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吃着众生米,修着自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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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飞心中微微一动,净慧这般的这样的问题他不是没有准备,在去见净慧之前,甚至在打算踏入佛家的时候他便已经准备了一番说辞,但此时见净慧和尚竟然是这么个邋遢模样,分明是个颠僧,原本准备的那套崇信佛法之类的言语必然难以说服此人,袁飞眼珠一动,连忙变换了说辞道:“回师兄,师弟我钦慕佛家神通已久!当年遇到的也不过是师父不戒的遗体,得了一些细微传承便有偌大用处,如今修为到了瓶颈,所以想寻本溯源拜入佛门修习佛法。”

袁飞这番言语有真有假,真多假少,倒也不完全都是妄言。

净慧突然嘿嘿怪笑起来,打个酒嗝,喷出重重的酒气道:“你这小子倒也直白,竟然直说倾慕佛法神通而来。比那些虚伪做作之人说什么崇信佛法要强得多了。”随后净慧言语一转似乎发牢骚般的道:“你这傻子痴货!当和尚有什么好的?不能吃肉,不能留发,要六根清净还要戒杀生,戒偷盗,戒奸*淫,戒妄语,戒饮酒,戒着香华,戒坐卧高广大床,戒非时食等等,等等,戒得人都傻了。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放着天下大把美女不去享用,就为了一些末节神通跑来当和尚,这和为了一顿饱饭便净了身子去当太监又有何异?”

袁飞微微一愣,这净慧和尚看起来疯癫但这番言语却大有道理,不过他是何等机敏之人,这般言语却难不住他,袁飞装作老实的答道:“在锦衣之辈眼中一顿饭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在那去当太监的人眼中,一顿饱饭却比天还大,在师兄这般的高僧眼中神通或许只是微末小技,但在我的眼中却是苦求而不得的珍宝。”

净慧微微一讶,随后打量袁飞数眼道:“小子言语倒也有几分宿慧,比山上那些只知啃经的冥顽之徒要强上数倍,我再来问你,你这一身浓厚血气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杀了多少生灵?”

袁飞心中急转,这个问题他之前可没有预料到,不过眨眼的功夫袁飞便有了主意,回道:“回师兄,凡俗之时我曾效力军中,也建了几许功业,在战场上厮杀了多少年炼我也记不起来了,其间屠杀的生灵数不胜数,大概便是因为如此才形成了这般浓厚的血气。”袁飞这番话却是真的,除了血气形成的原因外没有半点虚假。

净慧踱了两步后微微点头道:“如此倒也说得通!”随后嘿嘿一笑道:“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我可没闲心教你那些狗屁神通。”

袁飞连忙道:“不敢有劳师兄,在下只是想求师兄引荐,帮我证明正身,证明我确是不戒的弟子就成,剩下的就看我的造化如何,佛门肯不肯收我了。”

净慧抓起那黄皮葫芦,往嘴中灌了一口刺鼻的劣酒,随后浑浊的双眼定定的看着袁飞,竟不再说一字。

袁飞就觉这净慧和尚似乎在用什么高明的术法在查他的底细,但却丝毫琢磨不到究竟是什么神通以何种方式在探查他,不过袁飞本就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修为,筑基中期的修为在这大和尚眼中估计也算不上高明。只要他将盗经的秘密藏好,其余的没有不能和外人道的,至于那《杀神法录》,修的乃是符法箓术根本便没有能够被看出来的地方。

袁飞此时心中有几点疑惑。

第一,不知道这颠僧究竟是如何窥破他方行过云雨之事不久,想他袁飞《盗经》‘匿字诀’功法或许藏不住一身血气,毕竟那血气并非是他主动散发出去的,算起来乃是外来之物,但袁飞的一身窍穴除了一枚主窍穴外早就已经开启封闭自如,几乎已经达到了圆润无滴的地步,按理说这种云雨之事的痕迹早就不会显在面相之上了。

第二,从这颠僧的言语之中可以看出这颠僧和佛家关系并不怎么和睦,彼此芥蒂很深,恐怕他这次来此是白走一趟了。只是这颠僧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副摸样?前前后后都看不出这颠僧有半点僧人摸样,这和当初从不戒老僧残魂口中和四个童子口中得知的可是完全不同,在他们口中这净慧和尚可是个白净俊朗有大智慧的难得佛徒。此时虽然智慧仍在,但却没了半点风采,这必然是有了大变故才造成的。

第三,他看不出这净慧和尚的修为究竟达到了什么地步,按理说以这净慧和尚的年纪和辈分应该最多不过开启五识,相当于结丹中期的修为,毕竟佛家修行最是艰苦,少有投机的门径,不似道魔两家那般进境神速,佛徒们每一识修为的开启都是以苦功磨出来的,没有足够长久的岁月精研佛法开悟心道,很难修得佛果。不知道这净慧和尚究竟修为如何,

许久之后净慧开口道:“小子,你这一身修为驳杂不精混乱无序,都是从那里修习而来?”

袁飞知道净慧会有此问,便答道:“师兄,在下原本乃是街边的乞儿,少时以扒窃为生,长大后遇到不戒师父的遗泽得了些许传承好处,随后便换了人生四处周游,幸好我运气不错,一路走来机运不少,修行之上也算小有所成,但是修炼到今日今时的地步却再也难有寸进,便想找个依托能够更进一步,是以便想起了师父的师门佛家。”

净慧冷笑一声道:“不尽不实,不过我也懒得去管你修为如何得到的,你要修佛可是要从头修起,起码要熟读佛经典籍数十年,还要心中有一枚灵窍才成,凭你现在的道家修为你不觉得这乃是一条最笨之路么?我就不信,你除了佛家便找不到第二条路可走?”

袁飞略微一叹道:“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有数条门径可以继续修行道法,但这些门径后面都不是清净之路,皆要在杂事之中荒废,不是争斗便是尔诈,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只有佛门才算是清净之地,重修佛法看似愚蠢,但却说不定乃是一条捷径,况且师弟也并非一时兴起才有这般作为,师弟不才也曾熟读了四五本典籍,对佛法有了些开悟才下定决心踏入佛门。”

净慧明显没将袁飞的这番言语当成真话来听,脏污得看不出来本色的袍袖一摆道:“你随我来。”

说着当先便走,边走边举起黄皮葫芦灌了两口劣酒。

袁飞跟在其后,上下打量这净慧和尚,脑中飞速的转动着,想要从些枝节之处看出这净慧和尚的门道。但随后袁飞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原因无他,这净慧和尚单从衣着等等看来便和一个老农没有丝毫区别,尤其是那双草鞋之上满是微湿的泥渍,这山上已经四五日没有雨水了,也只有田地里才有这般稀泥,只有这点叫袁飞感到有些疑惑,难道这颠僧竟然还种田不成?他还要吃饭?袁飞却还真不知道佛家佛徒开了几识之后能够不必再以五谷为食。

颠僧净慧在前走得飞快,几乎足尖一点地面草叶便行出去数丈,看上去还真有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这不是佛法修为而是单纯的武道修为。

幸好袁飞武道修为也不算弱,跟在净慧身后施施然而行,犹有余力。

净慧一路无言,带着袁飞在山上兜兜转转一刻钟之后来到了一间茅舍之前。

远远看去这茅舍虽然简陋,但却还算干净,屋舍之外有数亩薄田,种着各种谷类和蔬菜。

袁飞心道这和尚果然种地,虽然种地不过是一件不起眼的事情,但在袁飞心中却惊奇不已,只要对佛家稍有所知的便知道僧侣都是靠国家和善信供养的,或者托钵乞食,或者端坐寺内,总之乃是以善信为生,并不需亲自下地耕种,佛家还有个传说解释此事。

以前有一位农夫看到药师佛托钵乞食,农夫就问:“你这和尚,我们耕作从而获得粮食,才有吃穿用度,你们不事劳作,怎么也想平白获得我们的食物?”

药师佛答道:“你在耕作,我也在耕作。你耕的是土地,我耕的是心田,我在众生的心田播撒善根的种子,以精进为犁,驱使禅定的牛,而让它长出丰硕的福德智慧来。所以说我也在耕作。和你的耕作别无两样。”农夫听后很是欢喜,并供养药师佛饮食。

所以佛家认为自己修行自身便是在耕作,他们认为自己耕作的目的是教化众生,为众生解开疑惑,以慈悲喜舍度生,便应该得到饮食,理应受到供养,托钵而乞也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

所以,看到佛徒耕地种田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佛徒认为这是一件耽误时间耽误修行的事情,是一种浪费。

净慧和尚看袁飞对那数亩田地心存疑惑便笑道:“怎么?没见过和尚种地么?”

袁飞点了点头道:“不但未见,还从未听过。”

净慧和尚信步走进菜地,拿起锄头培了些土,侍弄片刻后拍拍手走出了菜地,径直坐在一块好似凳子一般的大石上道:“小子,你来告诉我,为何和尚要被人供养?”

袁飞毕竟只是粗通些佛家皮毛而已,从未想过这种问题,即便是他的头脑再如何灵活机变,一时也不知从何言语作答。

净慧嘿笑一下后,躺倒在那块被太阳晒得微热的大石上唱道:“吃着众生米,修着自己心。得道拂袖去,佛国享平安。”

随后净慧和尚竟然呼呼睡去。

只留下袁飞站在他的对面,双目之中露出沉思之色。

袁飞确实曾经阅读了数本佛家典籍,还和柳诗做过一些简单的探讨,对于佛家一些最基本的东西也知道些皮毛,原本他丝毫未觉佛家受人供养有什么问题,毕竟这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之事,佛家请人供养也从不威逼,全都是信善们凭心所为,但是此时这净慧和尚一番言语袁飞却陡然间起了别样的看法。

袁飞细细想起自己和数位佛家弟子接触的事情,老僧不戒是要帮你做一件事或者传你一道功法便要叫你帮他做一件事答应他一个要求,后来在太苍城中遇到的不嗔也是如此,按他的说法便是‘我佛子弟虽然为善,但却也并不随意施善,一善便须有一善的报偿。否则天下所需为善之事太多,若是事事都要为善的话,哪有时间修行?’此言虽然是后来柳诗和洪嫣儿告知与他的,但却犹在耳边,和这些佛徒平日里被众生供养相比,说出这般话语来未免有些无耻了!

再到后来绝远携一众佛徒为了佛子降生弘法前去五道尊门大闹,丝毫不顾及袁飞和洪嫣儿感受,几件人事累加在一起,越发显得佛家不过是表面光鲜却只顾自己枉顾他人的自私自利者,那群秃瓢看上去各个高深莫测一副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摸样,但却真个拯救了谁?

想到此处袁飞越发觉得古怪起来,眼前这个身卧大石之上的邋遢颠僧净慧,陡然间变得丰神俊朗智深若海起来,虽然邋遢颠僧还是那个颠僧,但在袁飞心中这和尚已经换了面貌。而那大石似乎已经化为一朵金光巨莲,衬托的这颠僧好似神佛一般。

袁飞又沉思片刻后突然开口道:“师兄,我明白了。”

净慧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懒洋洋的晒着太阳道:“你明白什么了?”

“什么都没明白,但确实是明白了。”袁飞答道。

这话语听起来实在是没有丝毫逻辑,什么叫什么都不明白但却明白了?若是旁人听到定会以为袁飞得了失心疯,不然怎么说出这般的疯癫话来。

但净慧和尚却突然大笑着坐起身来,一双浑浊的眼睛似乎一下清澈起来,闪烁起别样的通透光彩,净慧和尚看了眼袁飞,随后伸手凭空一抓,不知从何处摄来了纸笔,将毛笔鼻尖在嘴里滚了滚,随后挥洒几下便写就了几个大字,随后又摸出一串佛珠丢给袁飞道:“去吧,但那群小人究竟收不收你我可不管!你的这一身血气我传你一串佛珠收了,不然那群冥顽是绝不会收你的。”

袁飞抄手接了那张纸和佛珠,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净慧,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净慧的含混的唱语道:“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我修自心,不外求人!人可以骗尽天下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袁飞听在耳中目光闪了闪,脚步未停径直下山而去。

一路下了山,袁飞这才将那信展开,就见上面仅写了四个字——爱收不收!

袁飞微微一笑道:“这和尚果然是颠的!”袁飞说完随手将这信收入怀中,说实话袁飞对这四个字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这从方才那颠僧的言语之中可以看出,这颠僧不是和普渡佛寺有过节,而是和整个佛家乃至整个佛家的根本教义对抗,甚至还有对于药师琉璃光如来佛的不敬之意。这净慧和尚疯癫得没边了。

随后袁飞又去看手中的一串佛珠,这串珠子通体黑亮,共有一十八颗,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摸在手中温润如玉,隐隐有丝丝清凉渗进皮肤之中,似乎有清心凝魄的作用,袁飞自从被绝海算计,丹田温池化为一片血海之后便一直觉得心底有种难言的燥热,此时被这佛珠上的冰凉之意一镇压立时舒服多了,好不受用,袁飞虽然不知自己的一身血气是否已经被这一串佛珠收了,但却觉得此物对自己大有用处,微微一笑道:“这便宜师兄果然没有白认,见面便有好处拿!”说着便戴将佛珠戴在了手腕上。

山上的净慧远远地观瞧着山下缓步而行的袁飞,双目之中露出一丝落寞,微微摇头道:“种下一颗种子,不知何时能够有所收获。种在地下的我知,种在心中的谁知?”

净慧灌了口劣酒,随后仰面躺倒继续晒着太阳呼呼大睡。

袁飞并没有直接去普渡佛寺,在他看来洪嫣儿虽然对佛家暂时没有用处,但想来佛家暂时也不会对洪嫣儿做什么手脚,除非是嫣儿的神魂回到了肉壳之内,不过这个可能至少一两年内应该不会有。按照傲娇的说法最晚五年不会来便永远回不来了,最快的话也要三年嫣儿才能从那神通秘境之中回来。

也就是说袁飞有三年的时间做前期准备,这个时间虽然非常紧,但有些事情却并不能太急,免得自乱手脚反而不好。

袁飞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去普渡佛寺表露身份,那样的话虽然不一定立时便得穿帮,但却终归大有隐患,所以他决定先找个地方将佛法细细精研一番,免得再像碰到净慧这般手足无措、马脚处处。

袁飞打定主意,便换了装束,一抹脸化为四十左右年纪,脸孔焦黄一脸苦相的摸样,当初袁飞便是化身这般模样以贾仁之名回到商国瀛都去救洪嫣儿,此时袁飞修为更进一步,变化起来更是惟妙惟肖,丝毫不漏破绽。

袁飞化身成为外地的赶路客,在城门之处略微耽搁了半个时辰,随后便随着人群进了蕲州城。

这蕲州城说不出的繁华,一进城便是车水马龙的繁华大道,道路两边有不少兜售物品的商贩,沿街叫卖一拍热闹景象,鲜活气十足!

袁飞心中不由得暗暗喝彩:“不愧是大傲这般大国之中的大城,比起商国皇都瀛都来也不遑多让。”

这蕲州于瀛都繁华相似,但瀛都终究不及蕲州,蕲州比瀛都更多了几分文气,毕竟商国说起来也不过是蛮野之地,和大傲这种雄踞大陆正中央的,国寿千年文采风流的大国比起来处处都有不如。

而瀛都更没有的便是这座城市的厚重气了,这座蕲州已经有两千余年的历史,在大傲光以年限而论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说不定那家门口的石墩都有千年历史,随便进一间茶馆都有数百年历史。

袁飞在街上缓缓而行,身为盗者的袁飞到了这种大城之中首要做的便是熟悉地形,至少要准备出数条道路,好在逃路时能做到心中有数。

袁飞一路缓行看到好奇之处便凑上去观瞧一番,如此这般一直在街上走到傍晚十分,袁飞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暂住下来,开始精研佛法,和不戒老僧的残魂交流。

但是,有了净慧和尚的那番言语压在心头,袁飞越看这些佛经越觉得其中丑陋无比,道貌岸然却通篇都是自私自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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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佛家,各位不要将现世之中的佛家代入进来哈!这个佛家并非现实之中的佛家。

(以下是摘抄的,出处忘记了!)

佛教源于印度,而印度的民情是他们的修道之人(称为沙门,就是出家的修道之人,不单指佛教),都是以乞讨为生,因为他们认为如果去谋生的话就会使他们思考人生的时间减少,而印度对修道之人也是从来很尊敬的,都很乐意供给饭食,所以乞讨也不成问题)而且印度中南部的水果等丰富,就算他们不乞讨,也可以水果为生。当时佛陀成道之后,也遵循印度的风俗,以乞讨为生,更有些出家人仅仅日中一食。这是印度的风俗。现在南传的国家,奉佛教为国教,他们乞讨为生也是不成问题的)

当佛教传入中国之后,乞讨就成为一件很受争议的事情,因为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认为乞讨是可耻的。于是在唐代,马祖道一禅师和百丈怀海禅师致力于改革,而形成现在的丛林制度,出家人也是自食其力,百丈禅师更有著名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公案传世。这种农禅的家风,至今流传不衰,很多地方都是如此。比如江西的云居山真如寺等等大的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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