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是一般女人,前前后后,皇上有意无意的给的这几次机会,她都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是啊。”
皇后现在行事越来越沉稳,至少从明面上,不会让人抓着一丝破绽。头年里,后宫里连贵妃在内三个人有孕,所有人都觉得会出点儿什么事,可是出乎人意料,虽然中间有点小小的风波,比如贤妃头一次表明了立场,和贵妃走得那么近。可是另外两位美人也是有惊无险,平平安安生下了孩子。
皇后没有必要对她们出手。就算她们生下了孩子,也不可能撼动她的地位。她明白这一点,贵妃她们也明白这一点。
后宫里头皇后,贵妃都已经成了气候,经过安妃的那件事,大家心里都明白。凭私底下的手段想撼动对方的地位已经不可能了。个人荣辱与家族前途、还有儿女的地位休戚相关,陆家不倒,皇后也不会有事。而朱家荣宠不失,贵妃也不会有事。同时,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他们都已经渐渐长大,自身也有了能力和人望……
这个道理其实并不难明白,但是许多人付出了头破血流的代价之后才明白。
从地位和势力看,皇后是占有优势的,可是在皇上那里,这种优势并非好事。
皇帝要的是什么?
是平衡。
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皇帝永远不会允许谁的势力一家独大。陆家一忘形,皇帝立刻敲打一番。朱家是世家,虽然一向行事低调,朱氏子弟即使在朝,也多数官位不显。可是这些看来细碎零散的势力合起来,也组成了一张密实的网。
皇后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贵妃也一定明白了。
所以皇后绝不会再贸然出手。
只要皇帝稳如泰山,这平衡就不会被打破。
但是若皇帝不稳呢?
即使不是现在,眼下的平衡也只是暂时的。毕竟,刘家从太祖皇帝传至如今,没有一个皇帝活过了六十的。
皇帝如今的年纪,已经不能不为后事考虑了。
“皇后沉得住气,可是她一个人沉得住气没用,陆家其他人……”陆家冒起太快,行事张扬浮躁,沉不住气的大有人在。
李申点到即止,四皇子和李申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
李申默默地又替四皇子斟上茶。
潮生和齐管事说完事,齐管事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
潮生说:“齐管事有话就说吧。”
“是,是关于春墨姑娘,她让人捎话说,她已经想通了。”
“是么?”潮生有些意外。
“传话的人是这么说的。王妃看……”
“这事儿齐管事儿看着办吧。”
齐管事明白过来,一躬身应道:“是。”
真明白还是假明白,潮生现在没那个心思和她计较。说白了,不值得,也没必要。
真明白了当然好,四皇子和潮生不会亏待她,一定给她一笔厚厚的嫁妆。假明白的话,也骗不过齐管事的眼去,再送她回去呗。
四皇子这两天胃口都不好,一方面因为忧心皇帝的病,而且人熬夜之后本就没什么胃口。潮生劝着他又喝了半碗汤。
“对了,春墨让人捎信来,说她已经想通了。”
四皇子也有些意外:“是么?”
“我让齐管事去安排一下。”
四皇子点了点头,喝完了汤。
“歇一会儿吧,要是有事儿我唤你起来。”潮生有些心疼他:“你看你,眼里都熬出红丝来了,脸颊又要凹下去了。”
“好。”四皇子微笑着,轻声说:“你陪我一起躺会儿。”
潮生看了一眼旁边站的芳园她们。芳园何许人也?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的木头姿态。
潮生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说一起躺下,可是两人也没有做什么……
倒也不是因为现在是大白天,主要是皇帝那边还病着,四皇子现在也没有那么充沛的精力。
两人就是静静的躺着。
“你别想太多了。”潮生能看出来他心里有事。两人相处了那么些年,如今又成为了枕边人,这个潮生如何看不出来?
“父皇昨夜已经醒了。”
潮生并不太意外:“还瞒着消息?别人不知道?”
“也许父皇……是想看看别人会不会有异动。”
皇帝要试探的,就是他身边的人吧?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他的亲人。他的妻子,妾,儿子们……
可是在皇权面前,至亲也是至疏,甚至是至仇。
潮生有点害怕。
怕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四皇子感觉到她的手微微发抖,以为在害怕。
潮生也的确是在害怕,只是她怕的原因与四皇子想的不太一样。
“你不用担心,”四皇子放低了声音:“不会有事儿的。”
潮生嗯了一声。
她怕的不是这个。
以前比这还要危险的时候也过来了。眼下的情势,尚不到害怕的时候。
她怕的是另一回事。
皇帝和皇后,还有这些儿子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一开始一定不是如此,皇帝与皇后肯定是有感情的,不然她不会被立为皇后,还生下了两个皇子。对这些孩子,皇帝从前也是盼着他们早日长大,能有出息,有作为——
可是现在夫妻不象夫妻,父子不象父子。
亲情荡然无存。
潮生微微侧过脸,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眯着眼,看着象是快睡着了。
他和她是相爱的,两人亲密无间——还有儿子。
他们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也走到这样的地步?
“看什么?”
四皇子声音醇厚,微微带着点沙哑,眼睛睁开了一些,带着一点笑意:“嗯?”
潮生怔忡片刻,手抬起来,轻轻抚摸他的脸庞。
她的手温热而柔软,使的力道又轻,摸得人格外舒服——还有一点点痒。
四皇子侧过头,唇轻轻印在她掌心。
潮生的手抖了一下,她靠了过去,依在四皇子的怀里。
“别怕,有我呢。”
潮生嗯了一声。
他的体温透过薄衫传来。还有心跳声,沉稳有力。
这些都让她觉得安全。
无论如何,她和他都不会走到那一步吧?
四皇子很快睡着了,潮生却睡不着。她闭着眼,以前的种种情形在脑子里晃来晃去的。
齐管事来回报,说春墨求见。
“她说想见王妃一面,有几句话想说清楚。”
潮生确认了一次:“是见我?不是见王爷?”
齐管事很肯定:“是见王妃。”
潮生点了点头:“好,我也想听听她说什么。”
春墨穿了一身青灰的布衣,全身上下极是简素,一件饰物都没有戴。
潮生第一眼差点儿没认出她。
春墨过去可不是这样的。她喜欢鲜艳的衣裳,别致的首饰,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总是把自己扮得光鲜动人。不过她身上最吸引人注意的,应该是她的神韵,她总是神采飞扬的,看起来就比旁人显得自信好强。
可是她现在看起来沉默而温顺,与从前判若两人。
当初春墨送进庵进去的时候,可是嘱咐过的,她在那里应该也是衣食无缺,也不用劳作。难道那边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私下里克扣折磨她了?
潮生忍不住问:“你这些日子……过得如何?那些人可有为难你?”
春墨摇了摇头:“托王妃的福,奴婢一切都好,居住起卧虽然不能和府里比,可也供给无缺。”
潮生点了下头:“那就好。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春墨抬起头来。
她平静的注视着潮生,她的目光显得客观而坦率,这一刻,好象从前那个春墨又回来了。
不过这个时刻显得短暂,春墨很快低下头。
“王妃还记得你初到宜秋宫的时候吗。”
潮生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候春墨是大宫女,很是风光。潮生是初来乍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其实头一眼见你,我就觉得有点不对。”春墨说:“虽然我没预见到将来,可是我那会儿就觉得你是个大威胁。”
她也没有料错。而且春墨对潮生一直都表现得处处提防,从没掉以轻心。
可是她毕竟不是宋婵那样的人,做不出来真正的狠毒的事来除掉潜在的竞争对手。
所以潮生对她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反感过。
这个人其实不坏,真正的恶毒事她做不出来。
“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王爷对我从来没有男女之情,要是有,何须等到今日?我硬想留下,不过是自讨没趣。”
阿弥陀佛,她终于是明白了。
“我到王爷身边时,他年纪不大,还没有十岁。我总是不放心旁人,觉得谁都没有我尽心……没有我伺候得好。其实王爷早就长大了,他用不着我跟老母鸡一样时刻护着……”春墨有几分感慨,但声音一直平静:“我把自己看得很了不得,现在才算真明白了。其实从很早的时候起,就是王爷倒过一直包容我护着我了,就象当初桂枝受伤的那件事,要不是王爷,我早没命了……”
潮生也很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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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子疼,头也昏。
这样的状态下写的东西自己也不太满意。
先贴上吧,等病好了再倒过来修一修。
么么大家。其实我自己一点都不讨厌春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