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尤雪悠蹲在试衣间抱头痛哭, 赵天喻第一个起身来到试衣间外敲门:“雪悠,雪悠你出来, 你别这样, 我们谈谈。”

“你们有什么可谈的?”朱媛紧接着跟过来, 不过这次,她把争执的声音压低了,“如果不是你漫不经心摆一张臭脸,雪悠怎么可能难过?”

赵天喻转头瞪着朱媛:“你是不是同性恋?”

朱媛:“我关心雪悠就非得抱有龌龊的感情?”

赵天喻觉得自己头大, 他擅长对付所有类型的人,但唯独不擅长对付这种嗓门特别大、特别能嚷嚷还不能得罪也不想得罪的类型, 他从小到大所受到的素质教育让他始终无法成为一个“你喊, 我也喊”类型的人。

不得以, 赵天喻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我来负责雪悠的事, 麻烦你, 暂时离开,行吗?这是我们的试装现场,不是你的, 你有问题, 私下和她说。”

说着, 赵天喻回头招呼服务人员:“定服装的是我和我太太, 希望你们能请人把这位小姐请出去。”

服务生一见,忙转头招呼保安进来。

朱媛原本还想再说两句,正好这时手机响了,是她之前的博导打来电话, 关心她初次带硕士的招生情况,她一脸怒意瞬间消退,换上一副温柔乖巧的表情接通电话,顺便瞪了眼赵天喻后向外走:“老师,对,我这边已经定下来了,您要过目我的学生吗?好,我等一下就给您发过去……”

看着朱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赵天喻这才松了口气,敲了敲试衣间的门:“雪悠,能出来谈谈吗?”

尤雪悠不说话。

“雪悠,我们谈谈吧,我想和你谈谈最近的事。”赵天喻认真道。

尤雪悠这才慢慢推开门。

赵天喻抓了件一旁的毯子盖在尤雪悠身上:“你的衣服在哪儿,我去拿。”

“不试装了吗……”尤雪悠看向赵天喻。

“我们先聊聊吧。”赵天喻道,“聊完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试装,好吗?”

尤雪悠点了下头:“我的衣服在隔壁试衣间里……”

赵天喻推开隔壁的门,取了衣服交给尤雪悠,等她换完衣服出来后,替她顺了顺头发:“出去吃饭吧?”

“不想吃,没胃口。”尤雪悠道,“去楼下咖啡馆坐坐吧。”

两人一同来到咖啡店,尤雪悠挑在窗边坐下,点了杯卡布奇诺,只是看着咖啡杯却没喝:“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是体谅我,所以从上次开始,就什么都没问。”赵天喻望向窗外,“而我知道你是体谅我,所以也什么都没说。”

尤雪悠深吸一口气:“你别生朱媛的气,朱媛就是那样,她没有坏心,你知道她家里情况,她对男人警惕性太强了,再加上她是个老师……”

赵天喻点头:“她从还是咱们讲师的时候就是那个脾气,现在已经是副教授了,这么多年,我当然知道她就是那副德行,所以对她虽然嘴上狠了些,但是我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毕竟是我们的老师。”

朱媛这个人,本硕连读期间做了助教,即将毕业那会儿,因为反感男性,所以将简历投给了北综医隔壁女多男少的师范,也就是赵天喻和尤雪悠的母校。

等到博士招录结束之后,她一边在母校北综医继续学习,一边做了师范的讲师。

而她作为讲师所负责的第一任学生,就是尤雪悠和赵天喻这一届。

博士毕业后,又回到了北综医当讲师。

朱媛和绝大多数老师都不一样。

在师范院校里,女老师普遍都是“看到男生眼冒金星,看到女生一脸冷淡”,而朱媛则是“看到女生一脸认真,看到男生随便敷衍”的类型。

朱媛很凶,被很多人背地里嘲笑“没男人滋润的疯婆子;朱媛很极端,她看所有男生都是人渣,已经到了被称作“直女癌”的地步;朱媛说话很难听且做事也很不给人退路,经常气哭同学。

但是,她是在以“自保、升职、加薪和安逸”为主要目的的教师群体中,为数不多的,会为了学生出头的老师。

即使有时这个头出得莫名其妙,包含太多她个人的私心,被外人诟病像个智障似的。

可是,这个人如果不是智障,又怎么会为他人出头,在她自己前进的道路上添堵?

面对问题时,选择明哲保身的冷漠之人不会招大众讨厌,那么无脑出头的热血之人也不该受人诟病——赵天喻如是想着,所以对朱媛这个人一直不想做任何评价,对她的猖狂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

“最近工作上很忙吗?”尤雪悠选择切入了正题。

赵天喻收回飘远的视线,看向尤雪悠,深吸一口气:“不是工作的问题。”

尤雪悠沉默,本能地伸出双手抓住咖啡杯,视线紧紧地盯着杯中逐渐消融的爱心图案。

赵天喻轻轻握拳,思考几秒后道:“我现在,很难受,像是在煎熬。”

尤雪悠抬头看向赵天喻。

赵天喻望着尤雪悠:“本来我不想告诉你,我觉得自己能够解决,因为这是我自己以前的事的后遗症,不应该牵扯上你,这对你不公平,可是,我很害怕如果一直瞒着你,我自己会犯错。”

尤雪悠手心微微潮湿,她默默重复:“犯错?”

赵天喻道:“看着她被病痛折磨,看着她被她深爱的人折磨,看着她痛苦……我的情绪会不断地受干扰,我的思维会不断地被带回过去,我知道这份感情未必还是爱情……但是,它的确在让我煎熬……如果一直瞒着你,就这么和你结婚,我害怕我有一天会抱着‘反正没有人知道’的心态去犯错,那个时候,我就得把一个难以启齿的错误埋在心中一辈子,对不起你的同时,我自己也在煎熬,有的开关一旦开启就回不去了。”

他道:“我父母虽然不算多么正统的好人,但从小不光教我学习还教我做人,教我了什么叫廉耻,我父母甚至不让我和那些父母离婚的小孩、家里有人出轨的小孩、学习不好的小孩、没有人教的小孩一起玩,他们觉得会对我影响不好、怕那些人带坏我……我很崇尚契约精神,婚姻这场契约我不想合同刚签我就违约。”

尤雪悠垂下头,长发遮住她脸上的表情:“所以,你现在想让我怎么做?”

“暂停吧。”赵天喻道,“试装的事,稍微放一下,还有几个月,等我整理好,行吗?”

尤雪悠轻轻点了下头,没有抬头。

赵天喻还想说什么,尤雪悠用及其微弱的声音道:“你先走吧,我想静一静,行吗?”

赵天喻沉默了,随后道:“到家给我发微信。”

“恩。”

等赵天喻离开,尤雪悠缓缓抬起双手,捂着脸,泪如雨下。

哭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胸口憋得厉害,于是掏出手机,看着通讯簿上的联系人,原本想打电话给朱媛,但一想到对方刚才那么犀利暴怒的模样,知道就算找她也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于是将电话打给了自己大学闺蜜。

对方听尤雪悠说完,想了想,给出了和朱媛截然相反的答复:“其实……我觉得你未婚夫还是比较有担当的……”

尤雪悠吸着鼻子:“为什么?”

“你想啊,没有担当的人,根本就不敢在这种时候把自己见到前女友还念念不忘的事情说出来。”对方道。

“这种时候?”

“对啊,这种时候。”对方道,“你们两个要结婚,这是大势所趋,两家都开始张罗准备了,亲戚也都通知过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了,这个时候,你们两个谁站出来说‘我得等一等,我和前任还没解决干净’,那都是勇士啊,那都是等着被两家人凌迟的勇士啊!一般情况下,男女走到这一步,除非问题很大,否则也没人敢站出来悔婚的,这得留下多少话柄啊……”

尤雪悠露出惆怅的表情:“如果是朱媛,她肯定会说,是天喻没有责任心,既然对前任还有心思,就不要谈恋爱,只有不负责任的人才会随随便便说这种话……”

“朱媛她为什么这么说你我不清楚吗?朱媛她爸是个什么人咱们心里没谱吗?她拿她爸和你对象比较本来就不对。”对方一听这个名字顿时笑了,“朱媛她爸不就是那种,对前任念念不忘,但家里安排和她妈结婚,为了不得罪自己父母、不得罪亲家、表面上不得罪老婆……谁都不得罪,还能分单位的房,就结婚了,结果婚后又想要爱情又想要面包,所有人都受折磨,这年头没担当的人反而还什么都想要,有担当的人反而懂得尊重和割舍。”

尤雪悠:“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脑袋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出来,这比教学生难多了……”

对方叹:“雪悠啊,你是他未婚妻啊,你不是小三啊,如果他的前任插足进来那她才是小三啊,你为什么给我一副随时要把自己男人拱手相让的模样啊?我告诉你,对前任念念不忘这很正常,但是大多都不是感情了只知执念罢了,他们在一起了未必有好结果。有人想抢你男人不怕,就怕你男人态度含糊不清,可是我知道赵天喻是喜欢你的,你现在要帮他理一理,也好明白他的态度,喜欢的东西,不到最后一步,干什么要让出去啊?”

尤雪悠拍了拍脑袋:“也是,我知道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对方一听叹气:“能怎么样,千万别当中学老师,好好做你的大学老师,我最近管小孩管得真是头要秃了,有些小孩真的是有人生没人养,严重缺家教,平时道德素养教育没人教,我动手收拾两下,父母立刻诈尸跳出来说我虐待学生,还举报我,哇,这年头老师真他妈难当,家长把教育全甩锅给学校还不让打这些小人渣,长大一个个都是社会垃圾,我都想死我给你讲……”

尤雪悠叹气:“大学生也不好教,你别忘了,咱们本科那时候,为了个奖学金,一群人搞得和谍战片一样……”

对方应:“哪儿都一样,有人就有战场,咱们都别生气了。”

“恩。”尤雪悠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心情释怀了些许。

她出门来到停车场,原本想要驱车回学校,但转念一想,给赵天喻发了条微信:[你前女友生病了是吗?]

赵天喻回复很快:[怎么了?]

[把医院地址给我吧,我想去看看她。]尤雪悠道,[我不会跟她说多余的,不会让她难堪,只是以你的未婚妻身份去看看。]

赵天喻那边沉默了会儿,发了地址给尤雪悠,并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尤雪悠答,[我真的只是去看一眼,绝对不会让你为难。]

她只是伤心过后突然好奇这个能让天喻念念不忘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也好奇这个女人的品性如何,是否是会有做“小三”的潜质。

打开导航,尤雪悠将车子开上了高架桥,一个小时后,才来到了吕佳音所在的疗养院。

在下车前,她掏出气垫BB补了妆,涂了比较低调柔和的豆沙色口红,摘了脖子上颜色艳丽的红围巾,换了双平跟浅口皮鞋,取了条黄丝巾戴上,让自己的整体穿着低调温和又不失气质,着装更适合“探病”这样的目的。

在医院外的水果店买了一盒进口水果大礼包,尤雪悠上楼,敲开了病房的门。

房间内开着冷气,只有病床上有人,女人年纪不大,尤雪悠觉得和自己年纪应该相仿,对方身上穿着很薄的棉花一样材质的睡衣,看起来整个人肿肿的。

吕佳音正坐在床上看kindle,看到来人本能一怔:“你是……哪位?”

尤雪悠将水果篮子放在一边,轻轻鞠躬道:“我叫尤雪悠,是北川师范大学的讲师,我是赵天喻的未婚妻。”

吕佳音脸上瞬间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哦……你……你好……”

尤雪悠看了眼旁边的椅子:“我能坐下和你说说话吗?”

吕佳音点了点头:“当然,请吧。”

尤雪悠落座后,忍不住偷偷看了看吕佳音,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对方只是个病人,自己无论问什么、怎么问……都显得有点欺负人的感觉。

说到底,这种事情本就不该自己做,而是天喻来做。

他的前女友,他的未婚妻,他应该来承担理清这一切的责任。

可是,他说他扛不住了,他在求助,那自己就该帮帮他,把这一页翻过去,迎接两个人的未来。

看着尤雪悠一脸惆怅的表情,吕佳音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听说你们要结婚了?”

“恩。”尤雪悠点点头。

“祝……你们幸福。”吕佳音低下头,咬了咬下嘴唇,“天喻他……不,赵天喻他某些方面挺脆弱的,如果遇到矛盾了,一定要迅速沟通,否则他会逃避,会一直钻牛角尖,到时候再去找就找不回来了……”

“好。”尤雪悠应。

“婚礼的时候,我会以他的朋友的姐姐的身份出席的。”吕佳音笃定道。

尤雪悠猛地抬起头,看着吕佳音,吕佳音也正看着她。

床上的女孩眼圈微红,眼底写满了落寞,可却努力堆起满脸的笑容:“祝你们……幸福,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谢谢你的祝福。”尤雪悠慌慌张站起来,对吕佳音深鞠一躬。

离开病房后,尤雪悠莫名觉得心底一直刺刺的感觉柔顺了许多。

天喻的前女友,比想象中要温柔善良的多,也是个聪明懂事的人,一眼就看明白了自己的来意,没有丝毫要为难自己的意思。

希望她的善良是发自真心的,也不会变心,那就好了。

等尤雪悠离开,坐在走廊上一直用报纸挡着脸的朱媛才缓缓放下报纸并摘了草帽,看向尤雪悠刚才进入的病房门口的门牌,念道:“吕……佳音?”

她掏出手机给陈月洲发微信:[吕佳音是谁?别说不知道,不知道就去问。]

正在花园里浇花的陈月洲淡定答:[赵天喻前女友。]

朱媛看到回复后顿时额头青筋暴起:“这个人渣,自己的前女友自己不解决,居然逼得雪悠不得不出面,我就说吧,我就说男人都是这种狗样子,雪悠就是太善良了,才被这种狗男人牵着鼻子走……”

朱媛正打算继续给陈月洲发短信,一通电话接入,来电人备注姓名是:母畜生。

朱媛顿时脸上的表情扭曲到了一起,她忿忿接听:“我是不是警告你白天不要打电话?我很忙,懂不懂?”

“我管你忙不忙?家里没尿袋了,我得照顾你爸,你买点尿袋回来。”对面是个女人极其悠闲的声音。

“你他妈不会叫跑腿?”

“你给我钱啊?我没钱。”女人冷漠地笑,“一个小时内你要是不给我买尿袋回来或者打钱过来,我就把你爸抬到小区里面,说你虐待老人。”

说完,女人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对面的断线音,朱媛下意识想砸了手中的手机,但她还是咬紧牙关控制住了自己,匆匆下楼来到停车场,开着自己的小熊猫离开医院。

在高架上绕了五十分钟,她途径一家医药用品店买了所谓的“尿袋”,小车最终在一栋几乎没什么人烟的小高层前停下。

这里是位于五环边的北川综合医科大学的新家属院,地理位置偏僻,地价便宜,所以每户房子面积大,都是小三室,建筑面积不含公摊百平米左右。

一些想要大房子却没有几年工作经验的年轻导师分不到三环附近家属院的大房子,就选择了这边新家属院的大房子,朱媛也是其中之一。

迅速乘电梯上楼,用钥匙开门后,扑鼻而来的是满房子的烟味,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正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电视一边抽烟,朱媛顿时上前一把夺下香烟并大声骂道:“王曦元你他妈的臭婆娘谁允许你在家里抽烟了!”

被称作王曦元的女人瞪了眼朱媛:“我乐意,你爸让我抽了,怎么,你去法院告我抽烟啊?”

朱媛一听,摔了手中的“尿袋”,一脚踹开左侧卧室的大门,房间内的床上躺着个颤巍巍的老男人,她对着男人怒吼道:“你们两个,在我家,这是我家,房产证是我的名字,这是我当副教授学校分给我的房子,你们凭什么霸占我的地盘还这么嚣张!”

男人只是白了眼朱媛,一句话没说。

朱媛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于是狠狠地甩上了卧室的门,转身就打算走人,女人却叫住了她:“我们没钱吃饭了。”

朱媛停下了脚步:“我前不久给过你们钱。”

“你爸身体不好,我得给他多补补。”女人翻着白眼并伸出了手。

“你他妈少抽点烟就不至于没钱。”朱媛转身刚准备伸手拿茶几上的烟灰缸,就听女人大叫了起来——

“副教授打人啦!副教授打人啦!副教授欺负自己中风瘫痪的爹!还打人啦!”

朱媛一听,顿时冷笑一声。

这幅情景,他们家每天都要上演差不多一两次,她已经习惯了,连发火的冲动都没有。

她打开包,从里面抽了两张粉红色的票子丢在沙发上:“别再问我要钱了,我没那么多钱。”

“我听说你开始带研究生了?我认识的人说了,找个有钱男学生,又有年轻男孩子伺候,又有钱花,你们这群教书的有的是办法来钱。”女人笑盈盈地抓起钞票道。

“别把高知分子都想象的和你们这群人渣一样无赖。”朱媛狠狠瞪了眼女人,转身离开了家,下楼回到自己的熊猫上,开车前往学校,思绪无意识地拉向远方——

两岁那年,父亲和初恋出轨,在自己五岁之前都没回过家;

八岁那年,父亲辗转在初恋和家庭之间,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和母亲如同陌生人;

十四岁那年,父亲卖了单位分的房子,和初恋在合肥置办了一家烟酒摊,让母亲出去租房;

十六岁那年,父亲的烟酒摊亏损倒闭,找母亲要钱,母亲不给,两人第一次大打出手;

十八岁那年,她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母亲,母亲终于下定决心和这个与初恋天天出轨的父亲恩断义绝;

二十五岁那年,自己成为北川师范大学导师,她畜生一样的父亲中风了,还瘫了,她觉得上天终于开了眼,让这个杀千刀的男人后半生都要在疾病和疼痛中度过;

二十六岁那年,瘫痪状态的父亲拿到了残疾证,以“不赡养”为由将她告上了法庭,要求她每个月支付8000元的赡养费;

二十七岁那年,母亲因为心梗过世。

二十八岁那年,法院要求她每个月支付父亲3000元赡养费,并要求她为父亲提供住址;

三十岁那年,父亲住进了她的新房,并在半年后将初恋接了进来,理由是“自己残疾需要人照顾”,并声称“如果不让她住进来,你找个人照顾我,或者你辞职照顾我,我现在生活不能自理”;

三十一岁那年,她向法院求助,法官私下很无奈地对她说:“如果不花钱请保姆照顾他,他是个无赖,万一出什么是他会害了你的前程;如果你花钱请保姆照顾他,北川保姆费用一个月六七千,你得每个月在他身上耗费一万块钱,不值得。你就让那个女的照顾着,他也挺不过几年了,等他死了,那个女的就没有理由待在你们家,赶走就是了。”

她:“……”

三十二岁,她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是平等的。

一个没有抚养过她一天的父亲,居然有脸将她告上法庭让她赡养。

好恨。

好孤独。

好想妈妈。

朱媛深吸一口气,打开广播听起了音乐。

年轻的时候哭了太多次,如今的自己已经不知道悲伤是什么滋味,只有暴躁和愤怒还留在心中。

她真想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杀光,让他们死绝,最好人类繁衍的时候不要再出现这个性别,反正如今的科学研究表明女人的身体已经能够提取精,女人和女人能够生女儿繁育人类的未来。

等车子驶入学校的地下车库,朱媛休息了会儿,给陈月洲又发了条微信:[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我们设个套吧?]

另一边还在浇花的陈月洲:“……”

总感觉,这个任务做完之后,自己可能会被赵天喻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