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兰多伯爵家的落地窗前。
二太太萝莉坐在窗前,怔怔地看着远处那棵高高大大的皂角树。树上的叶子已经有一些变色,开始发黄。萝莉金黄色的头发很柔顺地披到肩膀上,映衬得她的肌肤异常的白皙,耀眼的白皙。
“您在想些什么呢?”萝莉的丈夫多兰多伯爵的熟悉的温和的声音在妻子身后响起。
萝莉轻轻回头看看,微微一笑,望着丈夫,摇摇头,但没有说话。
秋日的很特别的阳光慷慨极了。多兰多高大魁梧的身躯小山包一样站立在那儿,仿佛有一种逼人的气势迎面而来。但他的面容很平和,目光也很柔软。在妻子萝莉面前,他总是这样。他把自己的第二位太太当成一只小猫养着,小猫总是喜欢主人的温柔。萝莉很乖,永远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他们夫妻间都很享受这种感觉。
萝莉还是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丈夫的肩膀上。眼前却总是晃动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这是一个女子的身影。好像是女儿凯拉,又好像是女佣斯密达。萝莉觉得自己有一些精神恍惚却不便于明说。她必须对丈夫隐瞒斯密达的行踪。斯密达到了应该返回的时候,没有回来,她猜测不是好兆头。萝莉的心于是就一直悬着。
多兰多拥紧了萝莉,在同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肥胖的躯体侵占了太多的领地,萝莉差点被挤出去。
“皇帝陛下这一回可真是要把我挂在烤炉里熏烤了。”多兰多轻轻说道。
萝莉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萝莉的眼睛里可以看到幽怨也可以看出无可奈何的轻微的担忧。
多兰多不愧是伯爵,伯爵就是能吃能装。
多兰多很稳重地说道:“放心吧,亲爱的,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的。”
萝莉问道:“真的吗?真的像您说的那样轻松?我想您应该知道皇帝陛下从来不开玩笑说的。尤其是眼下,皇帝陛下没有心思开玩笑。您看看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有人趁机进谗言很正常,没有人说三道四反而不正常。难怪想当初大家都不愿意到这里当什么钦差大臣。这下可倒好,爆豆大家吃,砸锅一人担。克萨克难民这样的难题,神仙也没法摆平。您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没出大乱子,已经不错了呀!。。。。。。”
萝莉的口气里,明显有抱怨情绪。
多兰多不能顺着她说。事实上,克萨克难民与野人部落的矛盾冲突确实是出乎他的预料的。该死的卡布尔就是个大混蛋,十足的大混蛋。不善于解决实际问题,就知道孩子哭抱给娘。长此以往,多兰多将军不要当了,伯爵不要做了,回到家中赋闲吧!真是岂有此理!
“还有一件事很难办呢!”萝莉好像下定决心要给丈夫添堵似的,说道,“皇帝陛下下旨褫夺所有的土官官职,这无异于打碎土官们的饭碗,几十上百年的制度说变就变,不是自寻烦恼又是什么?”
“不不不,萝莉,事情不会是没有办法的。一切谋略办法都是人用脑子想出来的。天无绝人之路,亲爱的!”多兰多有点儿瘦驴拉硬屎的气象了。即便是自己心里再没底,妻子面前总是要保持一份清醒。女人最看不起的就是遇到事情垂头丧气或者气急败坏的男人。这一点多兰多很清楚。萝莉是个性情中人,这一点非常明显。多兰多不能不克制自己的火山一样的情绪。
多兰多说道:“不单是我们知道这其中的难处,皇帝陛下也很清楚。既然皇帝陛下也很明白这件事情很难,那就一定会有所通盘考量。事情总是一件一件做,难题总是一个一个解决,我们的面子总是要一点一点挣。我现在已经开始着手考虑办事人选问题。像是卡布尔这样的愚蠢得猪一样的家伙千万千万不能再让他们滥竽充数了。我要用军棍打烂他的屁股,以儆效尤!随之,启用像多伦这样的干才。多伦很听话,口才也相当不错。稍微结巴一点没关系。萨菲王国的国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结巴。还不是照样当国王!还有席丹娜女王说话嘴巴漏风不是也照样。。。。。。”多兰多拉起外传来总是滔滔不绝。
萝莉打断了他,说道:“您打算把凯拉关押到什么时候?请您别忘了,凯拉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古堡那儿是个什么地方?风沙随时都可能把人活埋啊!”
“这件事您完全不用担心。”多兰多笑嘻嘻,“我心中有数。我派了卫兵保护凯拉。她不会有事的。我就是要她汲取点儿教训,以后别再异想天开。对待凯拉不能太娇惯,应该让她知道生活的艰辛。让她早一点明白一个道理:宝贝放错了地方可能变成垃圾。我承认:凯拉是个好姑娘,但是她也确实交往了不该交往的人。您看吧,这一回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们?他们是谁?”萝莉问。有些警惕了。
“这您不要问。到时候您自然会知道。”
“还有一件事情我早就想问您了。一只不晓得怎么开口对您说。”萝莉说。
“什么事?”
“就是班多拉的事。”
“什么班多拉不班多拉!您怎么什么事情都想知道?”多兰多有些急了,“该打听的您可以随便打听,不该打听的就请您不要胡乱打听。等事情有点儿眉目了,我会在第一时间通报您的!真是的!”多兰多有些气恼了。撒手站了起来,气哼哼走掉了。
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萝莉感觉到一阵悲凉。
这座古建筑或者说是仿古建筑堪称豪华。萝莉刚刚搬进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座宫殿。作为钦差大臣的妻子她应该享此殊荣。她一向看重居住环境。居住环境往往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象征。然而,自从女儿凯拉被她的父亲软禁在古堡之后,萝莉感受到了空前的落寞。房子显得有些空旷。空间也许过大。她感受到了一种威压,透不过气来的威压。丈夫多兰多做事有些令人难以理解。他不让女儿凯拉与那帮子小子来往,而他自己却在重用那帮小子。女儿凯拉实在也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给予女儿充分的自由呢?孩子大了,自己有自己的判断是非的标准。更何况凯拉是个懂事的孩子。
萝莉端起一杯茶,但是没有喝一口便放下来。仰躺着看着天花板。顿时,一个椭圆形的铜质的镜子映入了她的眼帘。确实是一面很不错的铜镜子。有些像东方的青铜器。古色古香古风犹存。若果将这面铜镜放入博物馆中,一定会大放异彩的。然而,正像是多兰多说的那样,它被放错了地方。铜镜不应该镶嵌在天花板上,想到建筑这座豪宅的那些建筑师们,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把它镶嵌在主人的头顶上方。每时每刻都在自上而下俯瞰主人。从镜子里面看到的只能是主人的头顶和肩膀。稍稍侧侧身子,就会看到主人矮小得酷似侏儒。——总之,萝莉不喜欢这个不祥之物。她有些后悔,当时就不应该把斯密达叫到这个房间里来商量那件事。不然的话,斯密达怎么会至今音信全无?
萝莉太太决定离开这个倒霉的房间。
萝莉太太本想到自己的楼上小房间小憩一会儿。走过客厅的时候,脚步慢了下来。然后便直接停住了,因为她听到了多兰多正在训斥自己的部下多伦。多兰多只是一般的愠怒。还不能说是怒发冲冠。
萝莉听到多伦解释着:“多兰多将军大人,您是知道的,末将对您的命令执行起来从来不敢走样。卡布尔提前从野人部落撤离,本身就是个错误。这是毫无疑问的。现在他的那些‘豆儿兵’回来了,末将当然要当面质问他们:知道不知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知道不知道与克萨克难民闹纠纷属于愚蠢行为?眼里还有没有将军大人?还有没有军令这个概念?——在下这样做就是为了严肃军纪,显示出将军大人的不可冒犯的威严!”
“就这些?”多兰多大声问道。
“我对他们说了很多话,将军大人。”
“我是问是不是就这些?”
“难道还不够吗?皮皮、唐唐等几个小无赖被我吓得不轻,将军大人。在下已经为您出气了!”多伦鼻尖通红。一点儿也看不出口吃。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多伦。”多兰多道,“这帮小子真是胆大妄为,遇上麻烦不请示。事前不请示,事后不报告,我行我素老子天下第一。长此以往这还了得!你应该把他们一个个都关起来,先关他们三四天禁闭再说,不老实就饿饭。不讲客气!”
“是!将军大人。末将这就去原封不动执行您的命令!”多伦脚跟一碰,行一个军礼。
红鼻子多伦的大马靴相互碰触的声音在萝莉太太听来如雷贯耳。她不知道这些孩子们犯下了什么过错。也知道这些小家伙是女儿凯拉的小伙伴好朋友。孩子们一定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凯拉遇上了麻烦。萝莉想解救这些孩子们,却一时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当天夜里萝莉太太没有睡踏实。后半夜也许是因为太困倦才迷迷糊糊睡去。
萝莉太太不知道女儿凯拉是如何进入到自己房间的。凯拉走进来的的时候,一脸的惊慌失色。说的话更是让萝莉太太惊恐不已。
凯拉说道:“母亲您让斯密达告诉我的话,女儿已经听到了。并按照您的吩咐做到了。我已经把您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我的哥哥班多拉。班多拉确实就是我的兄长。但是他。。。。。。”
萝莉此时此刻最不愿意听的就是这个“但是”。这个词是个不祥之物。当萝莉太太听说班多拉不肯屈服于多兰多的时候,萝莉太太着急万分。急急忙忙问女儿还有没有更好的补救办法。
凯拉说:“母亲不必担心。虽然班多拉不同意在父亲面前低三下四说软话,但是他已经透露出逃走的意思。妈妈呀,您知道不知道我的哥哥班多拉身上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凯拉接下来特别指出:不管父亲会不会改变对班多拉的态度,哥哥都不会轻易交出那颗珠子的。也就是说,他们父子间的矛盾起于碧血龙珠也将终结于碧血龙珠。。。。。。萝莉太太听了女儿这句话心凉了半截。她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一个比较完美的结局,多兰多家族就不会安宁。即便是班多拉逃跑了,但是,魔怪谷跑不了。魔怪谷由多兰多的重兵把守,谁也休想靠近一步!而班多拉终究不会放弃魔怪谷里的宝藏。这场父子间的纷争就会没完没了。最终极有可能两败俱伤。从实力上说,班多拉永远处于劣势。
萝莉处于两难之中。
他们父子之间任何一方受到伤害都不好。
骨肉至亲之间一旦产生仇隙,比陌生人之间的仇恨更加可怕。因为他们相互知根知底。
“怎么办啊,我的孩子!怎么办啊,我的好女儿!”萝莉太太忧心忡忡,说道,“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他们父子间捐弃前嫌啊?为了这个家族的荣誉,你快想想办法吧!”
凯拉安慰母亲道;“妈妈您千万不要着急。天底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积极想办法。我这里有一个现成的主意。虽然不太成熟,却也不失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那你快说,孩子!”
“我想借重于我的那些小伙伴。”
“你说说皮皮、唐唐他们吗?”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母亲有所不知,您是知道那个皮皮侠的。他的姐姐现在的名字叫做百灵沙兰。是班多拉的妻子。也就是说,皮皮的姐姐就是我的嫂子。您想想,如果皮皮侠知道了这件事,他还会置若罔闻吗?还会无动于衷么?”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萝莉太太不解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的事?”
凯拉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我有机会再原原本本告诉您。现在您要告诉我,您为什么说这么做不行?”
“女儿呀,你还不知道,你的那些小伙伴好朋友从野人部落回来之后,就被你的父亲派人看押起来了啊!”
“这又是为什么?”
“具体原因我也并不十分清楚,好像是他们闯下了大祸?好像跟克萨克难民有关系。”萝莉太太道。
“能是什么样的大祸呢?他们完全是奉了我的父亲之命行事的啊!”凯拉道。
“他们究竟去野人部落做什么?”
“驱遣克萨克难民啊!”
“根子就在驱遣安插克萨克难民这件事上。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小伙伴们与克萨克难民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了。”
“这有什么呀,克萨克不听招呼,我们有权惩治他们啊!”
“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皇帝陛下知道这件事以后,认为这事很严重。破坏了两国之间的关系。就因为这个,你的父亲才被皇帝陛下申斥的!你的父亲一气之下就把他们关押起来。他们现在自身难保。再想请他们帮忙,谈何容易啊!”
凯拉说道:“这件事,我们在这里猜谜于事无补。我还是要亲自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相机行事。可保万无一失。母亲,您说呢?”
萝莉太太点点头,紧紧拥抱了女儿凯拉,颤声道;“孩子,我的好孩子好女儿,就按你说的做吧!这个家就全靠你了!”她突然间想起了斯密达,“斯密达呢?斯密达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于是,凯拉对母亲说了斯密达的死。。。。。。
“该死的克萨克匪徒啊,作孽啊!我的斯密达啊,可怜的孩子,你死得好冤枉哇!。。。。。。”
凯拉道;“母亲,您也要坚强起来。死去的斯密达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应该用坚强的方式怀念她。我向您保证,母亲!斯密达的鲜血不会白流。凯拉会让强盗们加倍偿还的。凯拉说到做到!”
黑暗中的凯拉语气坚定,两眼冒火。牙齿咯咯咬响。漂亮的大眼睛喷射着仇恨的光亮。。。。。
萝莉太太紧紧拥着自己的女儿,潸然泪落。对于斯密达的死,她感到了痛苦的自责。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似的揩一把流淌的泪水,说道:“我的女儿,你告诉妈妈,我们应该怎么做才会避免悲剧的发生?”
凯拉一瞬间梦醒了,预感到时间的宝贵。父亲不在家中这是难得的机会。她必须与母亲谋划好一切。“母亲,我必须马上见到皮皮或者是唐唐。实在不行的话,能见到云妮儿、菲菲也好。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他们说。”
萝莉道:“这很难,我的女儿!他们正在被审查。已经失去了自由。你很难见到他们当中的任何人。”
“这么说的话,就只能靠您啦!”凯拉说道,“您一定想办法见到他们,我这就写一封短信,您替我交给他们,当然是最好交给皮皮。”
“好吧!孩子,就这么办。你马上写。”
于是,母女俩分开了。
凯拉开始写信。
凯拉写这封信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胸臆间只有意念中的最重要的事情。将门虎女,这就是证据。凯拉是伯爵的女儿,钦差大臣的孩子,身上流淌着贵族血统家族的血液。与生俱来具备了坚忍不拔的基因。
短信很短,凯拉很快写好。老实说她已经顾不得字斟句酌,能够充分表达意思即可。她在昏暗中,把这封寄托着她的全部希望的短信交到了母亲萝莉手中。这个时候,她发现母亲的手在颤抖。显然,母亲也知道此信的分量。母亲收起那个折叠成飞燕形状的纸条的时候,凯拉居然感到了一丝畅快。
凯拉再一次拥抱了母亲萝莉太太。
母女俩这时才意识到见面的时光是如此的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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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鼻子多伦很兴奋。近些日子以来他忙得够呛,现在,终于熬过来了。付出些辛苦不在话下,关键是有所收获。得到多兰多将军的赏识和重用,是他最大的快乐。他的责任心空前强化。应该休息也不休息了。他要用不辞辛劳的实际行动证实一件事:多兰多将军没有看错人,红鼻子多伦确确实实非同一般。三星齐了的时候,他来到了土牢,不是对看守们不放心,而是要显示一下自己。这很重要。众目睽睽,一定会有人传扬出去的,一定会传到多兰多将军耳朵眼里去的。他显得有点儿明显的雄赳赳气昂昂。还喝了一点儿酒。喝得恰到好处,属于微醺的那种。他走在土牢狭长的阴暗的走廊里,多多少少有些趾高气扬。
红鼻子多伦并非盲目地泛泛地检查看守情况。他知道重点在何处。
他来到了关押刀龙侠豪杰帮那帮子小混球的牢房跟前。
皮皮唐唐他们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两个女生关在一间牢房里,当然是云妮儿和菲菲;另外三个男的,皮皮、唐唐和捣蛋鬼格尔瓦分别关押。一人一间小号房。三个人中间只隔着一道墙。三个人彼此可以说话,却很难看到面孔。
多伦在皮皮唐唐还有格尔瓦的牢房铁栅栏跟前站住了。
他看着他们很平静地微笑着,笑得很庸俗。熟知他的为人的人不难看出:他很得意。不是一般的得意。这些小混球已经够调皮捣蛋的啦!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他多伦没少受他们的奚落和嘲弄。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他本可以无视他们的存在,不把这几个毛头小子当一回事。可是,事与愿违,这帮家伙居然得到了多兰多将军的赏识。肆无忌惮地爬到自己头上来了!这还了得!卡布尔是个无能的家伙,居然与这帮小子混在了一起。事情值得侥幸之处恰恰就出在这里:正是愚蠢的卡布尔疏于管理,才造成了这帮小子的大错铸成。这是出乎多伦预料的。卡布尔受到了多兰多将军的严厉的惩罚。多伦亲眼看到卡布尔的屁股被马鞭和皮带抽得稀烂,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当时多伦的感受相当复杂。既感到卡布尔罪有应得,又觉得这头蠢驴有些冤大头。皮皮唐唐这帮家伙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什么样的坏事干不出来?白痴一样的傻帽儿卡布尔岂是他们的对手!可是即便刀龙侠豪杰帮机关算尽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照样乖乖地走进牢房!哈哈,这就叫报应!现实的报应!现在,多伦再也用不着找茬消遣他们,只要遵照命令行事就够这帮小子喝一壶的!想想这些,难道不值得一笑?太他妈值得了!
“亲爱的先生们、女士们,你们还好吧?”多伦打招呼道,“我对你们如此遭遇深表同情和遗憾!值此夜深人静的时候特来拜访你们。从前的那份情意不说啦,你们这些好汉的所作所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克萨克难民该不该打该不该杀,姑且莫论。你们敢于跟多兰多伯爵叫板就很不含糊!只是有些可惜,可惜你们忘记了一条。你们猜猜自己输在什么地方了呢?哈哈,猜猜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啊!”
这些话听起来叫人很不舒服。
多伦对自己的能言善辩自信满满。讽刺人挖苦人更是拿手好戏。他认为:最厉害的惩罚也许不是严刑拷打,而是摧毁人的意志。他要从精神上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击垮豪杰帮。什么狗屁刀龙侠?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琉璃球小混蛋而已!现在看看吧?一个个像野兽一样被关在大铁笼子里。讽刺意味不要太足!
“你们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多伦质问道,“从前那些鳖本事哪去了?真的吓破胆啦?不应该呀!你们可都是大侠客呀!嘿嘿嘿嘿嘿嘿。。。。。。”
皮皮从铁栅栏探出半个脑袋,笑嘻嘻问道:“多伦,你吃饱了没有啊?”
多伦:“好你个皮皮小无赖,你问老子这话什么意思你!”
皮皮:“看你这意思是吃饱了,也许是吃得太饱了。你知道草驴吃饱了会怎么样吗?”
唐唐虽然看不到皮皮的面庞,听声音就知道皮皮此时此刻一定眯着眼睛在笑。他率先响应,及时发出了不怀好意的嘿嘿嘿的笑声。四间小号房都有笑声出现。就听到皮皮继续取笑道:“多伦先生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保证不收你任何费用。草驴若是吃得太饱了,就会变成叫驴,叫驴就是公驴,顾名思义就是嗓门大。嗓门特别大不说,最显著特点就是爱放臭屁。你问问大家伙们,是不是闻到了一股子青草芽驴屎蛋子气!”皮皮说完,哏哏笑起来。他这家伙笑起来颇有特点:嘴角上翘,眉眼弯成月牙儿,清鼻涕一会儿就出来。。。。。。
多伦脸皮薄,这会儿红一阵白一阵,鼻子红红的。像是刚刚被公鸡拧了似的。
这时候,牢房的气氛变得活跃了。
云妮儿对菲菲说道:“皮皮这家伙,特会骂人。以前我们都被他骗了!你看他,平时彬彬有礼的样子,像是很有修养。却原来。。。。。。”
菲菲道:“红鼻子这家伙太讨厌,这家伙。明晃晃是来这儿嘲弄我们的。这家伙一向看不起我们,这会儿看到我们倒霉了,不晓得他有多高兴呢!这样的家伙,就应该骂他,骂死他!”
云妮儿笑道;:“要真能骂死他,我也会跟着皮皮骂他。可惜这个世上没有一个被骂死的人。多数人都是得病死掉的。光是骂他,只能是出口气而已。想个什么法子治治他才好呢!”
菲菲:“我们都这样了,能有什么好办法?——对啦,不如我们一起施展魔法吧!大家一块儿施展魔法,给他们来个痛快的,怎么样?”
云妮儿道:“你说怎么样?。。。。。我看不怎么样。多兰多伯爵可是皇帝爷爷派来的钦差大臣。你真的想跟皇帝爷爷势不两立?小小年纪想造反?——我们最好想个巧妙的办法出来。”
菲菲道:“云妮儿姐姐,还是你慢慢想吧。我的肚子咕咕叫了!”
这时候。云妮儿和菲菲听到多伦在叫唤。
“不要笑,不要笑!有什么可笑的?唵?都到了这份上了,你们竟然笑得出来!真是没心没肺!你们给老子听好了,明天都给老子老老实实低头认罪,不然的话,统统不许吃饭!看看谁先饿成熊蛋!”
还别说,红鼻子多伦不含糊,第二天果然不给大家饭吃。
囚犯餐车装满了食物,多伦亲自推着餐车(土牢专用餐车)在走廊里来来回回推过来再推回去。来来往往穿梭一般。没有皮皮侠的命令谁也不肯认罪,大家宁愿饿死。。。。。多伦也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双方相持不下。
土牢大门哗啦啦一响,多兰多府上的二太太萝莉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的一头。
多伦屁颠屁颠匆匆上前,啪哧一个军人立正姿势,敬礼已毕,问夫人有何贵干。
萝莉笑意灿烂,摘下长长的白手套,说了一句“随便看看。”多伦夹尾巴狗一样紧随其后。
萝莉问道:“他们——”握着白手套的玉手指点一下牢房里的人,“他们为什么不吃饭?到饭点了吧?”
“回夫人的话,他们,他们都是贱痞子。。。。。。”
“嗷,原来是这么回事。绝食可不是闹着玩的。要出人命的啊!多兰多将军宽厚仁慈那是远近闻名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大家面子上不好看。多伦将军,依我看还是好好劝劝他们,人总是要听别人劝说的。。。。。。”一边说,萝莉走近了边上的皮皮的牢房,说道,“你有点儿面熟,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记不太清楚了。我告诉你,要好好吃饭。不吃饭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啊!”
唐唐似乎已经看出来了什么,趁机喊叫起来,大家一呼百应,争着抢着控诉多伦和好几个看守的蛮横无理。萝莉太太趁着多伦斥责犯人的时候,将女儿凯拉写的那封短信扔进了皮皮的囚室。
皮皮发现了,顿时一脚踩住了那只麻纸折成的飞燕,随之,矮下身子,大声喊叫道:“他们虐待我们啊!好不讲道理啊!”
当一切归于宁静。
皮皮打开了那封短信。
在囚室昏暗的灯盏的弱光下,皮皮看到了凯拉俊美的脸庞。
皮皮侠微笑了。
他看到了希望之光。
囚室里漫长的夜晚开始了。黑暗,像一阵漫天大雾慢慢笼罩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