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助理也愣了一下。
好家伙，这位顾总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毫无心理负担地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说出这种话？
果然是个不寻常的老板，有两把刷子！
如果是其他的老板，没能为员工提供最基本的办公环境，可能会有些羞愧，或者多少解释两句，说一下公司如何如何困难等等。
但顾总显然完全没这种想法，这话说的简直不要太理所当然。
赵助理下意识地想要为顾总挽尊：“咳咳，这倒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式。
“毕竟每个员工的需求不同，喜好也不同，统一配置办公桌椅和电脑确实无法兼顾所有人的特殊需要。”
顾凡点头：“是的。
“而且这样做还有个好处，就是员工自己购买笔记本的话，就可以方便地把笔记本拿回去加班了。
“如果未来员工离职，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搬走自己的办公电脑和桌椅继续使用。”
赵助理差点没绷住。
好家伙，顾总你这话说的，未免也过于无耻了点吧！
头一次见到把薅员工羊毛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赵助理感觉到场面快有些控制不住了，赶忙转移话题：“我注意到顾总似乎并没有在公司设置打卡签到的设备啊。
“应该是扁平化管理、弹性工作制吧？”
说到这里，来参观的几个盛景集团的员工都有点憋不住了。
尤其是一个看起来明显谢顶、留着点唏嘘胡茬的油腻中年人。
他叫魏成杰，是盛景集团一个重点游戏项目的制作人，在国内游戏行业中也有不错的积累和名气。
作为重度游戏爱好者，魏成杰入行很早，赶上了手机互联网时代的风口，凭借着几款成功手游一步步地从一个小型手游创业公司的执行策划做到了盛景集团重点游戏项目的制作人。
在游戏行业来说，也算是非常成功的人士了。
跟其他那些一旦获得成绩就逐渐对游戏感到厌倦的制作人不同，魏成杰一直到现在仍旧对游戏热情不减，每天即便工作再忙，也一定会抽出四个小时的时间来玩游戏。
所以在盛景集团内部，他也颇受重视。
作为职场老油条，魏成杰之前就有点难绷，因为这家逆天堂游戏确实跟业内一些喜欢画饼的无良小公司没啥太大区别，这种公司他待过、见过的太多了。
而听到赵助理说的『扁平化管理』和『弹性工作制』这两个词，魏成杰更是差点笑出了声。
赵助理可真是会说互联网黑话啊！
所谓的扁平化管理，其实就是公司规模太小，一共就这么几个人需要抓什么管理啊？老板挨个点名分配任务都没问题。
而所谓的弹性工作制，大概率只能往上弹，不能往下弹，弹着弹着，员工们就发现加班时间严重超时了。
果然，逆天堂游戏的顾总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不过我们跟一般的创业公司还是有一些区别的，我们比较重视员工的主观能动性。
“我们的员工一般都是主动加班的，我很少对他们提出明确的加班需求。
“员工们加班完全是自主、自愿的，有私事要办的时候我也都会批准。”
魏成杰更难绷了。
这不就是垃圾创业公司老板的惯有说辞吗？
员工主动加班？自主自愿？你猜我信吗？
老板很少提出明确的加班需求？员工要办私事的时候也都会批准？
啊对对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每个创业公司的老板都会说自家公司和其他创业公司不一样，但具体是哪不一样了？
也就只剩画饼的方式略有差异了。
赵助理也微笑着点头：“啊对对对，当然，我认为逆天堂游戏能够取得目前的成绩，一定也是有很多独到之处的。”
魏成杰呵呵一笑，插了一句：“顾总，既然贵公司如此注重发挥员工的主观能动性，而且员工们工作也都非常积极，那贵公司的游戏肯定都可以如期开发完成吧？一般不会延期吧？”
赵助理吓了一跳，赶忙给魏成杰使了个眼色。
但魏成杰装没看见。 显然，作为一位职场老油条，魏成杰对于这种喜欢画饼的老板，一向是没什么好印象的。
你画饼就画饼，别搞得自己都信了啊！
一般的初创公司条件不足，给不了员工太好的条件，你态度诚恳一点，要大家跟你一起共患难，大家也都不会说什么。
但是你明明给不了好的条件，却非说条件很好，员工都是自愿加班，这就很过分了！
如果早几年的话，魏成杰可能也会沉默，但他现在毕竟也算是个成功人士了，在盛景集团内部也有一定的地位，所以说话也就没了那么多的顾忌。
赵助理是有点发愁了，谁看不出来魏成杰是明知故问？
绝大多数游戏公司的项目都是会延期的，很难如期发售。
盛景集团都很难完全保证游戏按时发售，时常还会跳票，更何况是一家喜欢让员工加班的小公司。
然而没想到，顾总竟然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我们公司的游戏都是如期开发完成的。
“甚至经常提前一两周开发完成。”
魏成杰愣住了：“啊？为什么？”
顾凡有些奇怪地一摊手：“原因不是最开始就已经说过了吗？
“因为我们公司比较注重发挥员工的主观能动性，而且员工们的工作热情比较高，程序员们愿意把办公用的笔记本电脑带回家继续加班。”
魏成杰嘴角微微抽动。
显然此时的他很想说，你跟我在这扯什么犊子呢！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这世界上要是真有这样的员工，我把剩的不多的几根头发全都拔下来给伱做鸡毛掸子！
眼瞅着气氛有些不对，赵助理赶忙岔开话题：“对对对，顾总说得很对。
“对了顾总啊，我听说贵公司之前是在一家咖啡馆办公的？那您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把公司搬到别墅区呢？”
顾凡认真回答：“哦，这个其实最早也是我们的财务总监萧总提出来的方案。
“我想了想，把公司搬到别墅区，让员工们也都自掏腰包承担一定的房租并住进来，一方面可以改善大家的居住环境，另一方面也可以便于平时加班处理工作，此外，这里环境很好，有助于激发创作灵感。
“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于是我就跟员工们简单讨论了一下，充分采纳了他们的意见。他们一致同意，所以我们就搬了。”
魏成杰更震惊了。
牛批，真的牛批！
看来自己之前还是完全低估了这位顾总的无耻程度啊！
为什么公司地址从咖啡馆搬到别墅区？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肯定就是想给公司省钱呗！
这个方案是财务总监提出来的，这简直太正常不过，财务总监那都是跟老板穿一条裤子的，肯定变着法地给老板省钱啊。
最无耻的是，竟然还让员工们自己承担一部分房租？
真的牛批！
这位顾总还假惺惺地说，跟员工们简单讨论了一下，充分采纳了他们的意见？大家一致同意？
好家伙，作为员工有不同意的资格吗？
员工们住在公司随时加班也就算了，还得自掏房租……
魏成杰都有点同情逆天堂的这些员工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想办法把他们挖到盛景集团去，让他们早日脱离苦海。
这种垃圾公司竟然还赚到钱了？果然老天不公！
赵助理赔笑道：“看来顾总真是遇到了一群天使员工啊！不仅每个都能独当一面，而且工作态度积极，从不抱怨公司的环境……”
康勇也心悦诚服地点头：“确实啊，对于老板来说，能够遇到这样的员工真的太让人省心了。”
顾凡有些不以为然：“还好吧，反正他们也都是给我打下手的，谈不上不可替代，毕竟逆天堂主要是我一个人在C嘛。
“把他们培养成独当一面的人才是我的一个长远目标，只不过目前还有一定的距离。不过呢，我相信他们的潜力。
“再说了，我也没觉得我们公司的条件很差啊？他们对公司有归属感是正常的，如果没有归属感也没有工作热情的话，那我反而觉得是有点太不知恩图报了，这样的员工不如尽早开除。”
听到这里，康勇不由得肃然起敬。
好家伙！
看来这就是顾总的独门管理秘籍了，就你是PUA大师是吧？
是不是要报个案啊？这位顾总多半在某个窝点里干过吧？而且级别恐怕还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