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刘泽清也依言回到了山东镇的中军之中。
看着左翼两千步卒缓慢而坚定地朝着中军移动而来,刘泽清丝毫不怀疑在右翼李振、刘可成以及阮应兆已经缠住红娘子所部的情况下,三军齐力能够将红娘子所部击溃。
只要……刘泽清如朱慈烺的命令一样,堵住李岩的进攻!等到两千步卒合围,击败红娘子所部!
但这……是刘泽清所要的吗?
刘泽清心中冷哼,那两千步卒,朱慈烺还真以为都是精兵吗?一群一个月前还在玩泥巴的匠人,能挡得住李岩的精锐?
一旁刘泽清的亲军将领刘奎看着刘泽清,神情肃穆,整装备战:“军门,左右翼都上去了,李岩也打上来了!俺们要去打李岩吗?”
“打个毛!刘奎,听俺军令!”刘泽清大叫着到:“鸣金退兵!”
刘奎听完,猛地一愣。待到刘泽清瞪了一眼,这才慌忙地道:“是,末将听令!”
顿时,就见刘奎有些神魂失守地大喊道:“总兵大人军令,退兵!”
不多时,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这是鸣金退兵的号令。
中军战阵之中,原本还打得分外艰难的红娘子忽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眼前更是看到了一幕让自己永生难忘,无比畅怀的景象。
只见原本还喊打喊杀,红了眼珠子的刘可成与阮应兆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之后,刘可成顿时如蒙大赦,吼了一嗓子:“风紧扯呼!”
随后,刘可成身边的三十几个亲兵一个没少,护着刘可成,纵马疾驰,立刻就跑了。
阮应兆见此,暗骂不讲义气,也是一声高吼:“跑啊!退兵啦!”
刘可成与阮应兆一跑,整个战局顿时乱了起来。三千余山东镇战兵茫然失措,看着刘可成与阮应兆这两个主将逃跑,纷纷有些懵。
刚刚还拼死拼命要打,怎么这会儿就突然跑了呢?
“还打个卵子,俺们的将主都跑了,还给谁拼命?”
“跑啊!”
“俺不打了,救命啊!”
……
顿时,整个中军一阵摇晃。
刘振看着这一幕,微微有些眼眶发红,满眼都是煞气:“这般狗日的!竟然跑了,竟然跑了!亏俺还过来救你,咿呀啊啊啊啊!”
刘振说罢,手中偃月长刀猛地一阵突杀,直到将身边冲来的闯军都杀空了,让身后的一干军官跑了过来,这才听到耳边纷纷乱乱,都是些惶急无措的声音。
“刘百户,俺们跑不跑?”
“他们都跑了,俺们还打不打?”
“俺们也跑了吧!这就要来上万的贼兵。俺们这才一千多人,要怎么打?”
说话的都是些骑兵小旗,都是骑着马,冲杀犀利。同样,若是要跑,亦是最容易跑掉留出一条命的。毕竟,在哪里都是骑兵是大爷。这些人技术含量高,战场上最为紧要,亦是金贵得很。现在友军都跑了,自然是一个个慌了神,都问向刘振而来。
他们在朱慈烺军中,别的可以记不住,但听军令,无令不得退兵的铁律却是无一人忘记。
看着一双双茫然望过来的目光,李振心中早已将刘可成与阮应兆上下十八代骂了个遍。
“秦益明大人麾下,没有抛弃袍泽的软蛋!”李振忽然想起之前朱慈烺所言,望着眼前一双双目光道:“刘可成与阮应兆跑了,丢下了自己袍泽战友。三千山东镇官兵,全都被抛弃了!俺们临清营,没有这种孬种!”
“不跑!跑了,俺们就算不得临清营的兵!俺李振,可以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可俺不能对不起秦大人!俺们秦大人亲口说了,俺李振保了这一方大明家国,那是顶天立地的好汉,英雄!俺们临清营上下,全都是这样的英雄。是英雄,那就不能退!”
“俺们临清营,不跑!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俺李振还是一条好汉!”
“打!打他娘的!怕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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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名丢了甲,顶着兽面吞颜盔的百户止住了将头顶上头盔丢掉的举动,看着前面被杀得溃退如泥的袍泽,听着李振等临清营兵士的话,目光湿润。
“俺山东镇,也有好男儿!拼了!”
又一个总旗扛起了长枪,大喊道:“俺李虎的兵,到俺身边来,并肩,列阵!拼了!”
“俺不跑了,跟着俺来,杀啊!”
……
“这帮子官兵,今日好生不一样了。”红娘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迷惑不已。她造反许多年,打官兵从来都是能打溃,就绝无逆袭的可能。但凡军中出现将官撒腿逃跑的情况,定然是全军溃退,绝无幸存的道理。
可现在,两个至少参将级别的官儿跑了,一个看起来顶多百户模样的官竟然还带着兵挡住了!
“真邪性!李岩呢?告诉他,再不来,煮熟的鸭子要飞了!”红娘子娇呵喝道。
李岩来了。
看着自己刚一上阵,刘泽清就带着山东镇的兵跑了,李岩心中已经大定:“这局,俺们胜定了!”
忽然,李岩的耳边传来了吴毅的声音。只见他带着麾下一千多精壮闯军,罪责刘泽清去了。
“兄弟们,打官兵啊!跟着俺,追啊!”
“打下一个官兵,扒了包囊,俺们就能发财了!”
“要胜了,追啊!”
远处,不知何时留了一匹马的刘泽清上了马,回过头看着自己撤兵之后整个军阵动荡的局面,刘泽清笑声止不住地肆意了起来:“姓秦的。真以为这山东镇是你的了吗?哈哈哈,敢得罪我,现在就要你命!”
三千人,至少一半还是已经久战的疲兵,对付还有近万生力军的闯军。这会是怎样一个结局,让刘泽清光是一想都心中畅怀。
忽然,刘泽清勒马停止,看着距离战场已经有千步之遥后,心中大定,对刘奎道:“传俺军令,整队,收兵!”
刘奎微微有些恍然,不知道这一次算是胜了还是败了。
亦或者……这叫转进?
“愣着干什么,没干过事?”刘泽清看着刘奎神情恍惚,怒斥道。
刘奎一阵慌乱,连忙应下:“小的明白。”
刘泽清微微一皱眉,按下心绪,道:“还有,传令给秦侠。就说俺军中闹了兵乱,请他拨付军饷十万两以安军心。如若不然呐,俺们山东镇是肯定上不了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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