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第一夜比挖个菜窖都累。
‘潮’生以前听着这句话只是觉得有趣,完全没体会到,这第一夜和挖菜窖是怎么被联系到一块儿的。
现在她明白了。
这两样都很……嗯,很锻炼腰力?
嗯?还联想不起来?那请找把锄头,去挖个菜窖试试看,试完,保证就知道了。
好,扯回原题来。
第一夜过了,一早起来,该是个什么景况?
阳光,微风,带‘露’珠的鲜‘花’,早餐——还有没刷牙的早安‘吻’。
嗯,这些是电影中会有的。
现实中很难有。
比如,‘潮’生这里就不大可能有,她现在处境是“丑媳‘妇’终须见公婆”。
这公婆住得还有点远,得坐车去说早安。
其实不早了。
皇帝还有朝会,‘潮’生他们拜见皇帝的时候,已经过了巳时了。
公公么,相对于婆婆来说,往往只是一个符号,他在内宫或是内宅通常并没有存在感,具体的,就象一部叫什么高高挂的电影,里面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没让人看见他的脸。
但这位公公的存在感太强了。
‘潮’生和四皇子一起,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皇帝笑呵呵地说:“起来,起来。”
看着很和气的。
皇帝笑着拈着胡子,他和‘潮’生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从‘潮’生第一次在烟霞宫见到他到现在,说来也好几年了,皇帝却好象一点都没有变过。衣裳还是那衣裳,人也是那个人。
皇帝完全是了一副和儿子媳‘妇’唠家常的口气:“你们家娶了朕的‘女’儿,又还给朕个儿媳,这要算起来,朕可没有吃亏啊。”
那是,您是皇帝啊,天底下有人能让您吃亏嘛?
皇帝很通情达理,还打趣了一句:“你们俩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潮’生看看四皇子,然后只能羞涩的点了一下头。
算,太算了。
就算不算,皇帝说算,那也一定算。
皇帝给了一堆赏赐,全是观赏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这些东西一不能吃不能穿,因为有内造记号也不能拿出去换钱——
接着要去拜见皇后。
话说,虽然对于‘潮’生来说,皇后的大名如雷贯耳,可是她从来没见过皇后。
这不奇怪,宫里头宫人宦官没有上万也绝不少于八千,见过皇后的有几人呢?
‘潮’生忍不住好奇,在去椒房殿的路上问四皇子:“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四皇子想了一下才回答:“你见到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回答?
椒房殿檐如凤翼,住着皇帝的正妻。
从前,这里住的是蔡皇后,现在则是陆皇后。
‘潮’生想一想,虽然她从来没见过皇后,可是她身边的人,或多或少和住在这里的人都有些关系。她一直的经历,也都和皇后有关系。
陈妃,四皇子,大公主……
‘女’官笑着迎出来:“诚王、王妃来了。皇后娘娘和诸位主子都等着呢。”
‘潮’生深吸了口气。
拜见皇帝不过是开胃小菜。
正经的考验在这儿等着呢。
四皇子轻声说:“别怕。”
‘潮’生朝他笑了一下。不过她觉得自己这个笑容可能有点发挥失常。因为四皇子安慰的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
两人迈步进殿。
殿里已经坐了许多人——全是‘女’人。
正中位置上坐着一个穿大红锦袍的‘女’人。只看服‘色’的话,说不定以有会以为她才是新娘子。
‘潮’生和四皇子向她行礼。
陆皇后声音清朗:“快快起来。”
‘潮’生缓缓站起身来。
皇后说:“你近前来我瞧瞧。”
‘潮’生依言朝前走了几步。
皇后微微欠身,拉起她一只手。
皇后这只伸出来的手上戴了两枚指套,她的手柔滑细白,指甲涂成了大红‘色’,更显得手白。
只这一双手,就已经称得上‘女’人中的‘女’人了。
“这孩子生得好,喏,你们也瞧瞧,和诚王倒真是般配啊。”
‘潮’生配合的垂着头,抿着‘唇’,一副羞答答的小媳‘妇’状。
这低头的本事,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又或是将来,还都是派得上用场的。装老实、装害羞……时时用得上。
刚才抬头时瞥了一眼,她看见了陆皇后的模样。
无怪李姑姑她们说起时,不管口气如何,都不能否认陆皇后的美貌。
陆皇后生得的确很美,眉眼描绘得‘精’致而华美,一张脸全然看不出年纪,一眼看过去,让人惊‘艳’,完全想不到她的身份。
她已经是三皇子六皇子两个皇子的母亲,做了祖母,可是她还是美得如此令人心动。
是的,她也应该很美。
不然当时的那些妃嫔、美人们,不会被她一一打败,从从容容登上了皇后的宝座。
‘潮’生一瞬间又想到了那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
陆皇后这张红颜背后,不知铺垫了多少人的血泪与白骨。
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身上发冷。大殿里本来就比外面‘阴’寒,纵然有这么多人在,也并不显得多热闹。
一想到那些事情,那些人,陆皇后的美貌在‘潮’生眼中,顿时褪‘色’。鲜亮的红仿佛血染,晶莹的白好似白骨。
殿里还有‘潮’生曾经见过的贤妃与贵妃。贤妃穿绿,贵妃穿紫。殿中只有两个人穿红。
陆皇后,她是皇后。
‘潮’生是新娘,未满三朝,也穿着红。
‘潮’生也得向有份位的妃嫔行礼——
贤妃笑微微的,说话里外透着和气:“快别多礼了。我看这孩子又知礼,又懂事,诚王可不能欺负了人家,要不我们可不能饶你。”
旁边的人也跟着打趣四皇子,四皇子微笑着立在一旁,那些打趣也好,调侃也好,一律照单全收。
轮着贵妃时,她毫不掩饰,上下打量了‘潮’生,笑着说:“哎哟哟,看着这些孩子,一个个鲜嫩嫩水灵灵,才发觉我是真老了啊。”
贤妃嗔她:“胡说,我比你还大呢,我可没觉得自己老。”
“哎哟,怎么不老?瞧瞧,皇后娘娘都当祖母了,我呢,说不定过两年也抱上孙子了,还能不服老?”
贤妃只是微笑,没接话茬。
贤妃生过孩子,只是没能活下来。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也不再‘侍’寝,不会再做母亲,更不会有做祖母的机会。
宫里头数得上的几位妃嫔都在这里。
‘女’官一一替‘潮’生引见:“这位是安妃娘娘。”
‘潮’生礼数半分不错,稳稳的福身:“见过安妃娘娘。”
“……不必多礼。”
‘潮’生抬起头来。
事隔数年,她又一次见到了陈妃。
这位旧主子,已经变得让‘潮’生完全认不出来了。
论年纪,她比皇后、贤妃都要年轻。论美貌,陈妃当年也是柔情款款秀美动人的佳丽。可是现在‘潮’生面前的这位妃子,却一脸憔悴苍老,脂粉象是浮在肌肤上头,一点都没能让她看起来有多么动人,反而更凸显了她气‘色’极其不好。
她看着‘潮’生的时候,目光有些茫然。
‘潮’生都不能肯定,她把自己认出来了没有。
应该认得出。她曾经给陈妃梳过那么多次头。虽然过去了数年,可是……她相信陈妃不会忘。
但是她的表情……
贵妃说了句:“安妃姐姐的见面礼呢?可不会想赖了不给吧?”
安妃有些尴尬,她和贵妃放在一起看,简直象是母‘女’两个。
她命宫人取出见面礼,匆匆说了句早生贵子之类的吉利话。
除了这几位妃子,其他人的身份就不够让‘潮’生问安拜见了。皇后笑着问:“诚王大喜,听说皇上给了半旬的假?”
四皇子恭敬地答了句:“正是。”
皇后说:“工部事务繁杂,你就趁这会儿好好歇几天,也多陪陪新王妃。”
一个新字,让殿中人神情各异。
说起新,就难免让人想起旧来了。
谁都知道诚王这不是头回娶亲,可是谁也都不会提起这事儿来。
笑话,前头那个温氏居然有癫症,明晃晃打了皇帝的脸,然后就不明不白的暴毙——谁还敢提?
‘潮’生对皇后说这个话,完全没有感觉。
四皇子也好象没听出什么来,应了一声:“是。”
从椒房殿里出来,走出回廊的‘阴’影,阳光重新照在身上,‘潮’生只觉得刚才的经历十分不真实。
那些浓妆‘艳’饰,勾心斗角的‘女’人……都被留在身后的‘阴’暗里头。
四皇子扶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台阶。
‘潮’生身上不太舒坦,的确走的不如平时那么稳当。
“累么?”
‘潮’生隐蔽瞪了他一眼。四皇子的笑容里有些歉疚,有些怜惜,可是还带着一丝餍足,一点得意。
累。昨天折腾一天,晚上又……今天不但不能睡懒觉,还得一大早来这里给人请安行礼。
能不累吗?
“回去你好好歇着。”
哪能就好好歇着了?
现在是她拜别人,回去了该轮到别人拜她。王府的管事、仆从们,可得拜见主母。
他轻声说:“要不,我背你走?”
‘潮’生连翻白眼的力气都省了。
有着现在体贴,昨天晚上怎么就不肯体贴体贴她呢?
反正‘潮’生现在是全都不得劲儿,走也好,站也好……哪怕坐着不动,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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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大家圣诞过得好不?
没赶上也不要紧,反正马上元旦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