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猪肉剔除脂肪、筋膜,洗净,取适量的三七片,生地黄,大枣,共同放入砂锅,加水煮沸,改文火煮至瘦肉熟烂,加盐葱。
晌午的庭院寂静而融洽,明媚的阳光已有春晖的影子,照在院外略带绿芽的树上,暗藏一片生机。
雪见梳着双螺,发髻上两根细辫,缚着五彩丝绦,俏丽活泼,煞是好看。
她从小厨房端来煮好的肉汤,走进客房。
客房内,小睡后刚刚起来的周博很自然的等雪见来喂,雪见腹诽,莫非亲的胳膊也骨折了不成?
“啧,啧,啧,”有人站在门口叹息,“周兄果然好福气!”
雪见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白逸天,她不慌不忙的回身行礼道:“白公子真是幽默呢,要不白公子也摔上一回试试好玩不?福气不?”
“白兄来了。”周博闻言,让他在对面坐了,道:“你来得正巧,雪见新煮了肉汤。”
又瞪雪见一眼道:“还不快给白兄也盛上一碗。”
“白少爷有手有脚,不用人相让,自会自己盛上。”小小声的嘀咕着:“奴婢没拿一份工钱,却侍候两位少爷,吃亏了。”
白逸天道:“周兄不用客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敢让雪见姑娘受累?”边说,边自顾自的盛上一碗,大口的喝起来。
周博喝完一口雪见喂过来的汤,略抬抬眉梢道:“这丫头没规矩,白兄别跟她一样着。”
白逸天边喝边含糊地说:“爷不跟丫头一般见识,别说,这丫头的手艺,真正不错。”
“她就是好摆弄个吃食,”周博笑着说:“白兄若喜欢,自可以时时过来。”
“白少爷可是吃惯山珍海味的大家公子,吃不惯我这儿粗野奴婢的手艺,”再喂周博一勺汤,雪见笑盈盈的说:“是吧?”
白逸天闻言哈哈大笑,“啊哟,这话我听着脸都要烧起来了,可是呀,我偏偏要天天过来吃!”随着他的笑脸,右脸颊的浅浅酒窝更是若显若现,嘴角轻挑,配上那双桃花眼,更显邪气。
雪见低头咬牙切齿一回,才说:“承蒙两位少爷夸奖,是雪见的福气。”
“好说,好说。”白逸天含笑道,“雪见姑娘,以后还要好好做事!”
周博也道:“听到没有?别夸你几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再也无法忍耐,雪见重重的擦过周博嘴边的汤水,边道:“是,雪见记住了。”
放下手里的碗,坐到周博的旁边道:“周兄这丫头很是牙尖嘴利,不如送于我调教调教如何?”
雪见脸色变了几变,然后假装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直接把他视为空气,乒乒乓乓收拾了碗筷,径直去了厨房。
二人含笑看着她离开。
那天从山洞救出周博后,周康和三郎杜海二虎径直用冰床把周博送到了安宁县的医馆“济世堂”,“济世堂”的坐堂郎中姓鲍,很是认真严谨,他检查过确认小腿证实是折了,然后开方让伙计抓药。
周康问得含蓄:“鲍郎中,我弟弟这腿,这腿是否会——”
鲍郎中点点头叹口气道:“只要好生将养,不做力气活,慢些行走,也不易让人看出来腿疾。”
大家都很黯然,在这个时代,骨折后即便伤好,也要落下残疾的。
三郎难免心烦意乱,大哥如此要强之人,这若是知道,会是如何打击?今后父亲回来,又要如何面对?
雪见见没有打上石膏板,才意识到,原来这个时空是没有这种东东的,她自然知道石膏板对骨折病人的重要性,于是她连比划带说的,把石膏那种东西描述出来。
大家都没明白她的意思,三郎犹豫的问:“雪见说的,可是《别录》里说的‘甘,大寒,无毒’的细石?”
”
鲍郎中恍然大悟,细石这种东西,普通药铺都有出售,非常廉价,用途也不是很多,鲍郎中摇头晃脑的说:“《药性论》里言道,配桑叶,清宣肺热;配桂枝,表里双解;配白芷,清热泻火、消肿止痛;配知母,清热除烦;配半夏,肺胃双清、降逆化痰;配甘草,清肺止咳;配竹叶,清热除烦。”
雪见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掉书袋子?
她急道:“不是口服,是请郎中把细石研沫加水然后过滤制成石膏,……算了算了,有细石是吧,还是我来吧。”
哪里知道这鲍郎中也是个死心眼的,这病人既然在他这里,别人随便用药,却是不依,雪见对药理不熟,对如何做石膏夹板也不了解,俩个人都急得一头汗,就差老拳相对了。
周博本就因着伤口发炎,高烧并未全退,可怜这会子功夫,也无人理他。
最后还是三郎在旁边猜着雪见的意思用自己的话解说出来,鲍郎中又亲自动手试验,终于制得大顺国第一副石膏夹板并把周博的腿当试验品裹扎起来,待石膏冷却成型后,鲍郎中围着周博的腿,眼冒狼光的转了好几圈,突然拔腿跑出医馆。
这是唱的哪一出?大家一头雾水,都不明白。
鲍郎中是跑了,但该煎的退热的药,小学徒还是煎好了,雪见小心的喂周博喝完,让周博先睡下。
只一柱香的功夫,鲍郎中就急冲冲的回来了,边进屋边恭恭敬敬地说:“老师,这边请!”
随后进来的是一老一少二人,老的仙风道骨但眉头紧皱眼神犀利,少的风度翩翩一脸和气,但看到雪见的时候,少年明显一愣,这绝色小娘子不就是……
鲍郎中的老师,健步走到床边,细细的研究了那略显粗糙的石膏夹板,越看脸上越带出了惊喜的笑意,他点头道:“老夫行医多年,竟未知还有如此奇妙的方法,真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三郎听得欢喜异常,结结巴巴地问:“这位郎中,请问,请问,请问这办法,当真管用?我大哥的腿?……”
“鲍某还能骗你?”鲍郎中接过话来说:“我这老师在皇……”
老人轻咳一声,鲍郎中缓过神来,道:“老师都说不错了,这位少爷的腿,如此细心将养,想必是无大碍了!”
一时众人都惊喜交集,三郎悄悄回身拭掉眼角泪痕,只觉得今天运道真是好,连连向鲍郎中施礼谢恩,“多谢医师大德!”鲍郎中却摇头连声道:“非我之能,老夫岂敢贪功?”
鲍郎中恭恭敬敬地向雪见一施礼,“这位姑娘小小年级,就有此救世之材,当受小人一拜,不知可否收小人为徒?”
旁边的老人脸上笑意更盛,这鲍郎中医术虽受天份影响,未至高深境界,但医德和求医若渴的精神,却是非常难得的,当年,他也不过是指教过他几次,他便一直感恩戴德。
一直孜孜不倦在医学路上上下求索的鲍郎中,只要听到有杏林高手,都喜出望外,情不自禁。
雪见被雷得东西难辩,这是神马状况?有没有搞错?当即起身推辞,奈何鲍郎中执意拜师,幸好一直未出声的少年公子看出了她的窘态,替她解围。
那老人也出言试探了她几句,见她确实是对药学半点不通,但好些常识性东西,却又比别人见解高明。失望之余又想,这小姑娘聪明伶俐,只是缺乏明师指教,如果……
他转过头笑眯眯对少年公子道:“逸天,老夫有一事相求。”
白逸天在这样事情上,向来不是笨人,闻言忙施礼道:“徐翁有事尽请吩咐,这个求字,小侄哪里担当得起,这若让家父知道了,少不得要吃一顿排头的!”
徐神医微笑道:“这治腿的方法虽然妙绝,但却无人试过,现在又是骨折初期,如果冒然移动奔波,恐有意外,……”
鲍郎中抢着说:“老师,学生这小医馆虽小,但收容个把病人,还是可以的。”
白逸天却明白了徐神医的意思,这一住恐怕就是月许,一来这医馆狭小,二来费用颇多,想来这乡人负担不起,三来徐神医想必对这新的治疗方法要好好研究,所以当下笑着说:“鲍郎中大医精诚,妙手仁心,住在这里自然是好的,但毕竟医馆房舍有限,不如让他随徐翁暂住寒舍,对他的腿伤想必更有助益!”
这白逸天本是安宁县知县公子,白知县白兼然青年时便才华出众,刚正不阿,虽少年就以才名致仕,但二十年来一贬再贬,现为安宁县知县,颇多善政,又关心民间疾苦,在安宁县那是人人尊崇的父母官。
在无人寻问病人意见的情况下,周博就被从医馆抬到了白府,这徐神医本名徐从安,是白县令的好友,借乞骸骨还乡后四海为家,在安宁县已坐客半年之久,本想着这几天离开,没想到遇到了石膏夹板这种技术,岂能不留?
三郎去向白知县拜谢,白知县见他小小年纪,谈吐虽怯,但学识不凡,才华更是出众,心中喜欢,对他不禁青眼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