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周博依旧每天一早就过来,晚上雪见睡着才离开。这边的房间小些,雪见的小床也不大,他是不敢挤到雪见的。徐从安很郑重地告诉他,要严禁房事,还应让雪见保持情绪上的稳定,一定要避免紧张气氛的环境,当然还要补充足够的营养。
徐从安和周博说话间,小梅就进来取小桃的药,雪见特意当着周博面说过,所有的药都要求徐从安现抓,然后由生子娘和小梅俩个人熬,免得到了自己家,再让宵小之徒在自己家里把自己谋害了。周博心里尴尬着,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装成无事人一样。徐从安连忙道:“这是今天的药。”
“没经别人的手吧。”小梅看着周博露出一个冷笑,“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老爷可别被他蒙骗了去才好。”
徐从安笑着道:“偏你这丫头,刚来时也是好的,跟雪见丫头有段日子了,也觉得这样饶舌。快快去煎药吧!”
周博就笑了起来,指着小梅道:“这丫头越来越刁钻!岳父的见解和我果然是一样的!”
见他笑得开心,小梅心里更气,摔开门帘出去了。等着她下去,徐从安这才沉声道:“博哥儿也不用仍然以岳父相称,虽然我信你,但雪见丫头不信,而且,这事情先不说人命关天,只说这么明显的蹊跷,你难道不想查一查吗?”
周博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和白逸天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实在是让人不安。但雪见刚刚回来,脉象微弱沉细,虽然她坐胎一直稳妥,但也因为此次事件劳力过度,损伤气血,以致于动了胎气,发生胎动不安,并有少许出血现象。如今之际,唯有解除其思想顾虑,然后卧床休息一个月,如果出血停止,一个月后胚动可以恢复正常,那么这孩子才可以继续保下去。当然,这话是不能对雪见说的,她好不容易见到徐从安,心里安稳了一些,万不可再惊吓到她。
想到还在平山村的爹娘,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好不容易才得以回来的爹娘再受丝毫委屈,否则,他这一生都不会安稳。
还有那个一直以准儿媳姿态出现的柳雅彤,周博的眉头就更加的紧了起来。毕竟柳雅彤并没有做错过什么,相反,还于周家有恩,并为他周博虚度了大好的年华。每思及此事,周博心中才会总是不安和歉疚。
想到这些,周博的神色有些黯然。
爹娘,周家,柳雅彤,当然,还有雪见,这些,都是他抛不开的责任。因为如今会是这样的局面,可以说都是他一人造成的。
徐从安没有周博想得那么多,现在也不过是略微说了两句,就和周博说起了雪见的胎气。白逸天坐在一旁,倒也不觉得尴尬,有时候还会说上一两句。
见徐从安说完了雪见的现状,白逸天抿一口茶,然后才轻声问:“关于那火……到底出了什么事?”话话间,眼皮微微上扬,将周博的神色收入眼底。
“我哪儿知道!”周博又气又急,本来恹恹的神色,此时带了些精神出来,他想知道的事太多太多,这几个月,这丫头,是如何过来的?眉头紧蹙着,心中一动,沉吟片刻,他缓下声调,看向了白逸天,“洌兄曾带回过雪见的……,说明他见过雪见,多少会了解些情况吧?我马上修书一封,问问情况。”这样的时候,让周博离开雪见,放手去查东胜村的纵火事件,他怎么可能放下心来?
白逸天点头,“博哥儿说的是,我心中也有些想法。雪见除……并无冤仇……,我想,既然有人动手,那么自然会留下痕迹。博哥儿不方便,不如我去暗中查看,看看能有什么结果可好?”
“只怕纵有痕迹,一把火,也已烧了干净。”徐从安下意识的开口。
无论如何,虽然徐从安自己是信任周博的,但他不希望自己的义女再有何闪失。在他看来,你娶了我女儿,已经伤过她一回,现在就应该加倍来对她好才是。
白逸天听了此话,也是微微摇头,然后皱着眉头:“徐叔说得极是。博哥,你家里的柳……,你可想好,如何安排?还有刚刚雪见说的那个和离书,博哥儿你到底,如何想的?”
上次汪从寒托人捎来了她的“和离书”,却没有带来她的任何消息。汪从寒人在京城,捎信的随从一问三不知,直气得周博有气没地方撒,只砸了一书房的东西。这事情没有瞒着白逸天,虽然没有见过柳家小姐,但白逸天还是自然而然的站在雪见这边。“娶了她,又负了她,对于雪见这样的女子,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白逸天想着汪从寒给自己捎过来的信儿。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雪见虽然与众不同些,但也只是与众不同而矣。直到周家迅猛的发展中开始有了关于雪见的影子,直到周博执意娶了这样的一个丫头当娘子,直到雪见自杀出走,然后才让他惊觉,这小女子,岂只是与众不同,她完全跳出了他的认知!她以前的古灵精怪下面,是对生活的热爱和积极努力。虽然身体娇小,但却具有超乎世人想像的爆发力。
这样聊了几句,周博就离开回到雪见的房间。雪见仍然把他当空气一样,完全无视周博每天的相守,既然无法把他轰走,那就当他没有存在感吧。
就连那个小梅和么妹,也冲他横眉冷对的。小桃那边,则由生子娘和小梨轮流伺候,生子也每天帮着徐从安忙前跑后。院子不大,再添上几个以前就照顾雪见的二等丫头,也就满满的了。
么妹正扶了雪见坐起,小梅亲自端了药过来小口的喂着,低声道:“娘子,这药可是小梅亲自煎的,没人动过,娘子放心吧。”
“那药锅,也是小梅姐姐亲自收着呢。”么妹接口道,然后看向周博,“这位大少爷,你没得机会下手的。”
周博态度不变,这样的话每天听上几遍,早就当没听到一般。他眼睛里只有那太过于瘦弱的雪见,只觉得鼻子微微泛酸,片刻之后才笑着道:“娘子,这里终究是地方小些,不如咱们过几天回家,好好调养一番,你看如何?”连说着,边一屁股坐在床边,一点也不顾及旁边两个丫头杀人般的眼神。
看雪见喝完药,又马上拿出帕子来帮她拭了嘴角,就如同他和她,还是普通夫妇那样。
雪见心中更是酸涩,自回来,眼前这人没有一次谈到自己的父母,原来自己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起点不成?周博,你真当我是傻的吗?这样想着,别过头去,只冷冷地对他说:“明刀子进出,虽然狠毒,但到底不失男人本色,非要用阴招来对付我们几个,实在不应该是你周大少爷的作派。”
周博心知雪见这话说得比明刀子还要狠毒,并且包含了诸多的怨气,周博却不敢跟她辩驳,就怕惹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