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解毒丹,赢匡脸色渐渐转好,只还是显得有些虚弱,那果子毒性不能排出体外,会略损气血。哪怕赢皇帝没这么弱,他也装得非常完美,而且,他会说破那果子他是故意吃的吗,当然不会。做为一个皇帝,他又不是长在深宫的公主后妃,怎么可能连半点常识都没有。
可惜止戈再老成,也不能看透每个人所思所想,它能看透的只有秦景的,龙城要是长大点,没准也能读出来,偏偏现在一老一小都没法。而秦景,不说怜贫惜弱吧,好歹人家被她放倒,总得负点责任呐。于是,赢皇帝万万分顺利地赖上秦小景,秦小景连驭剑回城时,都特地扶着赢匡,生怕他一个脚下不稳倒栽下去。
身为生下来就注定要做皇帝的男人,赢皇帝是没有什么节操可言的,秦小景伸出软软小手来扶他,他就很顺溜地沿杆往上爬,趁势半依在秦小景肩头。软软的发丝带着淡淡殊兰花香气,殊兰说是花,散发的却不是花香,而是悠长绵柔的木香,赢皇帝顿时间觉得这便是世上最迷人的香:“阿景,答应我好不好?”
弱弱地一声,通过秦景耳后的肌肤传进秦景耳中,秦景微微移开一点,略侧脸斜看赢匡,忍不住就叹了口气。作为一个皇帝,明明可以拥有一片森林,非来吊死她这棵树上作什么,别跟她说什么姻缘天注定,情缘都可以手动了解,可见注定的未必要履行:“太突然,我没法答应,哪怕你只求一百年,也不可以。就像你的守护礼一样。所有的承诺都是责任,没有无因由的责任不是吗?”
秦景的意思,凭是赢皇帝都细细品咂好半晌才明白过来,秦景这意思是没有无因由的爱恋,他的追求与守护礼都太突然,秦景不可能立刻就答应,因为没有任何基础。赢皇帝琢磨出来后。并不气馁。反正他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秦小景必定会一步一步走进他布好的金屋中来:“我懂了,不急。阿景既已明我心意,便余愿已足。”
秦景“啧”了一声,有点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国家欠我点什么”的感觉:“赢匡,你好歹是一国之君。就这样丢下江山百姓满朝文武,后|宫佳丽在外长久不归,真不会出事吗?”
前两样丢下的,赢匡一点意见都没有。但后|宫佳丽这样丢下的,赢匡可不能认:“江山天下如此之广,若需君王事必亲躬。岂不早天下大乱。至于后|宫佳丽,我登基前不过王妃侧妃而已。登基后守孝至今也并未选秀纳妃,王妃过世后,中宫空悬,侧妃……因去年痛失爱女,也已请愿出宫剃度出家。”
这意思是,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孤家寡人,正等着人来坐镇中宫呢。秦景轻咳一声,没搭控,又道:“那一统天下呢,不去做了?”
“非一时一日之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且兵不兴无名,总得给我那些文武大臣些时间,好好罗列些‘名’。还有,玄门还未与其他宗门议定,擅兴兵马,惹到哪家宗门,岂不还是治下百姓受苦。”赢匡作为一个皇帝,还是很出色的,当然不可能放下军国大事,跑来追情求爱。正好是这段时间才有空闲,再等过个半年一年的,赢匡就得忙死,哪还有工夫来施展他的“求秦计”。
秦景想想,又说:“待楚国百姓好些,那可是我家园。”
“自然,便因阿景,我也当全力谋策,以图不下一兵一卒便并楚入秦。”赢匡被秦景这一提,忽然又有了新计策。
此时已到龙星楼上空,秦景驭剑向下,停在龙星楼外石台上,她才要问止戈是回乾坤镯中还是化为剑符时,发现有人在石台下注视着她。秦景侧脸一瞥,“呃”地一声,慢慢抽回还扶着赢匡的手,不知怎么有点心虚:“小师叔。”
“才回来?”小师叔倒是跟没看到似的,伸手扶秦景下石台,却把赢匡晾在台上。
赢匡自己跳下来,看着沈长钧的背影暗想:莫非他打的主意这么快被阿景师长知道?有点糟啊,看来他们不怎么待见他的样子。
“小师叔,五师叔怎么样了,她好了吗?”秦景惦记着王容云,满头白发,气息欲绝,不知还能不能养好。
“已好些了,今日去城外做了什么?”
“采潘葛兰了,炼了两瓶香露呢,小师叔要不要。”小师叔没少给她这给她那,秦景有点稀罕东西,自然也会想着给他。
“好。”沈长钧很顺手地接着秦景递给他的香露,面上神色顿时柔和,在初秋暮色里,宛如映着斜阳的金色芦苇,“这两日剑练得如何,可有所疑?”
赢皇帝:我算看出来了,沈长钧对阿景也有那么点心思,不过看样子没戳破。哈哈哈哈……让你们这些修道长生的修士都爱当闷葫芦打机锋,活该你失去阿景,阿景必然是我的!
这么一想,沈长钧和秦景再怎么亲近,赢皇帝也不吃味,不觉得不舒服。反正人早晚是他的,叫这什么小师叔垂死挣扎一下也好,要不怎么显得他英明神武,果断坚毅呢。
三人一龙吃了顿滋味各异的晚饭,赢皇帝倒还算开怀,不过等要各自安置时,赢皇帝就开怀不起来了。沈长钧可以光明正大地进秦景租的院子,哪怕沈长钧并不是说能和秦景住一间屋,那也是只隔一堵墙,赢皇帝都快妒忌出红眼病来,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并肩离开。赢皇帝心里默默戳着沈长钧的小人,恨不得立刻叫人来,给秦景搬行李,全都搬到他租的院子去。
今夜,风有些凉,待到龙星楼里的蜡烛点起来时有点点细雨飘落,青瓦上响着细细碎碎的沙沙声。秦景运功毕,发现下了雨,推开窗来把剑符悬于窗外的树枝上,作为一柄灵剑,止戈也是有偏好的,最爱下雨天。每到下雨,就会叫秦景把它悬挂在能淋到雨的地方,它就在雨里晃晃悠悠,直到雨停或者秦景出门为止。
挂好剑符,秦景看向右侧,龙城和沈长钧屋里也还亮着灯,龙城晚上睡觉不怎么老实,作为一只“龙宝宝”,龙城每天睡觉前都要小闹一下。不过不管他他自己闹一闹也能消肖停停去睡,今天小师叔在,秦景担心龙城自己疯疯闹闹被小师叔揍。
走到窗边,秦景就看到龙城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去滚来,闹得一边还在打坐的沈长钧都有些不安稳,不时睁开眼瞪龙城。偏偏龙城睡觉前都要闹,当然不会被瞪一眼就老实,反而闹得更加欢腾,穿着白色中衣,跟条胖胖肉虫一样不停蠕动翻滚,滚到小师叔身边就戳一戳小师叔,小师叔一瞪他,他就滚开,如此周而复始……
“哇……阿景姐姐,小师叔欺负我!”被按在床上胖揍的肉虫奋力挣扎四肢,显然不是很疼,完全是在干嚎,告完状还要威胁小师叔,“你再这样,我不帮你啦,我会去帮银筐的,到时候阿景姐姐被银筐装走,你不要哭。我还要告诉阿景姐姐,你打我,会打小孩的人,将来肯定会打道侣的!”
于是又是一顿胖揍,小肉虫捂着屁股,愤愤地瞪小师叔,继续大声嚎叫。秦景站在窗边,忍不住笑出声,却见小师叔猛地收回手,回身端坐,看向秦景:“他不老实。”
秦景“唔”一声,小师叔这是在向他解释,他并不是会随便打小孩子,将来也肯定不是会打道侣的人么?秦景不由得歪了一小下楼:“是,小师叔才不随便打小孩。”
“阿景姐姐,你不要被他骗好不好,银筐都比他好,银筐怎么说也有古典守护礼呢,他把自己放得那么低下,把你当女王一样捧着,小师叔能么,肯定不能啊。不要相信什么当公主当皇后的话,四师叔说了,女孩子最好的结局就是成为女王,因为公主和皇后都还要仰人鼻息。”龙城干脆叉着腰站起来,小胖子眉眼倒竖,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秦景却忽然问一句:“为什么小师叔跟你讲这些,你不是个男孩子么?”
“我……我……”龙城低着头默了,其实龙族在成年之前是没有性别的,当然,龙族也有分别,龙城所属的那一支龙族,就是这样,它们可以依据自己的心意来选择化形成男身还是女身,那时候才会定性别。而龙城生来就是人身,不能化龙身,因为看起来像个男孩子,他就一直被认定是男孩子。然而,龙城也不是生来就有性别之分的,而且,在不久之前忽然有了想做女孩子的想法。
“你不会是个姑娘吧?”小龙人什么都能自理,也没谁探究它性别,看起来是男孩子,举止言谈也很像男孩子,忽然一下说是个姑娘,秦景觉得这不能更玄幻。
“不是,我们成年前是没有性别的,你认为我是男孩子,我就可以是男孩子,你认为我是姑娘,我也可以是姑娘。”其实它根本就没有性征!
沈长钧:“你们是天应神龙一族?”
“嗯,是不是很厉害。”
“因为四师兄?”
龙城脸上微露羞意,映着灯烛一片橙红,看来确有其事。
秦景:……
算了,姑娘,龙城飞将什么的不适合你,你还是叫龙橙吧。
诶,名字算什么事,鸡汤少女是还不知道天应神龙什么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