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醒过来了吗？”
永泰殿内，结束会议后的杨琦与孟固忧心忡忡地看向了正苦色满脸的朱首辅。
朱首辅低低叹了口气。
“醒倒是醒了，却一直断续昏迷，完全无法视事。”
他低低回道，更是为帝方两大重臣的脸上添上了一丝难言的忧色。
“你们啊……”
朱首辅看了看他们两人，更是在杨琦身上多扫了几眼，他责怪地看着杨琦，满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杨国公，你就不能让陛下顺点气么？这时候也去和戴高乐吵吵吵，你们能吵出结果来吗？你们难道不知道陛下已经被前方的战报弄得心急如焚了吗？”
……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看那个戴高乐不顺眼，要不是他前期瞎指挥，西陆也不至于惨败如此，帝国也不至于为他们失血如此。仗着自己是星耀就对什么都要指手画脚，真是……我真不知道会这样。”
杨琦低垂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事了的小学生，他低低嘟嚷道。
“你的心情我也理解，事实上，那个戴高乐确实喜欢揽权了点。但他现在也学聪明了，就不要来计较他之前的过错了。尤其现在不是意气相争的时候，极北已危急若斯，帝国已危急若斯，人类已危急若斯。”
朱首辅苦口婆心道。
孟固点了点头，也是责备地看向了杨琦：“而且，老杨，不是老哥哥说你。再怎么说，我们也得先考虑眼前，你身为军部副总长，更要不能只看着前线看着军队，多点看着帝国。看着所有人的全局眼光。”
……
“是啊……”
朱首辅闻言却顿时叹了口气。
“陛下就是这样的人，却太……”
他低低道。
“你们知道吗？两年多了，陛下没睡过一个好觉，我还只操心只操心政府那摊子事，孟总长也只管军队事宜。但陛下却哪怕是粮食长少长多了、哪个战士又牺牲了，都要去管。他这是把自己活活累垮的啊……”
他幽幽叹息道。
……
“是啊……要不，当年先皇也不会选陛下即位了——齐王殿下可是星耀呢，陛下到现在都只是个星级。”
孟固却也是低低叹息了声。
“问题是我们现在怎么办？”他又看向了朱首辅。
朱首辅叹息着摇了摇头：“陛下需要静养，医生说短期内，不能让他操劳国事了。至少要让他先静养一段时间。否则，陛下都恐有不测之危。帝国牺牲已经够多了，再失去陛下，恐怕就更难以为继了。”
“现在，就让大皇子暂摄国政吧——陛下属意的接班人里，也就三皇子与大皇子，三皇子在前线不能轻离，也只剩大皇子了。”
朱首辅想了想，如是说道。
“恩……也好。”孟固沉吟着点了点头。
……
“你们的联席会议结束了？什么结果？”
朱首辅却是又问道。
“还能有什么结果？”杨琦愤愤地说了一声。
“勉强挤了十万人给我们。杯水车薪而已。而且，商盟那群人的战斗力，我估计恐怕比西陆更不堪。这要是万一……”他低低说道。
“我们死了倒无所谓，但那么多视我们为长城的同胞怎么办？我们的孩子们怎么办？”
他抬起头。眼里已满是不甘的神色。
“没办法了，战局如此，如之奈何？”孟固却是长叹了一声。
“但我们……真撑不下去了啊，前线真的很危险了！”
杨琦低低说道。
……
“撑吧。只能寄希望于谁更快了……”
孟固苦笑道：“想不到，我们才和蛮族比了次谁更快胜利了，现在。又要和他们再比一次了……但老杨，戴高乐这次的战略确实是正确的，我估计也不是他在瞎指挥，而是西陆那两个小家伙给他出的主意——在前期战事糜烂至此、隆尔又奸狡得将所有能利用的都利用上了的情况下，我们拖不起，这是个大前提。”
“我们将援军要来了也只能继续维持战线，但西陆那边，万一真的就少了那股援军呢？”
他低低说道，更是看向了杨琦，满脸的劝说之色。
……
“但我真的不相信他们。”
杨琦满脸苦色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啊……”孟固却又是一声长叹：“所以，为了大局，能让他们多点筹码，就让他们多点筹码吧……”
他幽幽叹息着：“老杨，别去计较那么多了。想想同胞，想想孩子们。回前线去吧，带领儿郎们，多撑一天是一天……”
“真是不甘心啊……”
杨琦眼中满是不甘，他低低叹息着，最终却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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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这样真的好么？”
回返的战机上，吉安娜却也是面带忧色地看向了戴高乐。
“华夏人这次真的麻烦大了，第五军团加隆尔，这恐怕还不是在东边一加一。而他们，却一直是劣势兵力。我们……真的不用……真的就这么放心他们？”
“不是给了他们十万吗？他们可以的。”戴高乐的脸色也是分外犹豫，最终却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吉安娜问道。
“因为只能这样了……”
戴高乐低低叹息了声。
……
“萨尔将军那次军情分析你难道不知道吗？他说的多半是对的，隆尔虽然走了，但很可能在我们这边也留下了后手，我们不得不防。而且，我们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既然隆尔这慢慢打下去就会胜利的人都敢搏，我们这再打下去必死的，为什么就不敢跟着搏一把？”
“而且，你觉得华夏人在一战时期的表现怎么样？”
他忽然奇特地看向了吉安娜。
“这……无法形容，无法想象。”吉安娜沉吟着。最终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是的，这就是华夏人。”
戴高乐却是苦笑了一声。
……
“他们从来都是个擅长创造奇迹的民族，尤其擅长的，是绝境中的力量爆发。是的，他们每每面临绝境，总会爆发数倍的力量，令人无法相信的力量，这就是他们在一战中崛起的真正原因！”
“我有时候都甚至在想，这个民族的魂脉中一定有一些我们没有的、无比强大的东西。”
戴高乐满是感佩地赞叹道。
“是啊……上次大战，华夏人的表现真是……”
吉安娜的眼中也是浮现起了浓浓的崇敬之色：“谁都没想到他们会咸鱼翻身。反倒还救了我们，蛮族说不定也是因为他们的这个特点，而对他们重视若斯吧……”
她喃喃叹息道。
……
“是的……”
戴高乐也是点了点头，他的脸色中忽然又浮现出了一丝懊悔。
“其实，这场战争，确实是我们拖累了华夏人啊……”
他低低叹息道。
“我们的人民没有他们那种不屈文明的粹炼，少了点血性。而我们，开始也是……自大了点。这场战争如果输了，也许十分的责任。我们要负上九分。华夏人，顶多负个同为人类的一分罢了……至于我……我更是在九分里面可能都占据着不少的分量。”
他的脸上微微浮现起了一丝尴尬。
“但阁下，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是吗？现在我们亡羊补牢，也还不算晚。”吉安娜想了想却是安慰道。
“不过……华夏人……我现在总算明白华夏人当初欺凌商盟。我们却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了——换了是我，我宁愿跟隆尔与蛮族打，也不愿跟华夏打。”
她的脸色中浮现起一丝凝重，如是说道。
……
“是的。”
戴高乐叹息道：“不然。你以为当年还是和平时期的几代联盟议长都脾气这么好，没生出教训下华夏人的想法？也许有你当初说的，为了表达尊敬与忏悔那方面的原因。”
“但另一方面。还真可能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低低叹息着说道。
“要我说，那些愚蠢的商盟人，活该受到那些教训——大规模抢劫当年华夏帝国的难民？找死吗？而且您看看他们在前线的表现就知道了，他们一个军甚至只有我们一个师的战斗力，这还是他们对我们无比依赖服从的情况下。”
“我想，他们的血脉已被那些眼里只有财物与利益的短视的南洋土著所玷污了！”
吉安娜顿时点了点头，更是似乎有些嫌恶地说道。
……
“也许吧……但我的将军，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
戴高乐亦是点头道，他期许无比地望着身前的女将军。
“我们不能再浪费华夏人的牺牲了，没有他们顶在前面，我们也许早完蛋了。现在，是时候珍惜我们珍贵的强大盟友力量的时候了，他们的血也为人类流得几乎无法再流了。”
“等商盟的援军到位后，吉安娜将军，你会同萨尔将军，协力指挥最后的攻击战！这次，我要的是决战，必胜的决战！到时候，我将为你第一个冲锋，如果有幸活着回来，如果更有幸胜利，我也将亲自为你庆功！”
“如果我们赢了……胜者为王，后来的历史，未必会记载华夏人的付出，但绝对会记载我们的胜利！联盟需要这一点！西陆需要这一点！所有西陆人都需要这一点！”
“我们数亿牺牲的人民正在看着我们，怀疑地看着我们——我们这次绝对不能被华夏人再比下去了！明白吗？”
他无比激昂地说道。
“是的，阁下，我将用尽一切力量，尽我所能！不达胜利，誓不罢休！”
吉安娜郑重点头，她亦是慷慨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