玄武湖畔,3法司核心所在的都察院。
范景文前脚来述职交差,后脚曹化淳9带着人来执行家法,给法司系统看着执行家法。
周应秋提着小皮箱从刑部大堂出来,看了1眼堵在太平门前行刑的阵仗,也不理睬进了都察院大门。
法司的权柄越来越重,不仅是皇帝的支持,整个法司系统1派要搞大案要案的架势,的确挺能唬人的。
这个权柄重在警役,警役在兵役策里属于预备役在第1梯队,第2梯队是后备役。会在本届内阁任期内,将警役的调度权限逐渐转移到中枢法司系统,及地方按察使司。
如此1来,9形成了将府调度管辖现役,法司管警役,相府管后备役动员的格局。地方衙门里的3班衙役系统也会逐步取消,以警役充任。等于治安权,到了法司手里。
地方没了3班衙役,又逐步取消团练、乡勇后,地方衙门做什么大事情都需要警役镇场子,这9使得法司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增。
法司从最初合并为御史台开始,最尴尬的地方在于派发缉捕文书,下面磨磨蹭蹭搞拖延,不得不借军队的人动手。现在有了警役调度权,真的是可以展开手脚干活。
警役的调度权在法司,隶属于省3司之1的都指挥使司,都司衙门比较苦,要监督地方驻军操训情况,还有负责警役与后备役训练情况。上面因为警役调度权转移的原因,法司可以管,因为警役预备役的身份,将府也可以插1手,最后还有1个负责他们吃喝的相府,纯粹是被看的死死。
因为左相、右相的原因,地方都司实际的上级主管衙门不是将府,而是相府。兵权交错,相互监督历来是传统。
布政使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待内地巡抚逐渐撤销后,布政使司的左布政使,9是真正的封疆大大员;按察使司9不用说了,背靠法司,盯着地方都司、政司,是个爷爷衙门。
但内地巡抚到底要不要撤,朱弘昭还在犹豫。布政使司的左布政使相当于省长,上面再套上1环,感觉才合理。
不过相府要撤,之前是清流当道,科道官权柄无双。以都察院身份下派巡抚、总督权柄太重了,严重干扰地方3司运转。
而且今后,还要对5品以上官员做出最低任职期限限定,在1个位置上5年1提拔。以增强地方中高级官员对地方的执掌力度,出了事情更容易追究责任。免得几个月换个地方,人走政息换人9换政,时间浪费了,也浪费了物资
天启时为了防止地方割据,出现了1种什么情况?
也有党争抢官帽子的因素,那9是地方官员根本干不长,别说中高级官员这些党争的主干力量,9连个知县也是不断来回跑。吏部述职后下派,下去没干几个月又召回去继续述职。偏远地方的知县,有近半的时间在来回的路上。
所以,积攒下来的问题太多了,要1步步改正。
皇帝的压力大,相府、中枢官员压力也大。他们基本上1个个都是跟着现在的皇帝1条路走到黑,朝廷扛住后,那他们都是中兴名臣。若扛不住,1个个都是乱世之臣,1朝天子1朝臣,都是要被清算的。
几次大清洗,为了免得以后被清算,这些官员下手比朱弘昭这个皇帝还要狠。任何涉及到权力的阶层,都是对内部极狠的,厂卫如此,宦官如此,文官内部也是如此。
军队更不用说了,文官阶层姻亲、学派、师门关系错综复杂还有流放的说法,中正改制以来,被清洗的将门连根草都没留下去,全都被宰了。
都察院大堂,周应秋递上案宗,接过书吏端来的茶碗,对垂眉翻阅卷宗的钟羽正道:“钟公,宫里这是吃了火药?”
“出了家贼,自然要往死里打。”
钟羽正摊开卷宗,长舒1口气,堂外隐隐约约哭喊声传来,搅得人心神不宁,没心思看卷宗,问:“广西蔡文龙之失,你说说具体吧。”
广西1个营的兵马全军覆没,这是改制以来头1次有如此惨重的损失,还是建制全灭,引发的震动是极大的。都清楚辽镇的烂账,担心是下面为了使军功增加份量,故意养寇自重。
又或者是地方故意清洗,借刀杀人。这种行为更为恶劣,虽然几率小,但更值得重视。他们谁都怕地方闹出大祸害,进而影响全局。皇帝怕崩盘,他们更怕。崩盘后,1个个都9完了。
周应秋轻咳两声,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哀嚎声,也嫌噪耳:“根据调查,事情也不复杂。王尊德那里被贼军欺诈,蔡文龙所部轻装疾行追击溃军,91头钻进了绝地。”
顿了顿,周应秋道:“问题9出在这里,贼军谋主是真心纳降,9是不知道胡扶龙为什么突然变卦。”
事情表面看来不复杂,王尊德说降贼军,但广西军队不满意,那9先打1场人人蹭点军功,然后再‘逼降’胡扶龙所部叛军。问题9出在这里,双方谈好的1场演习,突然变成了真刀*,在绝地中,蔡文龙所部3千军士,硬是被乱石给砸死在山峡里。
广西军队自食苦果不重要,自有国法惩戒。
胡扶龙为什么突然变卦,才是关键所在。
要想知道这个秘密,只能等南下军队生擒胡扶龙后才能获悉。但这个秘密很难知道,胡扶龙敢做这种事情,9没有活命的希望。
人是不会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的,必然有1条新的生路铺在胡扶龙面前。这条生路,9是胡扶龙变卦的原因,这路是谁给的?
说话留3分,都是1起大风大浪走过来的,点出胡扶龙变卦的重要性9行了,没必要细说。毕竟没有证据,法司这里的大佬们乱说话,传出去影响的可不小。
钟羽正抚须,问:“广西这边通报厂卫,让他们盯紧。广东,今年几次械斗,是个什么说法?”
西北5月飘雪,连带的影响9是全国气候不正常,广东山区出现旱情,为了争抢水源,闹出几次上万人的械斗。但广东这地方不搞宗族械斗才是不正常,地方官睁只眼闭只眼不去搭理。
管的宽了,可能会像去年1样,1群人冲到衙门里,揪住知府1顿打。
钟羽正提到广东这类没必要管的案件,也把意思表达出来了,广西的问题,可能还是出在广东身上。
周应秋点点头,没说话,饮着茶低眉看向桌案上的卷宗。
钟羽正提笔签字,正文、两份副档11签字,正文留在法司,两份副档1份给翰林院做案底,方便新进士阅览研读增长阅历经验;另1份则是转交相府留档。
插队的刑部老大走了后,范景文才凑上去,等钟羽正签字。
这里签字后,才能去刑部签字,这道程序完成后9是选派监刑官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最后卷宗再来钟羽正这里签字,入档。
刚才两位大佬的谈话,范景文权当没听过,尽管他在法司排名第9,可很多事情他没资格参与。毕竟,他不是元从系,也不是从龙有功之臣。这与官位没关系,是身份关系。
表现的太积极,反倒会被怀疑用心。
细细看了卷宗,钟羽正点头,提笔轻叹:“麻烦,才开始。”
范景文不明白,1旁的周道登明白。以前的清洗是面对过去顽固不化的老对手,以后的清洗9要面对曾经的队友。皇帝的处置方案,可以说是很重,用这严酷的惩戒来警示各处,杀不同心的官他的手狠,杀同心却管不住手脚的官,依旧手狠。
这因为4府涉案人员多系曾经的队友,这件差事才落到范景文头上,只有他这个相对而言的外人,才能免去交情困扰,进而维护法司的威严。
法司的威严,曾经1起战斗的队友,起了冲突让这些老人很痛心,也很无奈。
现在只能强硬到底,退1步,法司的威严崩塌,以后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可杀的名单上,已经出现了自己人。
所以,人情带来的麻烦,才真正开始。
等袁可立这1届过去后,基本上敌对的顽固势力能逐步清洗干净。剩下的上上下下全都是自己人,没了原来的派系,会形成新的派系,法司的威严将要靠自己人的血来浇灌,能不麻烦?
太平门前,只有打板子声,再无叫唤声。
“刑毕。”
孙海抬起右臂,轮替挥杖的宿卫入列,喘着大气,基本上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唤出来了。
曹化淳上前几步,脚尖踹了踹陈秉忠,没动静。
蹲下测了测鼻息,挑眉:“倒是个命大的,拖到浣衣局去,能不能活下来,看天意。”
他学识渊博,也心狠手辣,可他也迷信,也要守基本的规矩。打不死,只能作罢。死咬着不放,只会让宫里上下敌视。
神情略有不快看1眼孙海,也不好得罪这个宿卫头子,曹化淳抱着拂尘,领着1帮小宦官走了。
孙海见宫里其他人都走了,瞪1眼手下宿卫,实在是丢人,5大棍下去连个人都没打死。
蹲到陈秉忠身旁,孙海面无表情:“干什么不好,非要拿老爷的钱。成了,你这也受罪,免得以后受罪,好歹也喝过酒,咱送陈公公1程。”
1手紧紧扣住天灵,另1手扳稳下颌,孙海抬头看着蓝天白云,用手交错使劲,1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