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1. 李执1-瞎子

许白在江陵住了四五天, 此间陆成蹊并无任何不恭敬之举,倒是经常来找他说说经营事宜,字句之间颇有些拉拢的意味。

“吕家背靠清晏帝的时候, 自然是风光无两, 但现在新帝即位, 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陆成蹊边感慨, 边洞察许白的脸色。

许白知道他是暗暗朝自己看,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直言道:“陆兄可否不再盯着在下瞧了……我就算是个花花草草,也要被盯出个窟窿来了。”

陆成蹊搓了搓手, 摸了摸鼻头,有些尴尬的气氛, “我是怕许弟觉得受了怠慢, 所以说话便格外小心。”

许白轻笑, “陆兄这番话才是怠慢我了,我是如此小气的人么?”

“失礼失礼……”陆成蹊讪笑道:“许弟是顶顶聪慧的人物, 钟灵毓秀,前途不可限量……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在吕家门下做事……若是考取个功名,自立门户,难道不是美事一桩?”

许白眯了眯眼,“陆兄这是打听起我的身世来了?”

“不敢不敢, ”陆成蹊依旧是笑脸拱手, “只是在下觉得现在吕家已经大不如前, 那吕三少爷又是个……抱恙在身的人, 许弟跟在他身边做事, 只怕是……”

许白想了想,“怕陆兄是听到了些不好的话了吧……”

陆成蹊支支吾吾, 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若不是那层关系,许弟年纪轻轻便来执掌江南全盘的绸庄生意,也未必可信。”

许白明白这是变着法儿地说他是吕三少爷的娈/童的事。这件事情在吕家上下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这些个外姓的掌柜的居然也开始议论起来了。

“我和三少爷的关系与我执掌江南的绸庄这件事之间,若无关系的话,陆兄便不要问了罢。”许白的脸色倒无什么变化,无尴尬也无愤怒,这在陆成蹊看来,便是承认了。

陆成蹊又搓了搓手,说回朝廷的事,“当年吕家老爷在世的时候,户部的权力之大,几乎盖过了三省六部,可以抗衡当朝宰相。而现在呢?中书省的人都是自幼教他书文,陪他读书的人,宰相刘懿行又是先皇委以辅佐重任的人,尚书省和户部自然就被盖过了。”

“你我只是做事之人,朝廷的事,就不要管那么许多了罢。”许白道。

将回余杭的临行那一天,许白见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前来拜访陆成蹊。那人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纪,身材挺拔,面容黝黑,走路、说话、做事皆是风风火火。

“许久不见,李兄别来无恙?”许白正好和那人迎了个照面,便先笑着打招呼。

当年与李执相遇的时候,俩人尚且年幼。现在虽是长了几岁,正值风华正茂,但模样却未有多大改变。

李执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高兴了起来。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又发现陆掌柜在旁边,有些局促地把手缩了回来,欣喜道:“你怎么来了?”

“少爷派我来管理绸庄的事。”许白道:“约莫明天便要回余杭了。”

听他提到了吕益,李执的神情又冷冽了起来,显然是对吕益没什么好感,“你还在替少爷做事?”

许白笑道:“难不成你也教唆着我要离开三少爷吗?”

李执苦笑了一下,“我若有能力的话,倒希望叫你不要做事。世间的事情纷繁复杂,你当个读书人,远离那些个铜臭钱污,难道不好么?”

许白看了看李执,又看了看陆成蹊,“那我今天便要把话挑明了。我无意功名,只图能帮少爷分忧解难,以报少爷知遇之恩。你们若是替少爷做事,便也是帮着我。你们若想独立或想违抗,我自然是帮着少爷的。”

陆成蹊和李执听完之后,皆沉默了一阵。顿时谈话的空气变得紧张了起来,许白只得转移了个话题,“李兄现在是在做什么?为何与陆掌柜有往来?”

李执从方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把到口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回答许白的问题,“我在王叔那边管着些钱引铺的事宜,这次来找陆兄也是为了钱贷的事。”

许白有些不明白了,“听罗叔说,粮茶那边的钱引铺之间经常有钱贷往来,但绸庄这边的钱引铺相对独立,怎么也搅和到了一起去?”

陆成蹊皱眉,“罗叔许久不在柜台做事,自然有些事情并不清楚。近年两湖遭遇水灾,粮食欠丰,而东南那边又遭遇干旱,茶的收成也不好。唯一能借贷的便是绸庄这边的钱引铺了。”

李执点头,补充道:“这也不是近两年的事情。当年我被派到王叔跟前做事的时候,绸、茶、粮的钱引铺之间互相便会借些银子,借得久了还会生出些利息来。吕家生意的规模虽大,但如果任何一方的钱引铺出了差池,比如粮铺那边贷出去的钱款还不上来,便会接连牵连绸庄和茶园这边的钱贷。隐患不可谓不少。”

许白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些曲折,“既然如此,得赶紧给三少爷报个信。他那边新开的私铁生意还需要大笔的钱,若是钱款紧张的话,那个事情不如先缓一缓。”

“这点倒不需你操心。”李执道:“王叔那边已经派人去送信了,相信该怎么做,吕少爷自当定夺。”

当天夜里,李执与陆成蹊议完事之后,又到了客房来找许白。许白脱了外衫正准备睡了,结果被突然闯进来的李执吓了一跳。

“你倒没走?”许白将脱下的外衫又披在了肩上,坐在床边。

“今天太晚了,留宿一宿。”李执将椅子拉过来坐在他的对面,与他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想过来看看你。”

“你现在个子可比我高得多了,之前明明只是高一点的。”许白被这个过于稔熟的气氛弄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一直记得你替我为少爷求情,替我挡了板子的那一幕。”李执捧起了他的手,他愈发尴尬了起来,想把手缩回去。

“那天少爷突然进来了,把我赶了出去。我一直担心你……”李执仿佛陷入了自顾自的回忆之中,拉起他的手贴近脸颊,“担心你会不会被少爷责罚,会不会被少爷打板子,会不会被少爷关起来。那个冷面冷心的人会怎么待你,我一直在担心着……”甚至把的手放到嘴边舔了一下,“也后悔当时怎么就抱住了你的腿,求你给我一条活路……若不是我,你是不是也不会被他强迫着……”

许白倏然缩回了手,“你知道了些什么?”

李执又伸手过来捉他的手,他急忙往床上躲了过去,试图避开。

“又不单只是我知道你和少爷的关系,这吕家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道?”李执更近一步坐到了床边,抓住了他的脚踝。他的脚踝上还系着少爷送给他的红珊瑚的脚链。李执攥住了那串脚链,用仿佛要捏碎珠子一般的力气,大力捏着,“这也是他送的?为了把你拴在他身边吗?”

“你莫要管那么多闲事。”许白挣扎着把脚抽了回来,怜爱地抚摸着那串红珠子。

李执没有急着去捉他,而是抬头紧盯着他,那目光如鹰如炬,“你可知他在利用你?他用你来当挡箭牌,以安抚了吕家夫人和王夫人的催婚。他利用你的才能与才干,叫你一心一意为他做事。他养大了你,却也占有了你。你现在完全是他的附庸,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甚至连命也可以给他,是不是?”

“我与少爷之间的关系,不用你们来说三道四。”许白有些恼火,从另一边伸出脚,试图下床。但刚站起来,却被李执伸手一拽,脚下不稳,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对你的心思,恐怕比你想象的要龌/龊……”李执话音未落,许白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凭什么这样说少爷?”

李执揉了揉那半边脸,冷笑道:“我说错了吗?你看看你现在,就像被他灌了迷魂汤一样。他收养你的时候你才几岁,他是几岁?一个成年人要一个孩子完完全全地臣服于他,要孩子的身与心都归属于他,这不算龌/龊,又是……”

“你闭嘴!”许白扬起了手又要打下去,却被李执抓住了手腕,摁在腿上坐着,保持着紧紧相贴的姿势。

“他可曾想过要教你独立思考?他可曾教导你去考个功名?他可曾帮你寻找你的亲人?”李执的话说得更狠了,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似的在剜着他的心,“他对你做的可是一个父亲的责任?可是一个兄长的慈爱?都不是吧……”

“你不要说了!”许白挣脱了他的手之后一拳砸在了李执的胸膛上。

李执略微缩了一下身子,但转而是更用力的压制,“他把你当仆人……不,甚至连仆人都不如……他在败坏你的名声,利用你的身子,让你成为吕家上上下下所不齿的,甘于雌伏于男人身下的……”

“你……住口!”许白又在他脸上扇了一个巴掌,只是这一巴掌扇出的时候,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手指冰凉。

李执的前发被打得散了下来,贴在脸上,显得狼狈,却更添了几分狠毒,“他可曾想过留下你唯一的可以称之为亲人的……锟金?”

许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都知道了什么?”

李执松开箍着他的腰的手,从怀里掏出了半壁玉佩。那是他脖子上挂着的玉佩的另外半边,锟金甚至连死的时候一直带在身上。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许白抓住他的手。

锟金的尸体被放在马背上的时候,许白甚至不能走近一步。当时那具尸体是由吕家的家仆负责处理的,李执当时并不在。但为什么李执会有这半块玉佩?

“是不是……锟金没有死?”许白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又迅速被自己的内心否决了。但否决归否决,却依然不甘心地问了出来。

李执摇头:“他死了。”

许白方才还期待的目光顿时又黯淡了下来,“把这个给我之后,你便走吧。”

李执将半壁玉佩放在他的手心里,“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锟金,如何得到这半块玉佩的吗?”

许白摇头,站了起来,“我无意知道。你走吧。”

“你现在是被少爷教导着要当一个工具吗?”李执并没有起身离去的打算,“他若杀人,你便是那把刀。他若要蓄私舞弊,你便是他的算盘。他若要起兵谋反,你便是他的军师。”他站起来,走到许白对面,摇着他的肩膀,“你可曾想过你自己到底要什么?要过怎样的日子?要开创怎样的事业?要爱上怎样的人?”

“你走!”许白推开他,“你既然知道我是替少爷做事的人,就不要对我说这些。吕家上上下下居心叵测,他的位置,谁都觊觎着。我为少爷做事是出于我的意愿,没人强迫我。那些个污名也好,传言也罢,我不在乎。”

“这些是他给你灌输的思想吗?这是他编撰的一派说辞吗?你就是一直听他这么说着,所以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吗?”李执的声音愈发冰冷:“说什么吕家上上下下都要害他,说什么任何人都不可信,说什么自己是对的,让你跟随他吗?但他吕三少爷做过的那些令人胆寒的事,可有人告诉过你?你这般盲信盲从,跟瞎子又有什么分别?”

“瞎子?”许白苦笑了一下,“是啊……我早就瞎了……我的眼里只看得到少爷一个人,我的人,我的心,我的命,全部都是他的……若真是迷魂汤或者毒/药的话,我喝了那么多年。失去了,便活不下去了……”

28.28. 吕岷5-归化51.51. 相会65.65. 比武3-云泥38.38. 绸庄2-局面75.75. 辞行29.29. 吕岷6-用人42.42. 李执2-反常35.35. 锟金4-围困11.11. 分离17.17. 吕谯4-魔鬼32.32. 锟金1-重逢25.25. 吕岷2-设计54.54. 筹划7.7. 逃亡3-贪官48.48. 李执6-对错1.1. 弃婴20.20. 王琛2-恩威40.40. 绸庄4-官商4.4. 马帮32.32. 锟金1-重逢64.64. 比武2-由头51.51. 相会52.52. 入蜀1-本心69.69. 北伐2-秘密34.34. 锟金3-南下64.64. 比武2-由头49.49. 李执7-约定73.73. 战毕(一修)30.30. 独立49.49. 李执7-约定10.10. 逃亡6-学堂21.21. 王琛3-贪心47.47. 李执5-执念72.72. 齐昊2-认亲59.59. 算计(一修)18.18. 情动29.29. 吕岷6-用人60.60. 余粮36.36. 锟金5-永别1.1. 弃婴7.7. 逃亡3-贪官14.14. 吕谯1-污名67.67. 比武5-星陨44.44. 押送63.63. 比武1-探病54.54. 筹划47.47. 李执5-执念19.19. 王琛1-茶粮72.72. 齐昊2-认亲37.37. 绸庄1-初到36.36. 锟金5-永别48.48. 李执6-对错14.14. 吕谯1-污名63.63. 比武1-探病21.21. 王琛3-贪心22.22. 王琛4-善人50.50. 会审19.19. 王琛1-茶粮48.48. 李执6-对错70.70. 北伐3-真相29.29. 吕岷6-用人66.66. 比武4-距离69.69. 北伐2-秘密63.63. 比武1-探病36.36. 锟金5-永别66.66. 比武4-距离56.56. 狩猎67.67. 比武5-星陨71.71. 齐昊1-调兵65.65. 比武3-云泥14.14. 吕谯1-污名27.27. 吕岷4-谈判5.5. 逃亡1-失败52.52. 入蜀1-本心68.68. 北伐1-游说1.1. 弃婴60.60. 余粮39.39. 绸庄3-长路73.73. 战毕(一修)66.66. 比武4-距离36.36. 锟金5-永别25.25. 吕岷2-设计59.59. 算计(一修)40.40. 绸庄4-官商10.10. 逃亡6-学堂66.66. 比武4-距离44.44. 押送40.40. 绸庄4-官商71.71. 齐昊1-调兵17.17. 吕谯4-魔鬼54.54. 筹划13.13. 下策36.36. 锟金5-永别35.35. 锟金4-围困5.5. 逃亡1-失败39.39. 绸庄3-长路44.44. 押送75.75. 辞行55.55. 解释9.9. 逃亡5-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