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头一天没露面的老成些的大叔大爷级的,也都耐不住,也出来凑热闹。离得近些的乡村,无非是打着走亲访友的名义,时不时三五成群的过来观看。
这天的赛事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完全超乎了大家的想象力。张大山获得了长跑第一名,剩下的短跑跳高跳远游泳四个第一,居然被宋山冬一人独得,加上他在团体赛上的三个第一,真成了此次运动会的第一人了!一时之间,轰动四里八乡,甚至于竟获得了一个“猪倌”的外号。
平日里在平山村闷不作声的冬子娘,如今也成了焦点人物。她并没有出去看儿子比赛,正独自在家做着针线活,早有那腿快嘴勤的过来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事情的经过,尤其强调了那四头小猪仔的事。
这种事情,可不就等于天上掉馅饼么,然后这馅饼,竟然一骨脑的全掉到了宋家,最重要的是,如今宋家的情况可跟一年前完全颠倒了过来。一年前,宋家那是穷得老远就能闻到穷气的,如今虽然不能说是多富裕,但宋家早就像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慢慢脱了贫,今年再养上四口大肥猪,明年的日子,不用想都知道错不了!
再说,宋山冬一直跟周家跟得紧,当初的养鸭,后来的种蘑菇,现在的养螃蟹,每一项都是跟在最前面的一个。
在大家的眼里,这种顺锅喝汤的好日子,只要跟对了人,就绝对差不了!最现实的就是,这冬子从小就是个笨的,冬子娘也闷闷的,自从跟了周家,看那冬子稳稳的坐定了自卫队小队长的位置,一年多下来,说话办事竟然有模有样起来!
冬子娘只静静的听着屋里大家拉着家常,脸上一直带着笑。这一年以来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有盼头,让她的眼睛都比以往明亮起来。她虽然闷,却也不愚,村里同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大都已成亲,儿子都能满村跑了。现在自己的儿子,也终于以不一样的身份走入了众乡亲的视线里。
对于自己儿子的亲事,虽然无奈,冬子娘一直是暗地里着急的。家里条件不好,实在是没有提亲的本钱,今年媒婆都来平山村,因着以前的印象,也没有人跑过冬子家,这让冬子娘实在百味陈杂。
现在,听着几个婆娘们若有若无的试探,冬子娘稳了稳,才沉声道:“俺家冬子最是孝顺,人又肯干,若日后成了亲,俺是啥都不用管的,直接交给媳妇。”
这话当真是,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冬子娘这是打算新媳妇一入门,就交了管家权的!这冬子又是独子,没有妯娌姑嫂刁难,这宋家母子的品性,也让人信得过。还真是一门好亲!
掩去眉宇之间的兴奋,就有人故意道:“他婶子,哪有新媳妇一入门就管家的道理。”
冬子娘呵呵一笑道:“管家就是操心,俺是不肯再操心了,以后俺只一心带孙子孙女,享清福了!”
这样又闲话几句,又约好下午一起去看纯娘们的“穿针引线”,这才散了。
下午娘们的“穿针引线”,开始时观看的人并不是很多。一群傻老娘们的活计,大老爷们跟着凑什么热闹,俺们可不去丢那个人,省得被人家笑话放心不下自己的婆娘。
再说,就是针线上的活计,也没啥好瞧的。
广大妇女可不这样想,都带着无比的激动,这可是俺们自己的比赛!
十五丈的位置处放把椅子,椅子上放有数量相同的针还有各色丝线和一块白布。比赛开始,各队第一人跑过去,将线穿到针上后再白布上连绣三针再跑回,第二人出发,依次进行,一柱香的时间,先完成的队为胜。
张秀和罗玲玲和另外两个同伴也参加了,可算是最年轻的一组了。
比赛一开始,她们就按照雪见给出的主意,有条不紊的按照计划进行,本来年轻的小姑娘体力上就占着先机,这样时间一到,毫无疑问的,这一组得了第一。这不是最新鲜的,最让人惊喜的是,裁判拿起她们绣的白布一看,上面是半朵盛开的金盏花,虽然时间有限,并未绣完,但颜色由深渐浅,层次明显,竟是说不出的艳丽纷呈。
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惊叹,这妮子们得了第一,也不值什么,可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在短短的时间内绣成了半朵花出来,真真是心灵手巧得很!打听一下,可说亲没?
还有人正后悔,倒不为了那只小猪仔,自己怎么那么短视,这样一个让自家妮子露才华的机会,自己怎么都没想到?
张婶身边围了好几个人,都夸道:“你家秀儿,怎么那么稳当又能干,可不是把你们两口子的好处全占了不成?”
张婶乐得自然得意,把手一摊,嘴里却还得说:“小妮子家家的,赢了几个大婶,算什么能干。总归是使个巧宗儿罢了。”
自然有人跟着凑趣,“这巧宗儿可不是人人都可遇上的。”这张家,男人一向在村里就有威望,儿子在周家做管事,而且和周家又亲密,但张秀却性格文静不张扬,见人三分笑,是个讨喜的孩子。
即便没有周家的关系,这张家也算是平山村有头有脸的人家了。没想到这张家最小的妮子,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却也这般出色,模样又齐整……
就有人忍不住的直奔主题:“秀丫头,今年怕也要及芨了吧。”
张婶点头轻笑,“劳她婶子记挂,可不是今年及芨嘛。”一句话,引来无数竖着的耳朵和发光的眼睛。
以张家的为人处事,能做亲家,也是自家孩子的福气。更不要说这样灵秀的妮子如果进了自家,那自然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张秀等四个女孩子,比赛完后就静静的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站了,等着看下面的比赛,并没有想到,她们四人现在已是“众矢之的”。
“怎么俺总觉得大家的眼神怪怪的,”有个女孩皱着眉道,“俺后背都发麻,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不舒服。”
张秀也皱了下眉,可这样看过去,也没有人特意指着她们看,所以只好说:“可能咱们拿了第一,扫了大婶们的面子吧。”
罗玲玲道:“问题是,俺怎么觉得大家,都在议论咱们似的。”
“不会吧……”张秀再看了一眼赛场,到底心里没底,道:“要不咱们别看下面的比赛了,回家吧。”
大家撇着嘴角,都道:“好吧好吧,本来赢了挺高兴的,唉,现在……回家吧。”
张秀皱着眉,道:“这倒是奇怪了,昨天俺怎么看着别人赢都没事,怎么换成咱们,就如此麻烦。”
“谁知道呢?”罗玲玲叹了口气,道:“想来爹以后再不许俺出来了。”
以罗家的小心谨慎的作风,张秀很同情她:“都是俺出的主意,倒连累了你。”
“可别这么说。”罗玲玲道:“能和你们在一起,俺,真的很高兴……”
张秀叹了口气,道:“横竖过几天,可能就好了。”
不管这几个悲摧的女孩子是何种心态,这运动会最后一场十岁以下孩子的两人三足,理所当然是吸引了更多的人拿来观看。运动会进行到现在,大家的心态也趋于平和,更多的抱着玩笑的态度来对待,所以气氛更是活泼和快乐。相比之下,孩子们却是认真许多,农村的孩子本就皮实,摔倒啥的没有哭鼻子的,站起来继续就行,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一会的功夫,第一就出来了。
得了第一的两个孩子,乐得满场飞奔着,高喊着:“俺得了第一了!”
这爹娘兄姐脸上就带满了笑容,嘴上还得客气着,“这小子皮得很,竟是背着俺们报的名。”
就有人故意问上一句:“这回去后,可会挨打?”
当娘的就回一句:“吃完俺儿给挣得猪肉,再大的火气也没有了。”
这天的晚饭,可比第一天更添了话题,赢的自然是计划着如何分配那小猪仔。自然有说卖钱分掉的,有说直接宰了分肉的,反正都是相好的伙伴,倒也好商量的很。
宋山冬因为一人独得四只,所以就主动放弃了团体的那三只,同组的几个人乐得一人一只,倒商量着怎么把猪养起来,养到新年时可养成大肥猪了。
最后一天的发奖典礼,就有秩序好多。只有领奖品的时候最是热闹,人群好象突然被点爆一样,满场的人声鼎沸,根本听不见三郎说些什么,只看见赢家们一排溜的站好,笑得脸上都花似的,然后就有三郎的学生用小筐装着猪仔,上来分给赢家。
宋山冬看着自己前面这四个小筐,不由对身边的伙伴道:“俺娘一直盼望能养上一头猪,这下子养了四头,怕是乐坏了。”
旁边人就锤他一拳道:“明年如果还有这个‘运着会’,你可再不许参加,也给俺们些机会吧。”
估计现在大家伙心里想得都是一样的,明年这样的会,还办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