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洲。”安汐羊道。
“哈?”陈月洲虽然满腔怒意, 但心底本能地还是希望听到安汐羊的解释。
解释她其实是有计划性地被行政拘留,解释她其实脑袋里还有办法对付崔初原,而不是眼前这般自暴自弃地选择牢狱之灾躲避这份的不幸。
“我已经失去一切了。”安汐羊道。
“哈?”
“这样挺好的。”她咬了咬下嘴唇。
“……”
安汐羊抱住膝盖:“待在这里就够了,真的就够了。”
“你开什么玩笑?你……”
陈月洲将手探进铁栅栏内, 一把抓住安汐羊瘦弱的手臂, 还来不及说后面的台词, 顷刻间, 他眼前一片空白, 大量的情景涌入他的大脑——
……
天空一片深蓝,天边泛着鱼肚白, 像是黎明。
晨起的凉意很深, 窗外湿气很重,树枝上蒙着一层水雾,像是早春时候的清晨。
有个瘦高的女人背着大书包, 在一片漆黑中蹑手蹑脚地打开防盗门, 偷偷摸摸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疯狂地冲向楼梯间,一步三四个台阶地向下跳跃。
迎着天空中第一抹红霞跑出小区大门,她迅速搭上109路公交车,前往西火车站。
还不到上班高峰期, 车上的人不多, 不少人同她一样,满是倦容地背着大包小包,这样的相似感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青团, 小口一咬,满嘴肉松又咸又甜的滋味。
——好想爷爷包的青团。
——好想爷爷。
她的眼泪倏地流了下来。
为了不引起周围人注意,她慌张将泪花擦去,然后大口大口将青团吞掉,坐端正身子整理书包。
里面是一些急救用品和一套换洗衣服,还有她的银行卡。
身份证、护照乃至驾照已经被崔初原烧掉了,这一定程度上局限了她的行动范围,毕竟火车、飞机和长途巴士都需要身份证,而北川在管理黑车方面极其严格,想要出市,难度都比较高。
如果想要补办,得从身份证入手。
可是,她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户口所在地补办身份证,那一定会被崔初原抓个正着。
那该去哪儿办呢?
她撑起额头,内心瞬间再次被恐惧和无助所填满。
她是医科出身,二转文史,在她的擅长领域内,她无所不能。
可出了她的领域,隔行如隔山,她不过是个门外汉,对制度一无所知。
和她这样专攻某个领域的学术型人物相比,功利型的崔初原做为商人了解的更广泛,她在这方面和他比,毫无优势。
而没有身份证,她就像是被捆绑住翅膀的小麻雀,迟早会被追捕自己的猎人敲破小巧的脑袋。
即使危险,她也必须留在北川本地,先把身份证的事情解决掉,才能够计划第二步。
公车驶进西火车站的公交车道,停靠在一旁的马路边上。
她抱紧书包下车。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
明明晨起的时候天边一片澄亮,可此刻的空中却没有太阳。
重重的云雾遮挡住阳光,说阴不阴,说明不明,冷风自四面八方袭来,让人觉得狂风暴雨正在千里之外轰轰烈烈地赶来。
她换乘了KC2011路公车,终点站是西新元区。
西新元区是北川近两年为了扩大化才刚刚吞并的县级市,距离市区很远,思想和经济水平相比北川附近其他几个早期吞并的郊区落后太多太多,北川当地人基本都十分嫌弃这座城市,称之为北川土地上的南疆。
但这样的城市有它的好处。
脱离北川,不像北川,而又就是北川。
相比繁华的市区内,这样得地方崔初原应该更难找到。
坐了约三个小时的公车,两岸的摩天大楼渐渐地消失,被一座座中小型高层所代替。
下车后,她搭乘了一辆私人面包车,前往附近的城中村。
此刻云朵稍许散开了些,太阳从云里偶尔探出脑袋。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要是能逃掉就好了。
她掏出手机,打开备注为“爸爸”的微信界面,摁下一串字:[爸爸,请你转告妈妈、姥姥、姥爷还有奶奶,无论崔初原找你们问什么,你们都答不知道,我很好,也很安全,请你们不要替我操心,保护好自己为最优先。]
可在摁完后,她又火速将内容删除。
——不可以,不可以给家人发短信,如果自己还和家里有联系,崔初原为了逼出自己一定会对家人施压,坐等自己投网;但如果不和家人联系,家人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崔初原就自然不会找家里的麻烦。
想到这里,她索性一狠心直接拉黑了爸爸的微信,再然后合着通讯录里面所有家人的微信都跟着删除掉了。
——好了,这就好了,爸爸妈妈所有家人都不会再因为自己而受牵连了。
因为没有足够的现金,她先是在附近的ATM机取了些现金,然后进入村子内,找了家偏僻的人家商量房费。
一个月800元,姑且定了间5平米的小居室,带迷你卫生间。
她将背包放下后,在附近找了家网吧,打开电脑,敲开北川市某妇联公益组织的官网。
——妇联的话,应该能保住我解决问题吧?
她在线同一名妇联工作者进行了聊天,并直言自己与崔初原婚姻的问题。
[所以说,你丈夫有酗酒后暴力的行为?]对方听完她的叙述口问。
[没错,不过少量醉酒后神经会处于兴奋状态,那时候意识其实是清醒的,与其说是酒后耍疯,不如说是因为兴奋状态,恐惧感和自我束缚意识淡漠,内心真实的意念冲破表面的道德感被释放罢了。]她打下一串字符后,想了想又补充道,[酒精具有麻痹神经的作用,真正的醉酒应该是极其想要睡觉、难以思考甚至昏迷。]
对面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后回复:[……我知道了,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呢?]
她:[我想离婚,但是他威胁我的父母的人身安全,逼迫我不许离婚,可不离婚的话,很多事情就没法解决。]
[方便告诉我你现在的地址吗?我们会派人协助。]
[好。]她将网吧的地址记下,发给了对方。
[那,安汐羊女士,你先好好休息,我们之后会联系你,记得保持手机畅通。]
关了电脑,她来到附近的派出所咨询了一下,就她身份证的问题,是无法在这里解决的。
这里虽然已经被划入北川,但上面的文书手续还不全,信息网还未和北川连通,某种意义上还不算真正的北川,依旧算是隔壁省份的一个县级市,这就意味着它仍然受2017年颁布的居异制度限制。
眼见着身份证问题陷入了死胡同,她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只好回到出租屋。
无所事事的她在网上买了些书籍,想着趁闲不如看看书涨涨知识,可因为忌惮和不安,她始终静不下心。
最终,只能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在平淡安静的生活中度过,直到那天——
她接到一通电话——
“安汐羊女士吗?”
“是我。”
“对,我是北川市安琪儿妇联公益组织的您的负责人,我们曾经联系过,我已经到了你所说的地方,请问您在哪里呢?。”
“啊!你们到了!”她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边穿衣服边道,“你们等等,我马上过去!”
“好,我们等您。”
——太好了,终于获救了。
她兴奋地锁好门,一步三个台阶地一溜烟跑了出去,来到那家网吧的门口。
在看到写着“北川市安琪儿妇女保护公益组织”标志的本田同时,她还看到了一辆梅赛德斯。
奔驰S,黑色,那是崔初原的车。
她本能地后退一步。
“啊,你就是安汐羊小姐吧。”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女性从本田上下来,露出温和的表情靠近她。
“为什么带他来?”她警惕地问。
“啊?你说你先生啊?”女性露出一脸期待的笑容,一副慈祥的表情道,“我们已经咨询过你丈夫啦,你脾气太暴躁了,是不是该收敛收敛啊?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啊?”
说着,还朝她凑了凑:“这做大生意的人,有时候把工作情绪带入家中这没有办法,不光是男人,女人也是啊,你看看那些女性大老板,开豪车的,是不是回了家脾气也很火爆?你要学会体谅,怎么能像个小孩子一样说离家出走就出走……”
“……”
她心口一刺,本能地咬紧牙关。
女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给我说,你是什么什么名校毕业,我第一反应是什么你知道吗?你太在意往日的虚荣了!学校再好,你现在不也是做个普通的咨询师不是吗?人啊,不能高看自己,你和你丈夫比,收入错远了不是吗?你不能总活在过去是不是?学历再高,收入不行,说明什么,咱能力不行,不要沉迷过去啦……”
“我什么时候沉迷过去了?颠倒是非黑白有个限度吧!”她一把抓住身旁的女人,“你直接老实告诉我,他给你们了多少钱或者提供了什么服务不就得了?”
说罢,她眼圈瞬间红了,露出又恨又绝望的表情:“啊……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我就不该相信你们,说到底,你们这种民间的狗屁组织,又有几个是怀抱着梦想而创建的?一群被功利心迷了眼的畜生,相比我,巴结这个人好处更多吧?你们当然会选择带来物质的这个人了!”
女人一听,顿时也火了:“安汐羊小姐,我对您说话已经够客气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种类型我还没见过吗?”
“什么?”
“考名校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嫁个有钱男人吗?不就是为了接触有钱人吗?还说上什么韩国学校,真要是有本事怎么不去哈佛读书?去霍普金斯啊?去耶鲁啊?去牛津啊?去什么韩国?不就是喜欢帅哥吗?不就是想找告负帅吗?不就是考不上好大学只好去韩国吗?还学的什么文史,我都不想说了,谁出国读研学别的国家的历史啊?学冷门专业为了什么你心里没点B数吗?”
女人露出一副嘲讽的表情,“既然如今找到这样的丈夫了,你丈夫那么温厚的一个人,为了找你,雇了一堆人,一听我们有你消息,立刻提着大包小包跑来我们这里求爷爷告奶奶,又哭又道歉,这样的人也会有脾气的好吗?”
“重点难道不是他提着大包小包找你?”
“你!”女人气得胸口堵,但又碍于身份不能和眼前的女人争吵,只得转过身,看着崔初原,露出谄媚的笑容,“崔先生,您的妻子给您找到了,以后啊,少喝点酒,不要再乱来,这夫妻过日子,不能因为喝了点酒就犯事,行吗?”
崔初原立刻露出温厚的苦笑:“对不起,我……我不会再犯错了。”
说着,装模作样地上前,望着一脸绝望的女人:“老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啊……”
“爱我就签了离婚协议,让我走。”她连崔初原看都不看,掉头就走。
然——
身后迅速出现四五个彪形大汉。
“老婆,有话回去好好说不行吗?”崔初原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对着她露出嗜血的笑容。
……
镜头一转。
他手握高尔夫球棒,将她逼入卧室的墙角。
他一杆一杆地挥下,抽打在她的身上。
鲜血翻涌,溅在他的腿上、裤子上、鞋子上、地上、墙上……到处都是红色的。
她拼死抵抗,可在几乎悬殊的身高和体重下,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杀了我啊!你干脆杀了我好了啊!”
“杀了你?凭什么?我还没看你哭够呢。”
“崔初原,你真是可怜啊,不幸的童年让你成了这幅狗样子,外面装的人模狗样说到底还是要一辈子活在不幸之中……”
“你他妈个贱婆娘闭嘴!”
……
镜头再次一转。
满身都是伤的她被锁在卧室的床上。
有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在替她清理伤口。
“我每三天会来换一次药,如果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医生收起医药箱,看了眼她。
“你——”她开口。
嗓音是哑的,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洪亮。
“啊?”医生道,“怎么了?哪里疼吗?”
“你能帮我报警吗?”她道,“帮我报警,告诉警察他虐待我。”
“……”医生沉默。
她动了动眼珠,扫了眼医生,笑了,胸膛轻轻地颤动,滚烫的眼泪伴随着这份震颤缓缓滑落。
她道:“他给了你好处是吗?”
医生缄口不语。
“没事了,你走吧,走吧……”她眯起眼睛,清澈的眼底一片浑浊,“走吧,都走吧……”
“你别怪我。”医生道。
“……”
“就算我不做,别人也会做的。”
“……”
“这个世界上需要钱的人很多,我就是个开诊所的,诊所还没什么人。”
“……”
“没有杀人、没有犯法、打你的不是我,我觉得我不需要被谴责,我能做到的已经做到了,而且,我为你治疗了,很认真的治疗。”
“……”
“我没有做错,我没有伤害你,选择沉默是很正常的,人类是没有那么高尚的,当然第一反应是自保。”
“……”
……
镜头再次旋转。
不知道多少天过去了,她的伤口逐渐愈合。
虽然伤口处依旧狰狞不堪,可却不会再因为上厕所这样日常必不可少的动作而导致出血了。
趁着崔初原不在家,她再一次策划了逃亡计划。
——趁着伤还没好,报警说他家暴好了,这次证据总是有实锤了吧?
拖着病躯,她来到距离九九庄园稍远的某辖区派出所报警。
警察一开始对她的报案内容是不感兴趣的,毕竟这种派出机构每天都会接到一切偷窃、斗殴和暴力打人的事件,他们早就对此见怪不怪。
直到她撩起衣服,一旁记录的新手小警员瞬间呆住了,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匆匆拨打了某个电话,没一会儿,来了几个年纪颇高的警察。
老警察一见她的情况,摇了摇头:“这里是北川,又不是二三线城市,国际大都市都敢这么打人?真是不怕事儿。”
之后立刻吩咐一旁的小警察:“现在带人去医院做鉴定,立刻。”
“好……好……”小警察紧张地应着,开着自己满是落灰的长安拖着她往医院跑。
等带着她在医院做了一些列排查,下午,小警员拿着检验报告交给老警察,老警察翻了翻,扭头看她:“谁打的?”
“我丈夫。”
“离婚了吗?”
“我提起过离婚诉讼,但还没被受理,就撤回了。”
“……”老警员顿时露出有些复杂的表情,“这……不好处理……”
“为什么?”
“夫妻打架,没法按照常理来处理。”
“为什么?”
“处理了,万一你又要和好,后悔跑来闹,这事儿太多见了,……唉……”
“我不会合好的。”她摇头。
“……”老警员不再说话。
“反家暴法不能用吗?”她看出了对方的为难,抱着一线希望追问。
“……”老警员愣了一下。
“不都说那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里程碑吗?都说这是中国第一次承认家庭暴力也是一种错误、一种犯罪吗?现在不是应该提倡反家暴吗?”
“没错,是里程碑。”老警员看着她,“戊戌变法也是什么改革的里程碑,它成功了吗?”
“……”
“只有里程碑是不够的,孩子,那是写在历史课本上哄哄你们这些小孩子的。”老警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看过反家暴法吗?”
“……”她摇头。
“看了你就知道了。”老警员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这时,外面进来了个中年警察,走到老警察身边,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啊?”老警员露出惊讶的表情,“陈明宇都说话了,这可不好办啊……”
“嗯。”中年男人无奈地点点头。
两人神秘兮兮地交流了几句,纷纷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没过多久,接待室的大门被推开,紧接着,一袭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崔初原。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
“老婆,老婆,老婆……对不起……对不起啊……”崔初原瞬间戏精附体,哭着跪在她身边,拼死名地抱住她,“老婆,我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喝了,对不起,对不起啊……”
“你们……”两位警察一时间有些尴尬。
“对不起,警察同志,对不起,你们打我吧,你们打我吧……”崔初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搂着怀中已经几乎僵硬的女人,“对不起,老婆,对不起……”
“唉……”老警察叹了口气,拍了拍一旁中年警察的肩膀,“那下来就你解决吧。”之后出了房间。
“等一下!”她开口。
“……”老警员停住脚步。
“警察同志,我,被你们,抛弃了吗……”
她张大嘴,再熟悉不过的的既视感,让她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处境,可是,不甘和不相信又让她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再次败局。
“……”老警员没回答,沉默地出了接待室。
“是这样的,安汐羊女士。”中年警员等大门被关上,看着她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你真的有什么问题,请提了离婚诉讼之后……”
“我能提吗!我能提吗!我提了他会杀了我全家你不知道吗!”她再也承受不住,愤怒地将桌上的所有东西推到地上,扯着已经快要发不出声音的喉咙嘶吼,“你们明明什么都知道!你们明明什么都能看懂!为什么!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任由这个恶人肆意妄为!为什么!为什么!”
“安汐羊女士,请你冷静,我们是不可能根据你的猜测就抓人的,如果你认为他会伤害你的父母我们就去抓人,那我们国家应该没有走在大街上的合法公民了。”
中年警察冷冷地看着她,视线平静而淡漠,像是台下的观众在冷眼旁观一出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
“哈……哈哈……”闻声,她绝望地干笑几声,“啊……受够了……真是受够了……”
“安汐羊女士,请你不要发表奇怪的言论。”中年警察看向崔初原,“你太太一直都这样吗?”
“是,一直都这样。”
“我建议对她做精神鉴定。”
“好的,我会的。”
“安汐羊女士。”吩咐完崔初原,中年警察又看向她,“你在报案的时候说,你在遭受家暴后,曾经逃跑过,那么既然逃跑了,为什么又和崔初原先生和好了?我可以认为是你选择原谅了崔初原先生的行为吗?”
“原谅?”她凉凉道,“我从来没有原谅过,我只是被抓回去了,然后被打得体无完肤又跑出来了。”
“可是,我们收到的结论并不是这样。”中年警察摊开一份档案,“这是你之前联系的北川市安琪儿妇女保护公益组织出示的证明,他们的说法可和你的说法完全不同。”
“什么?”她闻声,一把抓起桌上的纸张,只见上面写着以下内容——
[我方于……日受到安汐羊女士的求助,说其丈夫长期对其家暴,其因为不堪受辱而选择离家出走,可经我们调解后,她已于……日和丈夫和好。
并且,经我方调查,安汐羊女士似乎又暴躁症倾向,时常对其丈夫拳脚相加,丈夫崔初原在压制妻子暴力行为的时候,曾因为酗酒后不擅长把控力道,不小心伤害了安汐羊女士。
安汐羊女士借此原有离家出走,去往西新元区,在网吧多次与人发生冲突,和当地人曾有过互殴行为,下一份资料是与安汐羊女士互殴的当事人所写下的陈述。]
“哈……哈……”
看完报告书,她手指一点一点攒紧,指尖穿破纸张刺进肉里,鲜血顺着白纸一滴一滴滑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安汐羊女士,如果双方都存在过错,我希望你们两个商议一下,而不是单方面指责你丈夫。”中年警察道,“就目前这个状况来说,你丈夫的确下手重了很多,但是毕竟你自己的前科也不容乐观,你说你,怎么能三天两头对自己丈夫动手呢?男人打女人犯法,女人打男人就没事了?”
“我没有打过他。”她狠狠道。
“别开玩笑了,你是在说公益组织做假证吗?你是说城中村里那个被你打了的年轻人造假吗?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中年警察笑笑,“安汐羊女士,人啊,说话要为自己负责的,不要信口开河,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造假?我信口开河?你们当我是傻子吗?”她抬手,一把将资料丢在中年警察身上,“你以为我没听到吗?什么陈明宇李明宇王明宇的!又是崔初原找来的关系户吧?”
说着,她扭头看着崔初原:“你可以啊,厉害啊,走哪儿把钱送到哪儿,你为了摧毁我真是下血本啊!你真是个心理变态啊!”
“老婆你说什么呢,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婆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好不好……”崔初原也是个能忍的人,即使心里早就气得恨不得当场撕碎眼前的女人,但脸上仍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伸手去抱她,却被一把推开。
“警察同志你现在告诉我!你是帮不了我了是吧?是吧!”她转身,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眼前的中年警察。
只见对方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水,然后冷淡道:“安汐羊女士,别为难我们基层民警,我们也就是个普通人,有证据,合手续,我们自然会办理,自然会帮你,但如果没有手续,没有证据,我们就没办法帮你,就现在这个状况,你一口一个我们收了钱一口一个谁关系户,我们哪儿敢招惹你啊,所以,我现在就一句话,您要是觉得您没错,您觉得过不下去了就提离婚诉讼,这具体提了之后会怎么样,法律也没规定,我们也不能贸然行动你说是不是你?”
说完,他放下茶杯,神色严肃了些道:“还有,安汐羊女士,造谣一张嘴,希望你说话之前斟酌自己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