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两座山,但大草原苍茫寂寥,山岭蔓延无边无际的,行走了七八天,两座山才被甩到身后,终于到了老哈河谷的紫蒙川。[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紫蒙川在中国历史上很有名,具体位置在现在的内蒙古的宁城地区。这里的土地平坦而肥沃,西部与南部的原始森林浓郁而茂密,古时气候温暖而潮湿,为人类繁衍生息提供了良好的生态环境。加之有老哈河缓缓流过,形成了特有的云蒸霞蔚,紫气弥漫之景观。古人以紫蒙为这个地区命名,可谓名至实归,当之无愧!
安禄山率领着小小的商队到达紫蒙川时,恰好是日暮时分,火红的太阳在山峦间闪耀,发出昏红的光辉。在落日余晖之中,老哈河水缓慢的在河床中流过,河面上紫雾氤氲,如梦似幻,让人心情一爽。
在暮霭之中,一顶顶白色的帐篷漫步在河谷之中,点点炊烟弥漫在宁静的空气之中。
正在安禄山盲目的寻找着目标的时刻,一小队骑兵卷地而来,包围了他们。
骑兵厉声呵斥,命令这一队看似走私贩的人停下来。
安禄山油嘴滑舌惯了,几个大头兵怎么能是他的对手,很快,骑兵将他们送到了一顶巨大的帐篷之中。
帐篷中燃烧着巨大的铜鼎,鼎中热汤翻滚,热气氤氲,一股腥膻的牛羊味道扑面而来。
在火光的映衬下,六七个头顶锃亮,穿着圆领、窄袖、疙瘩襻扣的呢子长袍,耳朵旁梳着小辫子的大汉正在饮酒。
这些人的装束很怪异,但却是在草原上最正确的装束。
对于服饰的演变,一代大学问家沈括给出的答案很正确:“中国衣冠自北齐以来,乃全国胡服、窄袖、绯绿、短衣、有蹀躞带,皆胡服也。窄袖使得于驰射,短衣长靿靴便于涉草。”
因此,在服装上面,汉人真的没什么可自豪的,宽袍大袖的,上厕所都费劲。那东西早就进了历史的垃圾堆,每年的汉服仪式,还是免了吧。
根据服装的质地,安禄山判断,这些人是契丹的大人物。
史料明确记载,契丹贵胄,其所着之袍服的制式和他的奴仆的相同,没有任何区别。“贵贱以布之粗细为别”。契丹的一般民众,不得穿以毛尼做成的衣服,只能穿皮衣,只有级别足够的大人物才能穿毛呢衣服。
在这些契丹男人的旁边,几个面貌姣好的契丹美女正在端着毛巾伺候着。然而,白瞎了这几张脸,这几个美女都是秃顶,只有耳朵旁有几根毛。
这是契丹的风俗,不管男女一视同仁,契丹人的头顶都是秃得不见一根毛。
沈括在其《熙宁使虏图抄》中即记载:契丹“其人剪发,妥其两髦”。所谓剪发即为髡发,也就是剃去头上一定部位的长发。妥者堕也,意思是两鬓有垂发。
任何风俗都反映了当时的生活条件,具有合理性,起码在当时是合理的,我们不能用现代的眼光嘲笑古人的行为。同样,髡发的习惯与契丹民族生活习性有关。契丹人过着以畜牧为主的游荡生活,而草原游牧风沙极大,水源又少,洗头很不方便。因此,北方游牧民族,不仅契丹,包括女真族、蒙古族等等无一不是髡去一部分头发的。
不过,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契丹女子未出嫁时髡发,出嫁后则开始蓄发,高髻盘顶。
虽然理着一样的古惑仔发型,然而,男人和女人还是有区别的。契丹女人穿的袍衫为直领(亦称交领),黑衣窄袖、边缘没有花边,俗称团衫。
骑兵跪地报告说:“衙官大人,有突厥客商前来贸易,带来了很多铁锅、锄头等铁器,请大人定夺。”
在采取行动之前,安禄山已经系统的研究过契丹的情况,对契丹内部的情况可谓了若指掌,听说是衙官大人,立刻联想到李过折。
在太宗李世民时期,契丹对唐朝臣服,大贺氏的酋长李过折和遥辇氏部落的大酋长可突干“分掌兵马”,比较倾向朝廷,因此,被朝廷任命为松漠都督府的“衙官”。遥辇氏部落的屈刺担任了可汗,在突厥的诱惑之下,契丹背离了朝廷。没想到,契丹和朝廷的关系如此紧张,这个人依然沿用朝廷封号。
安禄山迅速的打开了小算盘,李过折既然沿用朝廷的封号,这就说明这个人心向大唐。如果自己能把他收买过来,那么自己真就建立了不世功勋,范阳都护府不赏给老子几百斤银子都不好意思。然而,他迅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时候敌情不明,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听到了骑兵报告,喝酒的契丹人停止了喧闹,一个50几岁的男人抬起了头,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骑兵规规矩矩的倒退了几步,返身离开了大帐。
安禄山乖觉的跪在地上行礼,说道:“您就是闻名幽州的李过折大人吧,小人早就听说过您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威风凛凛,名不虚传。”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安禄山的奉承,让李过折很舒服,不由得态度变得柔和起来,说道:“你是远道而来的客商,带来了我们急需的物资,就是我的朋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契丹是好客的民族,到了我李过折的地面,没有酒喝是不行的。都坐下,陪着我喝酒。”
跋涉了一日,一路上没有吃东西喝水,安禄山也饿了,听到了邀请,使了一个眼色,不再客气,大刺刺的坐在了地毯上,伸手抄过了一块骨头,不由分说就啃了起来。
草原民族性格豪放,安禄山的行为对了李过折的胃口,高兴的抚掌大笑,命侍立的女人取过几个大腕,将碗里倒上酒,放倒安禄山等人的面前。
安禄山端起碗,将大碗举国了头顶绕了一圈,算是敬过了契丹的神,然后一饮而尽,将大碗放到了地上。
安思顺等人也学着安禄山的样子,依次将大碗酒喝干了。
在北方的游牧民族,经常以喝酒的风格判断客人的人品好坏,遵循的就是“酒品如人品”。如果客人不敞开了喝酒,就会被主人扣上“不实在”的大帽子而受到冷遇。如果喝吐了,那没关系,主人绝不会反感。
至今的蒙古族同胞依然如此,你要是在蒙古人的酒桌上能站着出去,以后就没有当地朋友了。
看到安禄山等人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李过折非常高兴,命令女人倒酒,安禄山等人来者不拒,接连喝掉了几大碗。
酒这个东西,是人情之间最好的媒介,因为它可以把人搞迷糊了,忘记了彼此的边界。几大碗酒下肚,安禄山就和李过折等人混的熟络,失去了界限,甚至称兄道弟起来。
不过,安禄山心里揣着鬼胎,可没敢主动多喝,害怕喝多了胡说八道。然而,李过折可不惯着客人,频频劝酒,好在他酒量大得很,喝了不知多少碗,还保持着足够的清醒。他同来的几位同伴,也是营州著名的无赖,在喝酒方面很有潜力,也没有醉。
李过折和几个哥们儿喝了一下午酒,又接着和安禄山拼酒量,比较吃亏,因此,已经醉了,变得无遮无碍起来。
李过折喝过了一碗酒,舌头发麻,语言浑浊,醉意盎然的说道:“你们几个能来到紫蒙川,就是有缘人,你的货物我都要了,明天一早,就给你们牛羊。在这里盘亘几天,你们可以赶着回去了。”
安禄山晃动着脑袋,故意装作醉了的样子,说道:“不行啊,衙官大人,我们出来是要钱的。唐军在边境设置了关卡,牛羊再多,我们也弄不回去啊。”
李过折不干了,说道:“我的兵都在前方,还没有打仗,没抢到唐朝的银子,我哪里有钱给你们。再说了,牛羊赶回去,那可是好大的一笔财产啊,换多少银子都成。”
安禄山借着酒劲,故意的摇头,就是不答应。
李过折没辙了,沮丧地说道:“那你们就等等吧,我的军队抢劫了幽州,我就有钱给你们了。”
安禄山故意装作不相信地说道:“我们出来时,唐军正在集结,人数很多,契丹军队怕是占不到便宜。”
李过折哈哈大笑着说道:“唐军强大,我军也不弱,可突干那厮请来了突厥军队,给唐军设了一个圈套。要不了多久,幽州就是我们的了。”
安禄山吃了一惊,借着酒劲儿问道:“突厥派兵了?我一路行来,怎么没看到?”
李过折“嘿嘿”一笑,用手指点着安禄山的鼻子,有些得意的说道:“让你看到,那不就坏菜了!突厥人都化妆成契丹人,早就进入了伏击阵地了。”
安禄山更吃惊了,于是问道:“草原上一马平川,哪里有伏击的地方,衙官大人拿小人开涮吧!”
李过折很奇怪的看着安禄山,突然警醒的问道:“你咋对这个这么感兴趣?要是再问,就离不开了。”
安禄山吓了一跳,害怕引起麻烦,但他实在找不出办法打消李过折的怀疑,于是含含糊糊的狡辩道:“衙官大人明知故问,小人就是突厥,自家的军队到了,小人能不问几句吗。”
解释的还算合理,李过折不问了,于是说道:“酒喝得太多了,咱们跳舞。”
李过折一声令下,安禄山等人迷迷糊糊的进入了大帐的空地,跳起了胡舞。
众人东倒西歪的跳舞,脚步踉跄,摔得头破血流的也有。唯有安禄山的舞步灵活,皮靴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清转灵动,在一众舞者当中鹤立鸡群。
安禄山的母亲靠舞蹈娱乐神,跳舞废寝忘食,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可谓名声远扬。他出生在舞蹈之家,从小耳濡目染,有时还客串一番,跳舞属于家传绝技,在这些门外汉面前可就游刃有余了。
渐渐地,别人都不跳了,唯有安禄山在空地上翩翩起舞,时而舞姿曼妙,时而慷慨激昂,时而热情奔放,赢得了一阵阵热烈掌声和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