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

见血的瞬间, 齐巧姗清醒了。

她居然动了手打了诗三……她怎么能做这么不计后果的事!

她原本只是想威胁这个小丫头片子让她离肃越远一点啊,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你……”

齐巧姗惊恐地抓住自己的背包,慌慌张张地四周环顾。她发现因为玻璃破碎的巨大声响,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脸上, 顿时更加焦虑了。

此时此刻的她,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跑, 能跑多远跑多远。

于是,她还真抓起自己的包就跑了。

坐在座位上的诗三看着一桌子的残渣和服务生战战兢兢送来的结账小票与湿巾, 冷漠地擦了把脸, 发现脸上除了血、冰凉的奶茶外,还有止不住的滚烫眼泪。

她压住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的哭腔, 拨通了苏夏娅的电话。

五分钟后,苏夏娅急匆匆地赶到了餐厅。

见诗三委屈地坐在角落里眼泪簌簌直流, 苏夏娅顿时感觉有血冲上头顶, 她气呼呼地结了账带着诗三离开, 在门口开了间酒店,替诗三把头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之后用手机叫了跑腿的帮忙买了碘伏和纱布。

诗三坐在床上,她蹲在地上,一边用棉签轻轻擦着诗三脸上的伤口, 一边愤怒道:“谁干的?告诉我?齐巧姗吗?”

“她发现了我们两个的事。”诗三吸了吸鼻子,“想拿来威胁我,然后, 我就拿着这个……”

诗三说着扯了扯脖子上的项链:“我问她你知道这个是谁买的吗,她就火了,然后拿着奶茶杯子丢我。”

“这个……”苏夏娅眨眨眼,“这个不是你妈妈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没错。”诗三将项链收回领子里,“她以为是凌肃越买的吧,她也不想想,凌肃越那么腹黑的人,怎么可能会买一个这么高调的带有爱心的项链……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刺激到她了吧。”

听诗三说完,苏夏娅深吸一口气:“我真是忍无可忍了,诗三,你要忍到什么时候?”

诗三死心般地闭上眼:“不忍能有什么办法,凌肃越的父亲和我爷爷是一条船上的,害凌肃越就是在间接害我们家,只要一天齐巧姗是凌肃越的老婆,我就有一天不能对齐巧姗下手。”

诗三叹:“齐巧姗跑了,她伤了我,觉得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她,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恶人先告状。我也得赶紧回去道歉。”

苏夏娅:“你道歉?你都被她破相了你还给她道歉?”

“对啊,道歉。”诗三默默地戴上身旁的一次性口罩,“越是委屈的时候越是不能咄咄逼人或者楚楚可怜,任何一种强势的反应都反而会引起别人反感,认为是刻薄或者卖惨,这还是凌肃越教我的。”

苏夏娅看着诗三还在发抖的双手和故作镇定的表情,更加窝火:“道理我都懂!可是!凭什么你要道歉?该哭就哭该笑就笑……为什么要委屈你这么做?”

片刻后,她猛然抬起头怒道:“我不能接受,我受不了了,为什么我的女朋友一直要被扣上小三的帽子,还要受到小三的待遇?”

苏夏娅猛地站起来,长发一甩,愤恨地拍了拍自己平得几乎雌雄莫辨的胸口:“我是你的另一半,却从来不能为了你发声,甚至连公开我们的关系都不能!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这么生活?”

她看着诗三道:“我苏夏娅长这么大除了我爸我搞不定,还没有什么能难倒我,我就不信我搞不臭他凌肃越了!”

“我说过了,凌肃越如果发生问题,他的瘟疫会波及他的父母,自然会波及到我爷爷,然后就会波及到我。”诗三抬头看着苏夏娅,“而且,夏娅,你是你爸独生女,你爸是不可能接受一个在我国不合法的性取向的。”

“可是我——”

“如果你还想我们两个能继续这样生活下去,这样的状态虽然让人憋屈,但却是最好的。”诗三看着苏夏娅,闭眼,“我们都冷静一点吧,夏娅,拜托你了,让我安静一点吧,你是我最后的栖息地了。”

苏夏娅闻声,刚还雄赳赳的表情瞬间蔫了下来,她在床边坐下,将诗三紧紧地抱在怀中。

……

而另一边,齐巧姗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诗三这家伙,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这下好了,自己动了手,怕是她会一箩筐地把自己做过的事捅给凌肃越!

到了那时候该怎么办啊?

当然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一回到家,凌肃越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齐巧姗一见,直接扑到了凌肃越的怀里,委屈和害怕交织,瞬间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了?”凌肃越轻轻拍了拍齐巧姗的后背,将电视调成了静音,给她递上几张纸巾,“老婆,谁欺负你了?”

“我……”齐巧姗抓着凌肃越的手,仰头看着自己丈夫,顿时觉得更加委屈了,“我……我……今天我约诗三吃饭……出了点事……”

听到诗三的名字,凌肃越表情微微有点诧异,但还是接着问:“约她吃饭,然后呢?”

“其实……其实……”齐巧姗擦了擦眼泪,“其实我前不久……见到诗三和女孩子……进了情趣酒店……我就是觉得……这么不太好……我就找她……我说……你应该喜欢男生……不要让你爷爷奶奶……肃越父母还有肃越伤心……但是……她……”

凌肃越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深沉。

“她说……她性取向不正常都有男人对她穷追不舍……她要是正常了岂不是还有男人……要为她离婚……她还扯出了一条项链……问我知不知道是谁送的……肃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巧姗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直直地盯着凌肃越,不肯放过自己丈夫脸上的任何表情。

她一直没有证据,却一直觉得丈夫和诗三可疑。

她不想离婚,她觉得自己对这个丈夫还是有感情的,但又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活着。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凌肃越道。

齐巧姗的表情所表现出来的意图明明白白地写在她的脸上,凌肃越自然能看懂。

他笑着抱着自己的妻子:“老婆,我理解你关心诗三,但是诗三是个成年人了,她做什么都是她的事,你就不要那么操心了,行吗?”

“可是她那条项链是怎么回事!”齐巧姗急了,她不想再被凌肃越岔开话题,干脆直接开口询问,“她脖子上有条项链,是你送的吗?”

凌肃越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游刃有余地拍了拍齐巧姗的脑袋浅笑:“诗三是个喜欢珠宝首饰的年龄,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送她的那些小孩子玩意多了,谁知道哪条是我送的还是谁送的?”

我们、长辈、小孩子……凌肃越的每一个漫不经心的用词,都在用“青梅竹马”和“情同兄妹”试图替这份被妻子怀疑的关系和稀泥。

“可是上面有那么大一颗爱心的钻!长辈会送爱心的钻吗?”齐巧姗急得追问道。

凌肃越一听,内心顿时一片明朗,紧接着哂笑一声。

他和诗三认识十多年,心里比谁都清楚,诗三虽然情商不高,但好歹智商还是有的,以至于不是个蠢货。

诗三看过《红楼梦》,她比谁都明白,他凌肃越和她九岳龙诗三就是这大观园中的主角,两家人越是亲近,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对自己的行为再不满,也不会蠢到卖自己。

果然吧,她拿出的那条项链根本就不是自己送的。

不过,万一是齐巧姗说谎话诈自己也说不定,还是得小心为妙。

“老婆。”凌肃越安抚着齐巧姗,脸上的表情自然了许多,“也许是她的仰慕者送的也说不定?追诗三的人很多的……”

“可……”齐巧姗还打算说些什么,门铃声及时响了起来。

凌肃越拍了拍齐巧姗以示安抚,然后起身来到玄关处,一开门,就看到了诗三的身影。

她此刻没有穿LO装,身着非常朴素的软妹服,一身洁白,两根麻花辫整整齐齐地垂在耳后。

她低着头,见凌肃越出现,瞬间45度鞠躬,大声道:“对不起,凌肃越哥哥,对不起,齐巧姗姐姐。”

凌肃越:“……”

等着诗三唱后面的戏。

“我很抱歉,今天在齐巧姗姐姐劝我的时候,我非但没有听她的教诲,还顶撞了她,导致她生那么大的气。”诗三脑袋埋得低低的,“我很抱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和长辈说话,我不应该那么没大没小的,我深刻检讨,真的对不起。”

“吵架很正常,巧姗也算半个你的长辈,她也有不对。”凌肃越扫了眼从诗三领口掉出的那粉色爱心的项链。

诗三闻声淡然地抬起头,微肿的右脸和上面轻微的血痕瞬间印入凌肃越的眼帘。

凌肃越刚还漠然的视线顷刻间一冷,几乎出于本能,他伸手捏起诗三的下巴:“谁打的?”

声音极低,显然有些动怒。

但面部表情和音量控制得很稳,除了平缓的眼神蓦然变得阴鸷外,只能隐隐听出一些情愫。

“……”诗三没有回答。

“齐巧姗动的手?”

“……”诗三还是没有作声。

“会留疤吗?”

“不会。”诗三这次开了口,“如果凌肃越哥哥原谅我了,我就回去休息了。”

“我带你去医院。”凌肃越说着就去取自己的衣服。

诗三漠然地指了指外面:“刚才来的路上,孙奶奶和郭爷爷拦住了我,问我的脸是怎么一回事,还问我凌肃越哥哥您的妻子就在半小时前红着眼眶急匆匆跑回来是不是跟我有关系,如果不想让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看戏,我觉得我们这时候需要的是保持距离。”

诗三说补充了句:“当然,如果你不在乎那些红眼你地位的家伙的风言风语可能会对你无比完美的人生产生污点的话,我也是非常欢迎你带我去医院的。”

凌肃越拿衣服的手僵在了空中。

诗三见状,轻蔑地笑了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时,齐巧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刚打算开口问谁来了,就见凌肃越漠然转身,用冷若冰霜的目光注视着她:“你打了诗三?”

齐巧姗身子一僵,顿时明白了刚才的来人是谁,忙解释:“我就是教育她不要让她爷爷奶奶失望……”

“你凭什么打她?”凌肃越厉声打断了齐巧姗。

他的视线极冷,这样陌生而阴鸷的目光是齐巧姗从未见过的。

凌肃越逼近她道:“她——她是我父亲老师的孙女,你打她,万一留了疤,你让我如何面对我父亲,你让我父亲如何面对他的老师?诗三的爷爷和奶奶都对我特别好,他们希望我照顾诗三,你却动手打了她?”

“我……我……”齐巧姗一个劲儿向后退,“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说话太气人……我……”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凌肃越冷冷地问,“你知道不知道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凌肃越最后的话语,是压着满腔怒火喊出来的。

齐巧姗瞬间懵了。

这大概是她和凌肃越结婚以来,第一次,看到丈夫发火……对她发火。

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可能跟丈夫关系并不是“青梅竹马”那么简单的女人。

齐巧姗顿时也火了,这么久以来压在她心头的委屈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她再也承受不住,大声喊了出来:“凌肃越,你搞清楚,我是你的妻子!”

她哭嚷着道:“我承认我是打了她,可是我是你的妻子,我看不下去你总和她在一起,我看不下去你总为她花钱,我看不下去!”

“你有证据吗?”凌肃越冷冷问。

“我……”齐巧姗气得头疼却又苦于真的没什么证据,“我……我就是看不惯不行吗!”

“看不惯?”凌肃越的视线越发阴冷,“看不惯你就可以信口开河?”

“我信口开河?”齐巧姗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诗三的那个包是谁买的?诗三手头的那么多游戏手办是谁买的?诗三的新东方六级保过班是谁给她报名的?”

凌肃越听齐巧姗这么说,哂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的妻子,声音冷漠:“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首先要搞清楚一个前提,诗三——是我父亲恩师的孙女,我高考前我父母忙碌的时候,是诗三的奶奶让我在他们家中午休息,他爷爷对我父亲有知遇之恩,他奶奶对我有照顾之恩,我对诗三好,全部都是礼数范围内!”

齐巧姗一时语噎,但又不肯认输,气得大吼一声:“我管你怎么做!你别挂羊头卖狗肉!”

说着,她急匆匆地冲回了主卧,将房门狠狠关上。

凌肃越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齐巧姗那么夸张,但显然也在气头上,他直接捞起衣架上的外搭,漠然甩门离开。

躲在房间泫然欲泣的齐巧姗原本以为丈夫会来安慰自己,结果却换来了丈夫愤然摔门离去这么个结果,顷刻间,她的泪腺崩坏。

哭了会儿,发现还没人来安慰自己,就冲到储物间找陈月洲。

结果发现陈月洲也没在,这下齐巧姗更委屈了,索性坐在地上抱着头呜呜痛哭了起来。

她和凌肃越相亲时候的那一幕幕景象仿佛此时此刻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个傍晚,刚刚上了一天班的自己疲乏地拖着困顿的身子来到大姨安排好的餐厅里,等待相亲对象的出现。

北川是个继北上广深四大正一线城市之后的第五个正一线城市,这几年国家一直大力扶持,经济一片欣欣向荣。

但由于这座城市既没有北京的首都BUFF的加成,也没有上海的沧桑命运的积淀,作为一个缺乏浓厚历史背景的新正一线,国家对这座城市的定位更加地偏向深广,却又希望它超越深广。

于是,各种投资创业扶持政策满天飞,工作节奏也是快得离谱,就算她一个没什么乱用的小小文职,每天十个小时的班也有六个小时是实实在在地在忙碌。

好不容易相亲找个了男友马庭,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发现那家伙竟然有着几乎变态的控制欲,吓人得不得了。

于是,她经常在想,是不是自己选择来到北川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当初来到北川,是因为她越来越不喜欢她自己的家乡的氛围。

她是西安人,西安不是个落后城市,但也绝对不发达,特别是思想上。

它的地位有点像西北地区的深圳,是西北地区流动务工人员比较喜欢的落脚点。

但是,由于这座古城受西北地理位置限制和过于浓厚的历史背景影响,纵使有大量的大专院校,却很少有高科产业的落户,因此,这座城市其实对人才需求量不大。

以至于高知分子即使在这里念完书,大多数也会回家乡或者奔向正一线城市,而真正留在这里落户的流动务工人员的学历素养……从大数据上看,和北上广深完全没有办法做对比。

久而久之,这座城市的经济好像有了点起色,但思想……却和正一线差之千里,甚至产生断层。

于是,她也和那些离开家乡的同学一样,抱着“良禽择木而栖”的想法来到了北川,却没想到竞争压力居然大到她连喘气都觉得困难。

以至于她下班后经常会疲乏地看着天空想:自己要不然……还是回家好了?

自己虽然只有个烂大街的文学院本科学历,但毕竟父母在国企已经混成了老干部,职称虽然不高,可也能给自己提供一个喝茶的闲职,再加上父母退休金不低还各项保险齐全,家里虽然不富裕但绝对的宽松。

之后再找个和她一样悠闲工作的本地老公,配上一对五险一金齐全不会拖累自己的公公婆婆,过着老公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好像也行?

然而,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凌肃越出现了。

高挑的身高,伟岸的身躯,英俊的外貌以及极其温柔含蓄的言谈举止,军干的父亲,军医的母亲,不错的职称和文化底蕴深厚的家庭。

她齐巧姗不是个花痴的人,可是当主角一样的男人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心动了。

那个困乏的傍晚,凌肃越就像是她疲劳世界里的一束光,他对她说:“我好像终于找到了,找到了我渴望的类型的妻子,你就好像是上天为我送上的最好的礼物。”

他还说:“你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子,你愿意,和我试着交往,然后未来试着组建一个像你一样温暖的家庭吗?”

她在凌肃越的温柔攻势下沉沦到无法自拔。

他有着她对军人所有的期待——

他克制,他从不会像外面的diǎo丝那样,看到个女人就评头论足对方的长相,也不会对美女垂涎三尺,他总是说:“女孩子,长得差不多就行了,我也不是多么英俊帅气的人,不应该对别人挑剔和苛刻。”

他绅士,他从不发脾气也从不宣泄负面情绪,他向来都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所有人,他对所有人都礼貌和尊重,他总是说:“人无完人,我也有弱的地方,我多担待别人的弱点,到了我弱的地方,别人自然也会多担待我。”

他坚强,他生病、受伤和难过的时候从不向自己抱怨,把一切都自己扛过去,他总是说:“我是军人也是丈夫,我保护大家的同时,也要保护自己的小家。”

他尊重,即使给了自己宽厚的肩膀,他还是会给自己无数选择权,而不是一味地大男子主义,他总是说:“你要有自己的事业,挣多少钱无所谓,但要精神世界充足。”

半年后,两人结婚,恩爱有加。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那么的美好……

可是,为什么就偏偏跳出来个诗三?

她不相信这是凌肃越的问题!不可能!这不科学啊!肃越不是这样子的人啊!

可是,事到如今,肃越竟然向自己发火了……

齐巧姗委屈地吸着鼻子,这时手机亮起,她本以为是凌肃越的道歉短信,匆匆划开一看,结果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巧姗,我还是想你,能不能作为朋友,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可以吗?]

齐巧姗一怔,终于想起了这个号码的主人——马庭。

些许是心中的苦闷无处宣泄,齐巧姗一时没忍住,将电话拨了过去。

收到齐巧姗来电的马庭很是惊讶,刚打算开口,就听到了对面隐隐的啜泣声,他顿时露出有些诧异的表情:“巧姗?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听到熟悉声音,齐巧姗有些绷不住,顿时放声大哭了起来。

十分钟后,她以添油加醋的模式向马庭哭诉了一段“自称妹妹的小三勾引自己禁欲的好丈夫”的故事,还顺便把“小三和一个叫做苏夏娅的女生开房其实是个同性恋”的情况一并告诉了马庭。

马庭听到“苏夏娅”三个字的时候有些诧异,随后安抚齐巧姗:“巧姗,你别哭,如果你不方便出面,我可以帮你。”

“你?”齐巧姗擦了擦眼泪,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不是说你没法对付她吗?但我可以啊?”马庭道,“她不是觉得没人能治她很牛吗?我雇个人帮你收拾她一顿,跟你没关系,也不会牵连到你家那口子。”

“真的吗?”齐巧姗顿时露出一丝喜悦的表情。

“当然。”马庭安慰齐巧姗,“巧姗,我说帮你一定会帮你。”

说完,长叹一声:“巧姗,我真的很难过我们没有走到最后,我……能帮你的,我尽量会帮你。”

齐巧姗沉默了。

将肚子里所有的苦水倒完,还听到了解决诗三的方案,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些。

但好了的同时,她……开始后悔了。

倾诉和发泄之后理智会突然回来,意识到自己向一个最不该谈及自己家务事的人讲了不该讲的东西后,齐巧姗试图亡羊补牢,慌张道:“那个,不会有事吧?不然还是……算了?”

说“算了”的时候,她又有些不甘心就这么错过修理诗三的机会。

马庭也很体贴地微笑:“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相信我,乖。”

“……”听到马庭的安慰,齐巧姗将提到嗓子眼的疑惑和恐慌又咽了下去。

她这个钱相亲对象,虽然在恋爱关系里有点变态,但做事还是挺让人放心的。

就在这时,玄关处隐隐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齐巧姗慌慌张跟马庭道了别,将手机藏在枕头下面,将脑袋埋在枕头上。

片刻后,卧室的门被人拉开,齐巧姗偷偷摸摸地向外望去,发现凌肃越正双手抱胸,身子半倚在门上,沉默地看着自己这边。

半晌,凌肃越开口:“巧姗。”

齐巧姗没说话,继续将脑袋埋在枕头里。

“还记得吗?我们相亲的时候,我给你讲过一个故事。”凌肃越问。

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脸上的冷漠被看似温暖的热度所代替,又变回了那个人前人后和颜悦色的凌肃越。

齐巧姗仍然不说话。

凌肃越见状深吸一口气,扯了下衣领,靠着床边坐下,看着床上还在赌气的女人:“戴安娜死的时候,很多人很心痛,很多人无奈,还有很多人在指责她的不是……记得吗?”

他道:“我很喜欢戴安娜,毋庸置疑,她很优秀……但是她优秀的方式并不符合一个万人瞩目的皇室王妃该有的姿态,她在英国王室里并不快乐。”

齐巧姗闻声默默地回头看了眼凌肃越。

她当然还记得这个故事。

那是她在和凌肃越恋爱后,凌肃越看到她被朋友拉去做的蓝宝石美甲后,对她说过的话。

她当时认同了凌肃越的说法,第二天就去卸掉了指甲,换成了低调的肉粉色。

倒不是她那个时候对作为凌肃越的妻子觉悟有多高,只是因为她其实是个传统的女孩。

这个传统并不是恋爱方面思想观念守旧,而是行为举止和认知方面的保守。

她知道这是个多元化的时代,但受家里人一票国企员工的影响,其实她对做夸张的指甲、纹纹身、穿奇装异服和把酒吧当作聚会地这些行为……还是有些抵触的。

她知道这些行为本身不存在任何问题:不能因为有不正经的人这么做,就认为这么做的人不正经。

但是……她自身还是愿意在这方面更加传统和保守一点。

她看到纹纹身的人还是会本能地害怕,见到做妖艳美甲的女人还是会觉得是个闲人,碰到穿着夸张的人还是会觉得古怪,去酒吧仍然会觉得全身不舒服……这种意识已经刻在她骨子里,去不掉了。

所以她当时很认同凌肃越的想法,她还天真地认为:多好啊,我的想法和认知简直就是为了成为高干太太而生的,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却没想到,今天凌肃越居然会把这个故事在这时候提起。

凌肃越看着齐巧姗,叹了口气继续道:“巧姗,虽然我们是相亲认识的,但是茫茫人海我们两个相遇并且同时看中对方,这样的缘分和恋爱获得的缘分没有太大的差别,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情谊。”

齐巧姗闻声,眼眶微微一红。

凌肃越接着道:“我知道你爱我,我当然也爱你……但是,爱归爱,我们都得保持冷静,我们不能像大街上普通人那样真性情地生活,我们必须有一定的规则来束缚自己,可能这个规则让我们都不太痛快,但是有得就有失。”

凌肃越看着齐巧姗:“我们的孩子,将来轻而易举就能进入北川国际读书,被老师和领导关照,被世界上大多数人笑脸对待着,然后一路顺风顺水,成年之后无论嫁娶,他们的对象也不敢对他们有半点差池甚至必须毕恭毕敬。如果我们的孩子不刻意作死,一生都会平稳而幸福。”

他问:“你觉得随性的一般人,可以拥有这样的生活和这么多的权利吗?”

齐巧姗:“……”

凌肃越直了直身子,靠近齐巧姗,低头看着她的双眼:“想有所得,就要有所失,我们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是吗?”

齐巧姗垂下了头,她凉凉地笑了下。

——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以前觉得多么适合自己、多么浪漫的一句话,为什么如今听的时候却这么令人……心塞。

她都懂,她怎么会不懂。

凌肃越说得这么清楚,她怎么会还不明白。

就像明星不得不扮演人设,公众人物不能轻易DISS别人,新闻媒体没法说出事情的真相一样……

可是,她的婚姻才刚刚开始,就要被钉在这么冷冰冰的条条框框里吗?

“老婆。”看着齐巧姗失落的表情,凌肃越抓起她的手,低声道,“对不起。”

齐巧姗有些诧异地看向凌肃越。

“可能我的一些行为让你感觉到了委屈,以后如果你觉得委屈,但凡我回来,我们找个机会沟通,好吗?”凌肃越道,“我会努力让自己做一个好丈夫,但是我也不得不做一个好领导、好儿子和好晚辈,可能这些身份角色之间存在冲突,但我会努力做到让你满意,好吗?”

说着,凌肃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轻轻地打开——

是条心形的手链。

DR的,就是那个官方营销说“一个男人一生只能为一个女人购买”的网红珠宝品牌。

玫瑰金的色泽,扣链尾端是牌子DR的叠字LOGO,链子本身是方扣,坠饰是个空心爱心,爱心底端各有六颗钻,爱心空心处左上方是一颗白色的钻,中心是黑色的钻。

凌肃越慢慢地替齐巧姗戴上手链,轻轻将齐巧姗揽于自己怀中:“巧姗,虽然早了7天,祝我们一周年快乐。”

“这是……”齐巧姗的眼泪瞬间从眼眶滑落。

“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画上句号吧,别妨碍我们两个的心情,好吗?”见到齐巧姗脸上的表情恢复平静,凌肃越松开怀中的人,“你……算了……我会去给诗三道歉的,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买个诗三的,我都会通知你一声,我们两个尽可能地沟通,所以也别让我为难,好吗?”

齐巧姗默默地看着手腕上闪着光泽的手链和那硕大的爱心,愧疚感忽地爬上心口。

对啊,自己的婚姻才刚刚开始,为什么不能报以期待呢?

也许只是他们两个人沟通的问题啊?

这份自己曾经一见钟情的爱情,为什么不能再给予它更多的关注和希望呢?

见齐巧姗脸上的表情有所动容,凌肃越又抱了抱她:“我听爸妈说你爸妈这两天要来北川了,你最近就好好上班,处理好你父母那边就行了,好吗?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到时候我做一桌好的,让爸妈尝尝。”

凌肃越说着抹起袖子:“你老公我可是研究了不少你们西北菜,绝对让爸妈欢心。”

“嗯……”齐巧姗终是被凌肃越的行为所打动,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给老公我笑一个吧。”凌肃越轻轻地摁住齐巧姗的肩膀,将她推倒在了床上。

齐巧姗露出有些慌张又羞涩的表情:“不是吧,又要……”

“乖。”凌肃越亲了亲她的额头,满脸怜爱的笑容,他伸手解去齐巧姗连衣裙的纽扣,露出白皙的上身。

他俯身,看着眼前让他隐隐有些蠢蠢欲动的身体,脑袋里却忽然遐想到另一片景色——

解开那层层的蕾丝与雪纺,露出白皙细滑的肌肤,看着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抚摸她身体的每一寸细腻,听着那清澈如山谷溪流的纯粹声音在自己耳畔嘤咛,然后褪下包裹着她神秘深处的层层阻隔,与她合二为一,让她承受着自己的力量……

思想至此,凌肃越发现自己从内到外早已是沸腾般的燥热。

但是意识一回到现实,看着身前的女人的一切,那份燥热瞬间从心底褪去。

忽然就想起陈奕迅的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哦——从背后抱你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她的面容。

呵……《红玫瑰》这首歌还真是应景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啊……

凌肃越露出有些自嘲的笑容,印在齐巧姗眼里却是丈夫宠溺的笑容。

心中的燥热虽然有所消散,但并不代表身体的燥热有所减少。

凌肃越低下头,亲吻着齐巧姗的脸颊,然后迅速进入正题,眼底却是早已麻木清冷的暗光。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

1北川是架空城市,在拟这个名字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世界上有北川这个城市【笑哭】。

2没有地域黑,齐巧姗的想法是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