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
踏着夏天的阳光,这一队唐军人马,孤零零的行进在大草原的深处。
大草原横无际涯,云深不知处。
这一小队的终极目标是远在甘肃的迭州。
迭州是古地名,亦名叠州,北周建德置,以群山重叠得名。治所在迭川(今甘肃迭部县境)。隋大业初年废。唐初复置,移治合川(今迭部),辖境相当今白龙江游地区。
迭州地处青藏高原东北边缘,南与四川阿坝州相连,西南与青海黄南州、果洛州接壤,处于青藏高原和黄土高原过渡地带,地势西北部高,东南部低。
这里是羌人和归顺吐蕃人的聚居区,民风剽悍,不服天朝管,经常闹出流血事件,让官府十分头疼。正因为地方混乱,匪盗并出,杀人越货十分猖獗,甚至敢于杀害往来的官吏,因此,作为长官,高仙芝派兵协助封常青管辖地面,夫蒙灵察也没有理由反对。
车轮转动,战马萧萧。越过了广袤无际的大草原,在唐军重兵控制的西宁耽搁了一日,补充了必要的物资,封常青的马队马不停蹄的奔行了几天,到了第十一天午的时候,来到了一条清澈的河水旁,迭州已是遥遥在望。
封常青掀开了轿帘,放眼望去,草原和丘陵被甩在了身后,一道蜿蜒的河流在丘陵间飘过,在河水的远方,一座连绵不断的山岭呈现在面前。
马老四手搭凉棚向远处张望,赞赏的说“好一座山岭,在这里当个山大王也很不错。”
“别急,马要撞见山大王了。”封常青从车跳下来,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马老四勒住了战马,不解的看着封常青。
封常青忧郁的说道“这里是黄河的重要支流碌曲洮河,过了河,是迭州地界。不过,前面有座山口,名字叫吉沟,我们到了那里,一定有不测的事情发生。”
马老四不以为然,说道“这些日子都平安过来了,一个小毛贼都没有看到,咋在那里一定要出事,你是不是想多了?”
封常青苦笑着说道“但愿是自己吓唬自己,不过,夫蒙大帅的脾性我是知道的,睚眦必报。从他任命我为戍主的那一刻,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让我克期赴任,更证明了我的判断。沿途都为草原,不方便下手,前边的峡谷,那里经常有强盗出没,杀了人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马老四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封常青,喃喃的说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封常青伸了伸懒腰,舒服的感觉爬遍了全身,但他的情绪并不轻松,苦笑着说“我手无缚鸡之力,砍人是不行了,如果再不用脑袋,还能在世混吗。行军打仗,地利第一,这里的山川形势,都在我腹了。”
马老四拍着胸脯说道“万一遇到了杀手,也有我们保护,兄弟不会认为哥哥是吃素的吧?”
封常青感激的说道“高将军派你们来,只能说是我的死刑判决延期了,夫蒙大帅不会这么完了,他一定有所动作。”
马老四半信半疑,但他实在搞不清这其的关节,更不敢评价级,只能沉默以待。
这时,骑兵队正找来了洮河渡口的六位艄公。
艄公们喊着号子,在河滩推出了破旧而巨大的木船,木船沉重的落进了水。
马老四知道,渡口很少有马车通过,因此,大船很少使用。他是一个老江湖,明白哪有白用人的道理,很痛快的打赏了艄公们三十两白银。
每一名艄公都能分得五两白银,这是一年都赚不到的,对于大方的赏赐,艄公们千恩万谢。
封常青悄悄的询问艄公“有没有大队人马过去?”
因为马老四出手大方,这些艄公很愿意回答他们的询问。一个年轻的艄公说道“除了结伴而行的商队,这里很少有大队人马过去。前天夜里,确实有十几个人过去,不过,这些人都是官军啊!”
封常青若有所失,不再说话了。
马老四在一旁听着,大大咧咧的说道“十几个人嘛,真是夫蒙大帅派来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封常青瞪了马老四一眼,说道“这可要细细琢磨了。”
洮河水已经过了春汛,正是丰水期,河面宽阔,平缓流淌,像一匹驯服的驯鹿,将这一队人马送到了河的对岸。
马队渡过了洮河,一路向东,很快进入了吉沟。
吉沟是一条洪水泛滥冲刷出的沟壑,两边的山不高,但很陡峭,因为这里是进入迭州的最近的道路,商旅很多。有了商人,必然有打家劫舍的强盗,这是辩证法,因此,这里每年都要发生几起杀人越货事件。
马老四命令骑兵加强戒备,将士们一声暴“诺”,大刀都从刀鞘抽出来握在手。
马老四自己带着几个人在前方探路,封常青乘坐的马车在队伍的最后方。
在马队在碎石路行进期间,时间在悄悄过去,日头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前面的山口在西斜的阳光变得清晰起来。
封常青预测的故事没有发生,马老四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招呼骑兵们放慢速度。
正在马老四认为可以轻松的擦一把汗的时候,一声巨响震动了山谷,吓得他几乎摔下马去。
在马老四惊异的目光,陡峭耸立的悬崖发生了崩塌,一片巨石雨从天而降,犹如大海怒潮,撼天震地,湮没了整个峡谷,封常青乘坐的马车被裹挟在浓烟之。
眼见着马车遭到了灭顶之灾,马老四大呼一声,拍马要往浓烟闯,可是,战马被巨吼吓呆了,任凭他拼命抽打,嘶鸣跳跃着,再也不肯往前迈进。
马老四真的急了,猛然跳下战马,奋不顾身的向着浓烟冲去。他手下的士兵们一看不好,顿时跳下战马一拥而,死死地抱住他,不让他动弹。
巨石雨终于停歇了,烟雾渐渐散去,在封常青所乘马车的位置,变成了一座石山,整个马车被埋在了下面。
马老四挣脱了将士们的束缚,跌跌撞撞的冲到了马车被掩埋的地方,呼天抢地的哭喊着,泪流满面,呼喊着封常青的名字。
马老四的哭声惊天动地,震撼着整个峡谷。
在陡峭悬崖的山顶,十几个羌人打扮的汉子扔掉了撬棍绳索,使了一个会心的眼色。一个白脸膛的汉子止住了他们即将发出的声音,用汉语说了一句“走吧。”
这些人轻轻地用汉语回答了一声“诺。”然后,队伍静静地移动,顺着悬在山顶的绳索溜下了的悬崖的另一侧,悄悄的隐藏进了即将黑暗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