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长安。
萧家鼎读过无数关于长安的诗词和典故,看过无数在长安发生的故事和影视剧,终于,能亲眼看见长安了。
进城之后,武月娘径自进皇宫拜见圣上和姐姐武则天去了,而长孙嫣然却亲自陪同萧家鼎去了大理寺,找大理寺卿元绍报到。
因为萧家鼎是宰相长孙无忌亲自介绍的,所以尽管只是一个小小执衣,大理寺卿元绍也不敢怠慢,亲自安排了住处,就住在大理寺里,有一个单独的小院,给萧家鼎和曲珍、嫩竹两个俏丫鬟住。
安顿好萧家鼎主仆之后,长孙嫣然要带冷涧去拜师。
萧家鼎蹲下对小冷涧道:“以后要好好听师父的话,苦练武功。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我?明白吗?”
小冷涧点点头,跪下要给萧家鼎磕头,被萧家鼎一把拉住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今后,除了你师父,谁也不跪!”
冷涧用力地点头:“涧儿谨记大哥的话。”
交代完毕,长孙嫣然带着他离开,乘车径直来到了房玄龄的府第。
房玄龄是先帝李世民的重臣,这府邸自然是非常的豪华。可是,冷涧却没有东张西望观瞧,他只想早点见到师父,赶紧开始修炼武功,早日复仇。除此之外,他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终于到了一处豪华小厅堂,在沉重的楠木坐榻上正襟危坐。片刻,进来了几个人,满面春风,拱手道:“长孙姑娘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当面恕罪。”
长孙嫣然也抱拳道:“柯师兄,师叔他老人家在吗?”
“在啊,在闭关呢。”
“闭关?”长孙嫣然微微有些失望,“要多久才能出关?”
“刚刚闭关。什么时候出来可说不准。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不好说啊。要看师父修行的情况。——师妹找家师有事吗?”
“嗯!”长孙嫣然轻轻抚摸了一下冷涧的脑袋。“我想推荐这个孩子给师叔,请他收为弟子。”
柯师兄捋着胡须笑了:“区区小事,何劳师妹亲自跑一趟?派人送他来就是,但凡长孙师妹交代的事情。家师没有不答应的,现下愚兄就作主替师父答应了。”
“多谢师兄!”长孙嫣然对冷涧道:“赶紧跪下磕头,以后这位就是你的大师兄了,他是我师叔吴有丹的大弟子,名叫柯森。”
冷涧摇头道:“萧大哥说了,我只跪拜师父。”
长孙嫣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柯森却满不在乎道:“无妨无妨!他说的对,我是他师兄。平辈见礼就行了。”说罢,很是亲热地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师父修行护卫炼丹很忙,起步的一些武学师父可能会让我指点你。你要多多努力啊!”
“是。”冷涧垂头,犹豫了一会,才低声道:“家父说,我天生经脉细小脆弱,无法经历内息的冲击,所以不适合练武,还请师兄多费心。”
“哦?”柯森有些意外,“令尊是……?”
“家父冷炽,是镖局的镖主。已经……去世了。”冷涧没有具体说父亲的死,他不想博取别人的同情。
“镖局?”柯森皱眉,他对跑江湖的镖局是不会在意的,而这冷炽虽然武功高强,但是鉴于镖局这种特殊行业,为人很低调,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柯森思索片刻,没有印象,便晃了晃脑袋,道:“放心,你虽然父母都不在了,没有亲人,但是,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明白了吗?”
冷涧心中一热,眼眶都有些湿润了,用力地点点头:“多谢师兄。”
柯森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脉门,一股轻柔的内力缓缓注入,探查了片刻,点头道:“果然如此,你的经脉非常的脆弱,是无法修炼内功的。不过不要紧,武学博大精深,有很多武学是不需要内力的,古往今来,也有很多武学大家没有修炼内力,同样成为了一带宗师。只要你努力,一样会有出息。”
冷涧更是感动,他心中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个。现在听到肯定的答复,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长孙嫣然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摸了摸冷涧的小脑袋,抱拳拱手,辞别离去。
眼看长孙嫣然离开,柯森满是笑意的脸变成了一块铁板,他扭头看了看冷涧,冷冷道:“跟我来!”说罢,前面领路而行。
冷涧被柯森这阴冷的一瞥凉的全身都僵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低着头,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柯森头也不会在前面走,声音冷冰冰的:“练功是要吃亏的,你要是把在这里吃的苦都告诉长孙师妹,那你就不要练武功了,听懂了吗?”
“嗯!”冷涧道:“我能吃苦。”
“那就好!你的经脉很脆弱,要是不把你的经脉练强壮了,你是无法修炼武功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主要安排你做一些强身健体的事情,你要明白师兄的苦心。学武最忌讳的就是急于求成。懂吗?”
“懂了。”冷涧虽然最上这么说,可是心中却凉了半截,如果不早点修炼武功,那也就意味着报仇的时间会往后推迟。
说话间,柯森带着他来到了一处单独的大宅院,里面传来了荷荷哈哈的练武之声。但是柯森并没有带他进去,而是从外面围墙绕着到了后院。
到了这里,那些荷荷哈哈声已经几乎听不见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女人满脸堆笑过来,点头哈腰对柯森道:“柯师父,您来了。”
柯森嗯了一声,凑到那胖女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胖女儿频频点头连声说请柯师父放心。
柯森对冷涧道:“你就住在这里,先做事,强身健体。同时磨炼你的意志品质,等到你的筋骨可以修炼武功了,我会来接你的。”
冷涧忙学着拱手道:“多谢师兄。”
柯森挥挥手。那胖女人便带着冷涧进了那后院。
眼看着冷涧进去,柯森嘴角露出了一抹阴笑。他转身往回走。来到了一处豪华宅院。两个年轻男子正坐在那里说话。正是房玄龄的孙子房无讳和柴绍的孙子柴玉轩。
两人看见他进来,也不起身。大刺刺瞧着他。进到这屋子之前,柯森已经又是满脸堆笑了,抢步上前躬身道:“小的拜见两位少爷。”
房无讳点点头,道:“事情怎么样了?”
“长孙姑娘果然带了一个小兔崽子来拜师。我按照两位少爷的吩咐,已经把他大发到后院跟那一群娘们洗衣服去了。而且特别跟管事的屠妈说了,让她好好‘关照’他。嘿嘿。”
房无讳点点头,瞧着柴玉轩:“怎么样?这样安排你还满意吗?”
柴玉轩点点头,阴恻恻道:“长孙嫣然不把我姓柴的放在眼里,当着我的面就跟那丑八怪亲亲热热。当我死人啊?那丑八怪已经死在岛上,我这口气。就要发在她的身上!要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也不知道我姓柴的不好惹!”
房无讳轻笑:“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把气撒在一个小孩身上?凭咱两的关系,能说不?”
“当然没有问题。”柴玉轩眼中满是凶光。“跟随长孙嫣然他们去益州的随从里有的人。一路上把情况都把他们的事情用飞鸽传书禀报我了。我这才知道,这长孙嫣然是个水性杨花的淫荡女子!这一路上,长孙嫣然竟然都跟一个什么益州第一才子,也是姓萧的,一个什么破执衣关系混在一起,很是亲密。这个名叫冷涧的孩子,就是这个执衣请他帮忙送来拜师的。现在我还不方便对她长孙嫣然太过分,可是这口气我咽不下,正好她送一个人上门,便拿他出出气好了。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
房无讳哈哈大笑:“看不出来,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阴毒?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这可不是英雄行径,——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柴玉轩也跟着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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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涧跟着屠妈进了院子,便看见一个院子的女人,老老少少的都有,正坐在无数的木盆边搓洗着衣服,唧唧喳喳说笑着。看见冷涧进来,都把目光看了过来。
一个干瘦女子道:“屠妈,这是谁啊?”
“来洗衣房磨炼的弟子,以后脏活累活尽管派给他!”
一个老女人叹了一口气:“他才多大?能干什么脏活累活?”
“这你们就不懂了,上头说了,让他到这里来,是磨炼意志品质来了。不干活,哪能磨炼?——冷涧,去挑水!”
“哦。”冷涧按照屠妈指的方向,走到水井边,看了看差不多到自己腰的大水桶,他在家哪里干过这样的粗活?甚至都没有看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屠妈走过去,在他后脑上派了一巴掌:“他妈的,公子哥少爷就是跟咱们不一样,连打水都不会。看着,老娘教你,只教一遍,你要是学不会,老娘就鞭子抽!”
看见他被打,院子里的女人都是视而不见。只顾自己洗着自己的衣服。
屠妈将一个系着长绳的水桶放到了水井里,提了一桶水上来,倒进了水井旁边的水桶里。又给了冷涧后脑一巴掌:“看见了吗?”
冷涧一言不发,拿起提水的水桶,放进了水井里,舀水,往上提。这一桶水太沉了,他在七八岁,哪里提得动。围观的女人们都哈哈大笑。
屠妈又给了他一巴掌,这一次,打得他一个趔趄。扑到在水井片的石台上。屠妈骂骂咧咧道:“他妈的,你搞什么?提水都不会?你提不动不会提少一点吗?狗日的欠揍!”说着又给他他小屁股一脚:“还不快干活?还要老娘说几次?”
冷涧咬牙站了起来,抓着水桶绳子,晃荡出了一大半水,这才把剩下的小半桶水吃力地拉了上来,到在了水桶里。
等他把一桶水都装满了,屁股上,脑袋上,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巴掌和拳脚了。他都一声不吭,他想把那满满的一桶水提起来,可是现在才发现,那一桶水太满了,他根本提不动。
屠妈更是恼怒,劈头盖脸又给他一顿拳脚,冷涧被打得头破血流,院子里一众女人还是仿佛没有看见,只顾自己洗衣服,仿佛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打得他往前扑到,撞在了一桶水上,顿时将水桶都撞翻了。
屠妈更是勃然大怒:“好啊,我好生教你,你竟然发脾气把水桶打翻?好好,老娘不给你一点颜色,只怕是收拾不下你了。”说罢,从后腰抽出一根长鞭,狠狠一鞭抽在冷涧的身上。
冷涧痛得惨叫了一声,可是也就仅仅发出这一声,他便不再叫,只是死死咬着嘴唇忍受着。屠妈看见他不吭气,跟木头一般,更是恼怒,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噼噼啪啪地,皮鞭跟雨点一般打在他身上,直到最后昏死在水井边。
那些妇人们还是无动于衷,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屠妈看见冷涧昏死过去,便提过来一盆洗衣服的脏水,泼在他身上,冷涧这才缓缓苏醒过来。
“提水!”屠妈厉声道,“不然老娘打死你!”
冷涧全身火辣辣的痛,他忍着疼痛,起身,艰难地走到水井边,开始提水。这一次,他学乖了,只提了小半桶,装了小半桶,便用力提着去给那些洗衣服的女人们加水。
冷涧要挨个替这些人提水,他太小了,一次无法提太多的水,只能一趟一趟的跑。跑了后来,他实在提不动了,跟着水桶一起摔倒在一个妇人面前,水溅到了那妇人身上,那妇人大怒,抓着一顿暴打。
终于,听到了远处传来吃饭的云板响声,妇人们扔下衣服木盆,便跑去吃饭去了。
冷涧茫然地站在那里,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去,肚子咕咕叫,却没有人招呼他。
终于,他还是跟着一起去了,等到了厨房,看见里面满满的都是妇人,除了那些洗衣服的妇人之外,还有宅院其他的粗使丫鬟和老妈子。坐了一屋子人。一个个坐在长桌子前埋头哗哗吃饭,一个跟肥猪一样的中年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有大半盆的煮肉片,她正用勺子挨个给那些妇人添菜。时不时跟妇人们打闹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