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气急败坏地在帐内来回地走着,他明白,如果在人们不知道三哥归来之前,他完全可以调动人马阻击三哥,可目前老营的怯薛军再不会听他指挥,能调的兵也远水不解近渴……

同父汗指定的汗位继承人对着干,取胜的希望是零,无疑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他叹了口气,矛盾的心也渐渐恢复平静。正在这时,巴剌悄悄进来,说道:“王爷,者台的两个子儿子哭哭啼啼要见王爷。”

“是在军械库的阿特尔吗?”

“是的,还有二儿子斯勤。”

“他们都知道者台死了?”

“是的,他们说要报仇,想见王爷。”

拖雷望着巴剌道:“者台死了,是为本王死的,他没有杀死老三,本王也不埋怨他,他本不是老三的对手。者台的儿子要见我,不能不见,唤他们进来吧。”

“王爷,你不宜见他们。”

“为什么?”

“阿特尔可能正在策划一件大事,王爷见了他们会惹祸上身的。”

“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想趁三王爷登极那天,炮轰汗台。”

“真的?”

“奴才因此自做主章将他们劝了回去,这件事王爷只要始终装聋作哑到底,一切由奴才与他们一起办,出了事也不会连累王爷!”

“可,这……本王更该见见他们。”

“王爷的心情奴才明白,可眼下你不能再见任何人了!”巴剌低着头,抱歉地对拖雷道。

“者台为我死了,他们的儿子又要为我去死……本王不能没有表示。”

“奴才以为,还是由奴才去见他的家人,送些银两,我会把王爷的处境悄悄告诉他们一家……”

“唉,这事把你裹进去,本王也于心不忍呀!”

“王爷,者台死了,奴才也不想独活,况且三爷决不会放过奴才,奴才是王傅,出了这样的大事,肯定会杀了奴才的……王爷不用惦记奴才,只要有王爷这棵大树在,奴才即使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你们都走了,本王何能独生呵。”

“王爷,如果这一计划成功了,这天还有翻覆的可能。”

“如果有那一天,本王绝对不会忘了你们的丰功!”拖雷的眼中噙满泪水,悲愤地道。

清晨大雾弥漫,一辆护灵车队离了克鲁伦河,灵车高大白毡为篷,青毡为门,车内一口楠木棺裹,萨满兀图阿骑着白马穿着白袍,头戴鹿角帽,手上牵身罩金丝彩锦的“金灵马”,引着灵车走在前面。兀图阿低着头想着心思。额布兀孙突然死亡,哥哥兀图仁就在四王爷的支持下,成为了兀孙后人中最有希望成为大国师的人。而过去额布一直很看重兀图阿,因此哥哥兀图仁惟恐他争位,听说三福晋请兀孙家的人去牵金灵马,兀图仁就不顾弟弟苦苦哀求,不容分说将这个远差交给他,实际是远远地打发了他,这使他感到前途无望,心内极其痛苦。

脱列哥娜是因绝望而离开曲雕阿兰的,她已预见大会上儿子贵由无缘选汗,家人又禀报说贵由去四王府寻衅,被拖雷打下马来,几乎被杀的事,不待贵由回家,就命人到大国师兀孙家请人牵金灵马。次日三更,也不向其它人告别,一家人带着百余护卫匆匆离开老营。

车行了数十里,红日方出,帐车内,贵由叹息道:“额娘,不该草草回霍博,不如将额布葬于起辇谷,与祖父葬于一起,祖父将汗位交给额布,父汗虽死也是大汗?”

脱列哥娜说:“唉!你大伯父术赤死后葬于钦察之地,你额布死后葬于霍博也是常理,如果葬于起辇谷,距霍博太远,我一家此去怕再难回来了。留在这里谁能为你额布烧饭?所以额娘想好了要带你额布回家,也让你四叔知道,咱们远离了是非之地,再不争汗位了,他也许会放过咱们一家,也算留条后路给你们。”

贵由听罢嚎啕大哭:“都是儿子无能,让额娘受尽委屈……”

阔出劝慰哥哥说:“哥哥,你也尽力了,咱们斗不过四叔……额娘说,留在曲雕阿兰一天,你杀四叔的念头就不会打消,只能招来大祸。当然这是暂时自保之计,四叔多行不义,岂能长久,一定会遭报应的。”

“唉,我们说走就走了,二伯父更孤立了!”贵由长吁了一口气,头望着窗外陷入沉思。时近晌午,帐车窗帘外绿草茵茵,克鲁伦河如一条白练,晶亮亮转了个大弯,向东流去,旷野间一片空灵,苍天上一只大雕在上下盘旋着,远处山峦起伏隐入天边。帐队列队而行,车前骏马扬着头迈着轻快的步伐,忽的车停了,贵由慌忙下车。见前面一个侍卫打马过来,就迎上去,侍卫近前跳下马,禀报:“少主子,远方有一队人马开来,兀图阿大神请主子定夺?”

贵由从车上解开自己的青马,翻身上马,随着侍卫来到灵车前面,抬头一看,半里远外,烟尘滚滚,旗幡招展,一支大军迤俪开来。贵由对身边几个侍卫说:“带上我的虎头金牌,前去看看是谁的人马,就说窝阔台汗的灵车过来,让他们速速让路,误了王爷的事,格杀毋论。”

侍卫领命,打马过去,坐在马上的贵由心中并不平静,眼见得前面那支人马停了,却未离开大路,不觉有些惊慌,不知是何方人马,会不会是袭击父汗的那些人,正犹疑间,从远处奔来了几匹骏马。马到近前,贵由抬头细看,一匹黄马上竟端坐着镇海,不禁喜出望外。忙跳下马,上前扯住正要躬身施礼的镇海,道:“镇海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镇海拈着火红的大胡子,哈哈大笑道:“少主子,苦了你和福晋了,前面就是三王爷亲率的大军,王爷命你过去呢!”

“什么?我父汗还活着?”贵由呆愣愣站在那里,泪水在眼圈直转,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镇海鼻子一酸,咬着嘴唇,拍着贵由肩膀说道:“你父汗没死,呆愣什么?快去呀!”

“真的!”贵由心里不知是甜是酸,用衣襟抹去眼泪,一下子跃上青马,片刻间,就见一支马队让开一条路,大道中间停着一辆帐车,往帐车上一看,父王窝阔台身穿绵袍,头戴栖鹰帽,脸色红润,好端端地立在车上。

“父汗,你可把儿子吓坏了,儿子一直以为额布……”贵由急忙翻身下马,含泪跪下请安。

窝阔台见贵由神色凄然,满眼是泪,不觉伤感,也从帐车上下来,上前扶起贵由,道:“孩子,不要难过,父汗被人追杀,无奈才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又怕露出风来,引起大乱子,使你们遭到不幸,所以至今让你和你额娘蒙在鼓中……”

“那棺中尸首又是何人?”

“他是一位道长……”

“我与额娘一直以为他就是父汗,在曲雕阿兰老营,额娘、二伯父尽了力也争不过四叔,四叔今天就要当上大汗,额娘无奈,带儿子们护送灵车回霍博,哪曾想父汗你还活着,儿子脑袋胀得老大,真不知道该怎样安置那位道长?”

窝阔台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李真常长老说:“蒙神仙高徒以身佑我,神仙以为如何安葬他为好?”

李真常捋着长须,用手一指远方一高,岗处,说:“王爷,可将他葬于前方那高坡处,贫道留此为他做醮,三王爷也不用耽搁时间,速去曲雕阿兰办大事。”

“不!他对本王有庇护大恩,不送他入土,本王一生有愧。”窝阔台眼中含泪,正说着,脱列哥娜、阔出嚎啕过来,跪在窝阔台脚下。

“贵由、阔出快别哭啦,快扶你额娘起来,”窝阔台强忍泪水,看着贵由和阔出扶起脱列哥娜,只见脱烈哥娜蓬头垢面,脸色苍白无一点血色,眼睛发锈系着血丝,容颜憔悴,行路无力,叹道:“爱妃,可苦了你了,没想到才三个月,你竟削瘦成这样,本王都几乎认不出你了。”

脱列哥娜强忍悲伤道:“臣妾没有什么,王爷能够活着,老天爷就长了眼睛,我再受点苦也算不了什么。”

窝阔台长叹一口气,道:“谢谢我的好福晋,你是窝阔台家族的大功臣,你没有给我丢脸,是好样的,就只你扶灵举家出逃,也是一大壮举呀。”

“什么壮举,臣妾在老营打了败战,只能带儿子狼狈出逃了……见到三爷,臣妾的心中有了底,要不臣妾真不知是否能平安回到霍博!”脱列哥娜叹了口气,道,“三爷既然没有出事,何不早派个人通个信息,也省得臣妾将个道人认做了三爷,闹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不要埋怨朕,朕也有难言之隐,五百人离开霍博,几次陷于死地,不是阔端带人援助,本王至今也未便能回到这里?现在好了,你们离开老营时,凄风苦雨,现在我们一起回去,和风丽日,艳阳白云,哪个还敢笑话我们!”

窝阔台说罢,回身指着李真常,对脱列哥娜、贵由、阔出说:“好啦,你们一起谢谢这位道长,没有他,本王真的死在栖霞观了,哪能有我们今日相见。你们这些日子拜祭的长老,就是他的高徒,这出双簧戏,是本王导演的,目的就是麻痹那些想谋害我的人。这出戏唱完了,你们一起谢谢李长老吧。”

wWW ¤TTκan ¤¢〇

“谢长老大德!”脱列哥娜与贵由、阔出一起跪下施礼,慌得李道长打躬不迭。

“奴才兀图阿叩见三王爷!”不知什么时候,大神兀图阿来到窝阔台面前,跪下叩头请安。

窝阔台认得他,笑道:“兀图阿大神,听说你的额布兀孙大国师去世了,谢谢你在这样的时候,还肯随我的家人去霍博,本王真得谢谢你呀!”

兀图阿没想到在此地见到三王爷,他是聪慧之人,又从小跟随额布跳神,装神弄鬼早是老手,知道机会来了,跪在地上,眼中闪着喜悦的光,叩头说:“奴才的额布死前预言过,神雕没有离开草原,长生天不会让三王爷离开他的人民的,他临过世前,嘱咐奴才说:三王爷是天之骄子,是成吉思汗的继承人,说三爷不会死,要我不要背离三王爷一家,因此奴才不能不听老人的话呀。”

窝阔台点头道:“谢谢你,你额布兀孙大国师,是个忠厚的人,他从不居功,最早预言我额布会得天下的,他让你跟随本王,你这一步走对了,我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兀孙家的人,今晚你可到本王的帐中来,本王有事请教!”

大神兀图阿心知机会来了,叩头不迭地道:“奴才遵命!”

窝阔台从侍卫手中接过两匹马,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给李真常,道:“走,咱们一起送送你的高徒……”

灵车开到高,岗上,窝阔台与李真常联镳而行,后面跟着无数人步行送葬。

在一处高坡上,兵士挖好墓坑,金棺入土后,一座新坟很快建起,窝阔台亲带着脱列哥娜、贵由、阔出一起向坟上填土。

早有匠人将临时刻好的碑立在坟前,窝阔台站在碑前,对列于两旁的将士说道:“在这座坟中,埋葬着一位栖霞观道士。他是本王的恩人,他为本王而死于烈火,死后又远涉草原替本王消灾,现在这位大师入土为安,愿他灵魂永在,让我们永远不要忘记他的功勋。同时本王在此起誓,如果我即汗位,不仅要恢复栖霞观,日后我还要在哈剌和林建一座大的道观,新观造好后,再将他改葬于观中,立一高塔,谢他护驾之功,并让我的后人永远祭祀他。”

窝阔台停顿片刻,又充满感情地道:“乌云遮不住太阳,沙里埋不住金子,长生天让我们大悲大喜,让我们的敌人先喜后悲!”

“见大汗说完,身穿青色八卦道服的李真常在侧打躬道:王爷,贫道谢谢你对本教的承诺,王爷事烦,贫道就不再向前了,贫道想在此为徒弟超度!”。

“李道长,那就有劳了,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夜色中,一座新搭好的大帐中,窝阔台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向野里只吉带交待任务,他望着野里只吉带说:“野里只吉带,本王想好了,你现在马上带二百快马去曲雕阿兰老营,直接到中军去见阔端与阿里黑,传我命令,就说本王明天中午到达,让他们做好迎接我的一切准备。”

“扎,奴才马上就去!”

wωw ▲t t k a n ▲¢o

野里只吉带离开后,脱列哥娜担心地说:“王爷,你一直隐藏行踪,现在通知他们,不怕有人害你。”

窝阔台望着她笑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数万怯薛军为我护驾。本王不但要公开回去,还要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本王是成吉思汗的继承人,谁也不能阻止本王回汗廷继位。”

一个侍卫进来禀报:“王爷,兀图阿萨满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

兀图阿小心翼翼进来后跪下,说道:“奴才叩见三王爷。”

“起来吧。”窝阔台望着他道:“你额布已经仙逝,你想不想继承先父遗志,当我们汗国的大国师?”

“奴才怎能当上大国师。”

“为何不能?本王听说你哥哥兀图仁与老四打得火热,已内定为大国师了,是不是这样?”

“三王爷怎么知道,”兀图阿故作不解地道。

“本王虽不在老营,但耳朵并不聋!”

“我额布并看不好兀图仁,可就因他与四王爷打得火热,我额布也没办法!”

“你比你哥强,你脑筋灵活,本王很看重你,好好干,本王亏待不了你。”

“谢三王爷……不,谢谢大汗!”忽然兀图阿转着眼睛,诡秘地说道:“奴才昨晚做了个梦,三爷是否愿听。”

“什么梦?”

“奴才昨晚梦中,骑着神鹰上了九霄神宫,那宫内,黄金铺地,金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白衣天神,奴才进宫后,天神召见了我。天神送给奴才一块金印,奴才连忙去接,那金光竟晃得奴才眼睛发痛,印面的字,是一个‘令’字,小人过去听额布说:‘当年,他在向先大汗发布预言前,也有过同样的梦,此后他才得以上达天庭。”

“好哇,是不是这样说,你有了这个‘令’字的金牌,就可以随时请来天神了,成为神通广大的通天巫了?!”

“奴才想是的。”

“好,本王回老营后,只要你干得好,大国师非你莫属!”

兀图阿叩头道:“奴才谢过大汗!”

第二十九章 獒犬(下)第六十七章 全真第二十六章 军议第五十章 斗气第八章 草原集市(下)第七十七章 返照1第五章 艰难的童年第十九章 杀蛇第四十三章 离开第九十一章 大将速不台第六十八章 筹建势力第三十五章 妖精打架?第五十八章 更进一步第八十五章 狡诈(上)第四十七章 三封来信(上)第二十八章 狂战第八十七章 忽兰的爱情(上)第七十章 冲突(下)第八十四章 最新情况第三十六章 局势和手段第十六章 援军到来第七十三章 婚约(上)第六十一章 变化第二十章 各施手段第二十九章 疗伤第八十章 长生?第五十章 刀法(下)第二十九章第十章 得逞(下)第八十七章 统一(上)第七章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第二章 张扬的铁木格第八十二章 报仇血恨第二十一章 智勇双全第三十八章 隐秘安排第二十五章第五十三章 战争升级第六章第三十二章 血染沙场(上)第三十九章 投效(上)第七十七章 规划(上)(求红票)第九章 得逞(上)第四十九章 认错第七十二章 大胜和计划第五十一章 布置(上)第十七章第六十二章 又是老一套第五十二章 血色第八十七章 忽兰的爱情(上)第三十八章 千里救援之行动第六十五章 赌斗第三十一章 变故第六十四章 任务第九章 宝藏(下)第八十三章 突击第十六章 援军到来第三十六章 四方云动第七十一章 七怪(上)(求红票)第七十三章 安排与困难第六十一章 整合(中)第二十六章第十五章第三十章 六岁第九十六章 倒霉的弟兄们第六十一章 离去心伤第七十四章 追第九十九章 南下(下)第五十六章 寻求突破第六章 相依为命(下)第三十五章 妖精打架?第四十九章 认错第二十章 各施手段第九十章 拯救老大铁木真(下)第四十二章 苦楚和争论第七十二章 赔个女儿第四十八章 三封来信(下)第十三章 郭进的车队第七十八章 长春来了第七十三章 安排与困难第六章 古墓生活(下)第三章 这个小子不简单第三十四章 全都来了第八十章 小弟报告(中)第六章 古墓生活(下)第九十九章 南下(下)第七十九章 小弟报告(上)第七十三章 安排与困难第十九章 杀蛇第五十四章 刺激第五十九章 要离开了第十三章 郭进的车队第七章 秘密第十章 战丘处机(上)第十六章 长江水联(下)第七十三章 婚约(上)第八十章 小弟报告(中)第九十三章 名将如云第十九章 规化(下)第九十四章 争权夺利(上)第八十七章 统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