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靠在你身边, 诉说爱恋不变,直到我不能再说,你也听不见。
溶霜再至谢家, 掬霞已经不闹了, 只是伏在桌上默默流泪, 思卿正在一旁和声细气的安慰她。掬霞一见怜君, 一头扑过去, 搂住怜君不放手,又哭泣起来。怜君轻轻拍着掬霞的后背,温柔的劝慰她。
溶霜叹了一口气, 先正式介绍怜君和思卿相识,然后嘱咐思卿:“让她俩住一个屋, 你就不用操心了, 怜君能制住掬霞, 你只要看好镌雪就行。记住,千万别让掬霞进镌雪的房间, 她一叫唤,最后那口气也被她叫没了。”其实溶霜知道,就算再有十个八个掬霞一起喊破喉咙,镌雪也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是现在镌雪的形容实在过于凄惨, 他怕掬霞见了更添伤痛。
嘱咐完思卿, 溶霜毫不留情的把掬霞从怜君怀里拉出来, 厉声训道:“怜君就是你大嫂, 她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要是我回来之后听说你不听话, 我就……”
掬霞满脸是泪,又气又痛的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溶霜嘿嘿一笑:“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就在路上随便耽搁一天半天, 你弟弟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掬霞顿生惊恐,不顾一切的抓住溶霜:“我跟你一起去!”
溶霜冷笑着说:“你去就砸锅了。林大小姐恶名远播,一听说要救的是你弟弟,人家死活不肯来呢!”
“什么人这么狂妄无理!”掬霞不由自主的摸向腰间,似乎就要摘下软鞭跟那人拼个你死我活。
怜君不忍心掬霞再受戏耍,连忙劝解她:“掬霞,你别担心,溶霜一定会很快请人回来,镌雪他不会有事。”又向溶霜道:“溶霜,我和思卿会好好照顾掬霞和镌雪。你放心去吧,路上要小心。”
思卿也连连点头保证,他想得还更周到:“大哥,我就去给镌雪家里送信,说我请他俩出来玩,在外面住几天,省得林老爷和林夫人担心。”
溶霜拍了拍思卿的肩膀:“好样的,我就认你当妹夫了。不过这几天你先离掬霞远点,她不敢对怜君动粗,难保不拿你撒气。她一天不揍人就睡不着觉。”
溶霜再也不顾掬霞如何吵闹,扬长而去。
溶霜昼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到小绿村,正是正午,远远的却望见少蟾的房顶并无炊烟,他心中先生不祥。溶霜加速奔至院外,院门虚掩,院内却空空荡荡,既无柴捆药草,也未晾晒衣物。溶霜越发惊恐,冲到房门前,用力拍打。
溶霜捶了两下,刚要高声叫喊,房门却悄无声息的打开了。绣云满脸怒容,看清来人之后更是又惊讶又憎恶。她迅速闪身出屋,小心翼翼的掩好房门,拉着溶霜一直来到院子当中,才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又是你!”
溶霜也不由自主的低声回答:“云妹,我这次来不是要跟你捣乱。我专程来请你夫君。”
绣云把溶霜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无比厌弃的说:“怎么了?你又惹上流氓恶棍,受伤了,还是中毒了?”
溶霜苦笑道:“不是我,是镌雪,二叔的孩子,你的二堂兄。他中了诡异的毒镖,危在旦夕。”
绣云冷笑一声,不屑的说:“林家人真有出息,个个都像你这么胡作非为吗?”
溶霜无力的回答:“不是的,他是为了救掬霞,他的姐姐,你的堂姐。”
绣云的心肠顿时软下来,她的语气稍微和蔼一些,依然低声说:“我们昨天刚回来,李大哥就被人请去诊病,昨晚忙了一宿,今天又忙了半天,刚刚才睡下。你进屋来等,我去叫他。”
溶霜满怀感激和歉意的随绣云进了屋,心里的负担先减轻一半。很快,少蟾披着衣服走出来,他睡眼朦胧,还在打呵欠,却开口直接询问镌雪的伤情。听完溶霜的描述,他稳稳的点了点头:“别担心,我知道解这种毒的方法,我们来得及赶去救他。我马上就跟你走。”
溶霜心中另一半负担也安然落地。绣云却抢先道:“李大哥,你要是还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我还去归闲庄。”
溶霜绝望的望着绣云,却悲哀得道不出一句劝言。
少蟾温柔却坚定的说:“绣云,你和我一起去。我需要有人帮忙,这些事你已经学得很熟练了,旁人没有经验,派不上用处。”
绣云噘着嘴,皱着眉,望了少蟾半天,终于不情愿的说:“我去收拾行囊。”
溶霜感激得握住少蟾的手:“多亏云妹嫁给你,我们家总算多了一个讲道理的人。”
绣云立刻折回来,凶巴巴的盯着溶霜:“你说什么呢!”
“我夸你夫君人品好。”
绣云怀疑的瞪了他一眼,还是心满意足的进去打点包裹。
掬霞和思卿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这些日子来,掬霞脑子里只装着弟弟的伤势,思卿也就专心致志的安慰她。他那些唠唠叨叨的话语,掬霞几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可是他和缓、温柔的语调的确令她平静许多。
一见溶霜归来,思卿先迎上去:“大哥,怜君被她父亲接走了。”
溶霜点点头,虽然他知道当时的场面一定不止一个“接”字那么和平,可是眼下还不值得为这件事担忧,他介绍了这四个人。
掬霞疑虑不满的打量着少蟾的形容装扮,心底颇多不信任,却首先怒气冲冲的质问道:“我到底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情!为什么你要到处宣扬不肯救我弟弟!”
少蟾被问得一头雾水,不解其意,溶霜才想起自己曾经随口胡说八道,却被掬霞揪住不放,他十分尴尬,正要解释,少蟾已经低头施礼作答:“令弟的伤势,我会尽力而为。”
掬霞早已被痛苦折磨得心神紊乱,她立时火冒三丈,尖声喝斥:“什么叫‘尽力而为’!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我大哥千里迢迢把你找来,原来你只不过是一个招摇撞骗的……”
少蟾正要好言安慰掬霞,绣云已经一步窜上前:“你真不讲道理!行医治病当然要‘尽力而为’,如果连病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就发誓保证一定能医得好,那才是骗人呢。”
绣云说得不无道理,掬霞却依然忿恨难平:“我不管!既然你们是来救人的,倘若我弟弟再有三长两短,看我不把你们……”
绣云毫不示弱的回嘴:“分明要怪你自己莽撞自大,害死你弟弟的人就是你,都是你自己的错,怎么能赖到旁人身上去!”一路上,溶霜已经把镌雪受伤的详细经过讲了一遍,因此绣云能够不留情面的直中掬霞的要害。
掬霞被人戳痛了,哪肯善罢甘休,再听见一个“死”字,更加狂乱。溶霜示意思卿赶紧带少蟾去见病人,他自己就抱着肩看姐妹俩吵架。掬霞的胡搅蛮缠功夫他见识了二十年,云妹虽然乖巧温顺得好像一只小猫,可是倘若有人胆敢冒犯她的夫君,她立刻就会变成一只守护幼崽的母老虎。溶霜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身心交瘁,再也没有精神调解纷争,他乐得旁观这两个堂妹哪一个更胜一筹。
可惜溶霜的小乐子没能享受多久,少蟾一叫:“绣云,过来帮我。”绣云便丢开一切,匆匆跑进去。
只剩下掬霞一个人,她更加委屈,还要哭。溶霜终于和颜悦色的劝道:“别担心,少蟾跟我说了,他一定能够治好镌雪。”掬霞反而放声大哭。
少蟾和绣云在镌雪房里呆了一天一夜,其间只有思卿进出过两三次,帮他们找应用之物,送进去的饭食却都是原封未动的端出来。而另外三人也就不吃不睡的一直守在屋外。
次日正午,少蟾终于满面倦色的走出来,平静的说:“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了。”
掬霞自然第一个闯进去,只见镌雪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目微合,除了面色惨白,别的倒都像一个活人。掬霞冲到床边,抓住他的肩膀死命摇晃:“醒一醒!醒一醒!”就像小时候她叫他早起练功一样。
镌雪被强行拉着坐起来,他慢慢睁开双眼,眨了一会儿,软软的说:“哎呀,怎么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又是你,我在做梦,做噩梦!”他赶忙紧紧闭上双眼。
“看见我怎么了!”掬霞一松手把镌雪扔回床上,他又动不了了。
溶霜冷笑着说:“他受伤那会,你寻死觅活,抹脖子上吊,现在人家好不容易把他救活了,你还想再把他折腾死啊!”
一听这话,镌雪立刻又睁开眼睛,虽然语调还是有气无力,语气却饱含兴奋:“谁?谁要上吊?掬霞吗?快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溶霜哈哈大笑,刚要说话,掬霞恶狠狠的盯着他:“闭嘴!你要是敢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干的那些好事全都告诉怜君!”
镌雪更兴奋了:“他又干什么了?”
溶霜也戒备不安的问:“我都干什么了?”
掬霞洋洋得意的冷笑道:“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就算你什么也没干,我不会瞎编吗?看看怜君到底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溶霜悄悄松了一口气,不屑的说:“哼,我就知道你最会胡说八道。”可是他再也不敢泄露掬霞的秘密了。
镌雪又满怀期望的看向思卿,这次用不着掬霞瞪他,威胁他,思卿立刻忠心耿耿的表白:“没有,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镌雪哀怨的皱起眉头:“你以前可是我的好朋友啊,原来我睡了一觉醒来,就变得众叛亲离了。算了算了,还是继续睡觉吧……”他闭上眼睛,掬霞又要去晃他。
绣云在旁边默默的收拾好医具药材,听见那四个人亲密无间的拌嘴,她更觉得哀伤和孤独,她想他们一定从小到大都像这样温馨、亲热。
绣云悄悄溜出房门,只见少蟾伏在外屋的桌子上,已经筋疲力尽了。她虽然心疼,还是走过去把他推醒:“我们回家吧。”
少蟾看见绣云脸上的神情,理解的点了点头:“好。”他勉强站起身,要去向主人告辞。
绣云却一把拉住少蟾的袖子:“不!马上就走!我要回家!”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溶霜就追出来,满怀歉意的说:“云妹,少蟾,谢谢你们救了镌雪。总该给他一个亲口向你们道谢的机会吧。”
掬霞也随即赶来,红着脸说:“对不起,我昨天不该怀疑你们,对你们没礼貌。”
少蟾面带微笑,宽容的摇了摇头,绣云却噘着嘴,躲在少蟾背后,一句话也不说。
溶霜把绣云拉过来:“云妹,进来吧,虽然你已经见过你二哥了,可是他还没见过你呢。进来让他看看你。”
绣云半推半就的被溶霜拉进去,思卿已经扶着镌雪坐好,镌雪满怀好奇的端详着绣云,又细细打量过少蟾,终于哀叹一声:“唉,为什么你不是我亲妹妹,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呢?这个疯子才应该被老头抱走,扔得越远越好……”掬霞过来就要打镌雪,他抬起软弱无力的手臂招架,嘴里却不依不饶的说:“你看人家郎才女貌,情深意重,你老死也嫁不出去,只能一辈子赖在家里,让我一点盼头都没有!”
思卿连忙严肃的分辩:“不会那样的。”
绣云也忍不住偷偷笑了。
众人在思卿家里又住了几天,吃饱睡足,养好精神,连镌雪也行动如常。姐弟俩仍然吵吵闹闹,有时难免追追打打,可是彼此间已不再冷漠刻薄,而是温馨玩笑。其实他俩本无深仇大恨,甚至也不是真心憎恶对方,只是多年来时时处处竞争攀比,谁也不肯服输,更不愿意先流露出亲热的好意来。掬霞也终于能够耐着性子坐下来,好好听思卿说两句话,即使还不是绵绵情话。就连绣云也不知不觉的默认这些就是她的血亲兄姊。此间并没有人如何宣讲大情大理,只是年轻人的天性就是善良、乐观,处在一起便觉得暖意融融,轻松快乐。
三日之后,镌雪已经彻底康复,姐弟俩立刻回家。家中二老对此间的危难毫不知情,只道思卿将他俩请去游玩数日,两个久怨夙仇的孩子竟然化戈为帛,更添手足之情。二老对那个书呆子的高超本领又惊又赞,便有心招他为婿。
绣云也要告辞。溶霜见祖父的两桩心愿都已顺利了解,便想起自己的心事。他诚恳的对绣云说:“云妹,请你和我去沈家见见你表姐吧。”
绣云皱着眉头满口拒绝。其实她心里分明是对母亲更亲近一些,可是她不晓得沈家人的脾性,又记起上次在林家时大伯父对自己的凶态,她便惧怕去见自己的母舅,她生怕再遭遇难堪、痛苦的经历,便会抹煞眼下来之不易的与堂兄堂姐相认的快乐。
溶霜明白自己曾经连骗带绑的把云妹弄回家实在不算妥当,此时他也没有颜面再提更多要求。
少蟾低声对绣云说:“绣云,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既然你我二人有幸结下姻缘,你情愿天下的有情人都能够得偿所愿。”
绣云噘着嘴点点头。
“那你就应该去见见你表姐。”
绣云很快就明白了少蟾的意思,犹豫片刻,终于默许了。溶霜更为敬佩、感激少蟾的善解人意、通情达理。
因为事态尚属迷茫,所以只有溶霜和绣云两个人去。快到沈家时,溶霜忽然问:“云妹,你是愿意走门还是愿意翻墙?”
绣云惊讶的反问:“什么意思?”
“走大门呢,可能要和看门的打一架,翻墙就不用打了。”溶霜轻松随意的介绍。
绣云十分气恼,她想自己去过的所有人家,就包括苏家和袁家,都是仆人通报,主人有请,正大光明,彬彬有礼的拜访。可是为什么回到自己家来,不管是林家还是沈家,都要像强盗或者窃贼那样,不是硬闯就是偷溜。她不耐烦的说:“就走你常走的路吧!”
溶霜带着绣云,轻车熟路就来到怜君的闺房,却见整套房屋内空无一人,连一个丫鬟也没瞧见。他顿时心生惶恐,想必怜君已因被自己撺掇着离家出走而遭受父母责罚,他来不及多想,拉着绣云就向上房跑去。
来到沈老爷的书房,溶霜径直冲进去,开口就问:“怜君在哪里!”
沈老爷立时火冒三丈,点指着溶霜厉声怒斥:“你这个混帐!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竟然胆敢再闯沈府!”
溶霜毫无惧色,只是坚持问:“怜君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了?”
沈老爷更加怒不可遏:“住口,怜君的闺名是你随口叫的吗?你擅入私宅,诱拐年轻女子,还让她与两名陌生男子同处一室,你真是卑鄙无耻至极!”
“不是陌生男子!一个是她弟弟,一个是她妹夫,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逾礼的。”
“混账!谁跟你是一家人!你老实说,你还对怜君做过些什么?”
溶霜索性露出无赖的本相来:“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过了。伯父,你就把怜君许配给我吧。”
沈老爷气得扇了溶霜一个耳光,高声叫骂:“我宁可把怜君嫁给乞丐也不会嫁给你!你们林家的男子个个无情无意,负心薄幸,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跟林夙一模一样!”
绣云原本惊忧不安的听着堂兄和舅父争吵,此刻却按耐不住,挺身而出:“不许你骂我爹!我爹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沈老爷吃了一惊,方才留意到随溶霜同来的少妇,他疑惑的问:“你爹?你是……”
溶霜趁机说:“伯父,这就是绣云,三叔和三婶的女儿。我特意带她来见你。”
沈老爷惊愕的打量着绣云,心中涌起千百种感情,他向来最疼爱小妹将离,他也极为挂念漂落在外的外甥女,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场景中与她相见。他连连点头,不无苦涩的说:“原来你就是绣云。好,好,你长得还是像你爹多一些,你心里也向着他们林家,既然如此,那你还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绣云鼻子一酸,不知该如何应答,溶霜连忙恭敬而诚恳的说:“伯父,我千里迢迢把云妹找到,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和外公、舅父、表姐相认,因为她一直思念自己的母亲,却不知道母亲的亲人在哪里。”
看着绣云哀婉动人的神态,沈老爷不由得对她满怀疼惜,可是他还是不能原谅溶霜的种种冒犯之举。
三人默然无语之时,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清丽、柔美的声音:“爹,你不要责怪溶霜,他没有逼迫我,是我自愿和他走的。”原来沈老爷把女儿带回家,见她既未受伤害,也无痛苦的表现,而且女儿始终孝顺听话,懂事明理,父亲也就不忍心责罚她,只是把所有罪过全都怪到溶霜头上。沈夫人偶染微恙,怜君带着丫鬟们守在正房内侍奉母亲,因此闺房无人。怜君一听说溶霜来找父亲,恐怕他因为自己而受责难,便匆忙赶来。
绣云回过头,循声望去,只见芍药花海中款款走出一位年轻女子,她风姿绰约,举止端庄,容颜秀丽……她的容颜……绣云隐隐约约记得在二十年前,自己曾经见过一张同样的面庞,同样的眉眼,同样的唇齿,甚至同样温柔、关爱的眼神,只是自己记忆中的那张面庞上从来未曾闪现过一丝微笑,可是眼前这幅面容上却绽露出纯净、安稳的笑容。
绣云情不自禁的跑到怜君跟前,搂住她的脖子哭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与她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被自己埋藏在心底二十年的那些对于亲人和亲情的渴求、企盼,全都在一瞬之间爆发出来。
怜君很是惊讶,但她很快就抚摸着绣云的头发,柔声说:“云妹,我一直很想念你,现在终于见到你了。”
沈老爷把少蟾也请来,留他们夫妻二人在沈府住了多日,又见过沈家其他亲眷,彼此倾诉离别多年的情意。沈老爷听说绣云境遇顺利,又嫁了如此正派、能干的夫君,心中大感宽慰,对林家人的怨恨也减轻许多。溶霜带着掬霞、镌雪再来拜访的时候,沈老爷也就允许他们进出大门。
溶霜对少蟾说:“少蟾,我要找你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说着解下腰间的长剑,双手奉上:“这是祖父的遗物,祖父的心愿便是将它留给你。”
少蟾也用双手接过来,这柄剑古朴简雅,厚重修长,无论尺寸还是分量都跟少蟾的身材、力度十分吻合。宝剑通体弥漫着暗暗的蜡质光泽,剑身上有“苦寒”二字。少蟾笑着问绣云:“要不要?”
绣云当然希望少蟾能够得到一柄宝刃,可她心中多少还有些许介怀,不肯接受林家的好处。她犹豫再三,偏过头去:“你喜欢就留着吧。”
少蟾向溶霜施礼称谢,大大方方的把宝剑佩在自己腰间,既然少蟾自认是林家的姑爷,绣云也就再难否认自己是林家的女孩,其他人无不满怀欣喜,真心赞叹。
绣云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到怜君面前,从胸口掏出凤翾送给她的玉佩,把它塞到怜君手中:“表姐,这本来是我爹的东西,林家祖上传下来只有一对,如今另一枚在大哥手里,我再拿着就不伦不类了。把它给你,才算物归其主。”
怜君也坦然接受,众人更是欢喜。
惟有镌雪忽然闷闷不乐的说:“哎呀,你们这些成双成对的能不能不要故意气人嘛?让我们这些孤家寡人可怎么过啊。”他心里却想,只要姐姐不再捣乱,也许还是能找到一个不嫌弃自己的女孩。想起掬霞,他又想到思卿,便兴致勃勃的说:“对了,思卿告诉我,说他再不写诗了!”
掬霞不屑的冷笑:“哼!他还会干别的吗?”
“他打算写故事!他说能读懂诗的人少,喜欢看故事的人多,他见过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把他们的故事都写下来,肯定吸引人,没准真的有人愿意替他刻版呢。”其他人都对此议论纷纷,镌雪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自顾自的说下去:“要不然我也试一试?我见过的事不比思卿少,有很多还是我的亲身经历呢,等我把它们都写下来,看看我和思卿谁先著书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