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瀚身侧,华澜庭身上的牛筋四散,他长身而起,纵身飞跃,一步跨过数丈距离,一剑光寒,长虹贯日,剑指奎木狼。
华澜庭在这群人里功力最高,他在和元天问对垒时就发现不对,佯败回来后以无上内力逼出了药力,这才在奎木狼猝然发难时站了出来。
奎木狼起身,飞起一脚把面前的红木桌案踢向华澜庭并后退一步,米家兄弟上前把他护在身后。
华澜庭一剑击碎桌案,裂开的木块四下里飞出,准确地击中了周边十五名奎木狼所属武士的胸口,十五人胸骨如受重锤,吭都没吭一声就团灭了。
奎木狼见了勃然变色,神乎其技!闻所未闻!此子扮猪吃老虎,下手狠辣,不可力敌!
奎木狼枭雄本色,心机深沉,杀伐果决,他当机立断,喝了声:“给我拦住他。”
他自己却游鱼般向后翻出,一个飞鸟投林,先是撞破窗棂滚出,随即八步赶蟾,再接燕子三抄水,转而登萍渡水,穿过庭院和池塘,以绝顶轻功就要壁虎游墙翻越出宅逃走,看身手竟是名武功不俗的练家子。
华澜庭看着奎木狼的背影说道:“卖友求荣,五息之内,取你性命。”
说完一剑指向米苍山。
米苍山以判官笔架住,感到一股沛然莫敌的粘力传来,身不由己俯身前跌,被华澜庭倒转剑柄打在膻中穴上软倒。
“一息。”华澜庭念道。
米苍苔的点穴橛这时间已夹带风声到了他的肋下,华澜庭腰身如风摆柳,只晃了一晃就让过了攻击,左掌印向对方胸膛,拇指翻起,同样捺在穴位上点倒了米苍苔。
“两息。”
话音一落,人已不见,几个闪身就到了宅院墙边,把满脸惊恐之色却又突然平静下来的奎木狼一剑透胸,钉在墙上。
奎木狼盯着华澜庭,右手紧握颤抖着伸出,艰难说道:“四息……荡剑诛匈……捏碎它,帮我!我……”
他的心脉被剑气震断,再也说不出话来。
华澜庭掰开奎木狼刚才伸出的右手,见手心里攥着一块晶莹的翡翠玉石,取过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古怪,就随手收了起来。
奎木狼临死前说的话很是奇怪,给自己玉石也令人费解,暂且放下,先救人要紧。
华澜庭带着奎木狼的尸身回到内堂,对众人说:“此人已伏诛。我查过了,附近没有其他埋伏,院子里也没有其他人了,但他身上只有配方没有解药,只能等一个时辰后药效过去。图瀚带你们继续议事,我去外面和河间双煞聊一聊。”
众人死里逃生,诺诺称是,看华澜庭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可不是嘛,米家兄弟中的米苍苔何等功夫,即便不是顶尖,也绝对是江湖上数的上名号的一流好手,在华澜庭手下却连一招都走不过去,这个年轻人不知是哪个不世出高人的传人。
华澜庭没费什么口舌就收服了米家兄弟,实力摆在那里,不由他们不服,另外华澜庭也许以重酬,想着先交给元妙管束,高手早晚都派的上用场。
回到内堂,见众人都在沉默,他问了一下,原来大家都是打惯了仗的,军事方略上不难达成共识,很快就通过了,问题卡在两处,一是起事抗匈的时间,二是军费开支。
地利人和不愁,但各方加起来的兵力总和也不如匈奴,所以天时很重要。
另外匈奴对他们的盘剥十分凶狠,大家都是经费物资短缺,不然也不会铤而走险反抗了,以前有西域大富商奎木狼暗中接济,现在奎木狼身死,这条线也就断了。
问明白了情况,华澜庭缓缓说道:“大家如今同在一个阵营,我的身份暂且保密,你们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好了,我只说三点。”
“第一,起事的时间由我来定,我会请图瀚提前知会各方,界时你们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说不,但相应的利益也就放弃了。”
“第二,经费的问题也由我来解决,这个你们可以放心,你们可以不见兔子不撒鹰,具体事宜请图瀚王子居中联络安排。”
“第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兵危战凶,成王败寇,死生各安天命,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如果有谁中途起了异心,或者出工不出力,那这奎木狼就是前车之鉴,任你大军十万,我取尔等首级也是探囊取物一般,易如反掌观纹!”
胡萝卜加大棒搞定五方势力后,等药效一过,众人下山分头离去,华澜庭带着米氏兄弟和图瀚走了一路,图瀚要回王城住处取些东西后再出城回柔然。
此时图瀚对华澜庭颇有些毕恭毕敬的样子。
走到一处路口时,华澜庭停住说道:“我擦,二王子,我们被人盯上了,后方百丈,有二十多人跟踪,正在快速靠近。”
图瀚因为晚上发生的事有些气闷,听了华澜庭的话说道:“无妨,这附近都是我的人,不管是谁,管教他们有来无回。如果是匈奴的人,广志也能护我脱身,没有凿实的证据,王庭现在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说着以手嘬唇打了个呼哨,果然周围房顶上冒出了不少手持弓箭和兵刃的武士,这时尾随的那二十多人已经接近并冲了过来。
屋顶武士射下来一轮箭雨,攻击方分出五人向图瀚、华澜庭五人围了过来,其他人拨打雕翎冲向屋顶。
乌广志护住图瀚用短棍以一敌二,河间双煞迎向另外两人,华澜庭的对手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正是前些天碰到的匈奴王女黛螺思,没想到短短数天三次见面。
攻击方五人全部使用又尖又窄带有护手的细剑,以刺为主。
书中暗表,匈奴王庭经由奎木狼一直对五方势力的暗中动作有所掌握,近日通过安插在各族中的细作得知五方有人潜入大歧王城,但因奎木狼贪功并没有透露聚会的内容和地点,所以匈奴王庭只是侦骑四出查找线索。
今天晚上,其余四方都是下山后直接回转各族,只有图瀚返回城内被盯上。王庭急于知道内幕,但苦于没有具体情报,没有把柄又不便于直接抓人撕破脸,于是决定请动圣宫出手暗中拿人审问。圣宫相对独立于王庭,出了问题也可以以误会搪塞过去。
十人厮杀在一起,夹攻乌广志的两人见对手武艺高强,退身收剑双手做法各自发出一团火球攻向乌广志。乌广志惊呼:“圣宫火球术!”
原来萨满教信奉火山日月星五神,教中祭司团练有相应的术法,一般大巫师级别的普通成员可以发出单一属性攻击,大祭司级别会两种以上,三位长老大祭祀则掌握五种。
乌广志内力勃发,以短棍不断击碎火球,继续和两人战在一起,其他人也纷纷动用了术法,可图瀚一方都是高手,内力高强,虽然比刚才吃力一些,但并不畏惧术法攻击。
王女黛螺思明显强过普通大巫师,她不需要时间准备,双手竟是连续瞬发火球、山岩、热光球、冷光球和无色光球,华澜庭并不把这种在他看来十分简单粗陋的术法放在眼里,手中重剑随意就可以从中劈开。
斗了片刻,华澜庭突然欺身直进,一剑挑开了黛螺思的面纱,露出了她脸带惊色但艳光四射的绝世容颜。黛螺思惊叫一声却不慌乱,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看向华澜庭。
华澜庭只觉头脑一晕复又清明,摄魂术?
就在这一瞬间,黛螺思向地下抛出一物,随即浓烟大作,口中娇呼:“对方扎手,我们走!”之后其他人也纷纷抛出烟幕弹,一行人转瞬之间快速撤走。
图瀚走了过来,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对华澜庭说:“幸亏有你和米氏昆仲,不然普通萨满武士还好说,广志一人还真对付不了这么多圣宫祭司团的大巫师。看来我必须马上出城回去了。”
华澜庭和他说好以后通过元妙那里作为联络方式,图瀚就带人迅速离开了。
凭华澜庭之力自然可以留下黛螺思等几人,但他还没有完全想好如何在匈奴王庭和五方势力之间斡旋,其意旨在搅乱大歧局势,好让尘王朝从中得利,倒不是一定要迅速消灭匈奴,所以放了圣宫人马逃走。
华澜庭略一思索,指点了米氏昆仲路线,让他们先去铁匠铺找元妙真人说明情况并待命,元妙的功夫足以震慑管束住二人,他自己却起身向着黛螺思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华澜庭的天光乍破意逍遥身法当世无人可及,很快就跟上了黛螺思一行。没过多久,黛螺思众人进了一处庞大的宫殿群之内,华澜庭根据规模建制判断这里并不是圣宫,而是匈奴王宫。
黛螺思进了一处偏殿之内,华澜庭等了一会儿,就见她和当初陪伴身后的白布包头的老者走了出来,向着当中主殿而去,他暗中尾随,四周明里暗里的守卫虽多,但都发现不了他的身形。
华澜庭看两人进了主殿,他飞身上了殿顶,潜行到檐角之下,一个倒挂金钟翻下,轻轻震开窗棂向里面望去。
只见殿里这一侧摆着一个图案繁复精美的巨大长桌,两侧各自坐着数人,一边的主位上是一名头戴王冠面色威严的壮年男子,另一边主位上却是个身材玲珑有致、眉如黛、唇如樱,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宫装少女。
黛螺思进去后坐到了壮年男子身边,和他低语了几句,男子有些吃惊地点点头,就继续和对面的宫装少女说起话来。
华澜庭凝神听了一会儿,暗道今晚来的正是时候。
他确认了壮年男子就是当代匈奴单于莫丁顿,而他对面少女竟然是尘王朝之北恒王朝的长公主赵灵雨。
恒王朝如今的皇帝是赵德音,赵德音称得上是一代雄主,只是年纪已经很大了,他膝下一子一女,小儿子叫赵翰飞,大女儿就是这长公主赵灵雨。赵灵雨秘密出访为的是商量和大歧结盟共同对付尘王朝。
赵灵雨的意思是如今尘王朝庆云帝拿了清远侯岳业,尘王朝势必不久就会有一段内部混乱的时期,恒王朝计划联络尘王朝周边其他三国共同发动战争瓜分尘王朝。
恒王朝开出的条件是大歧不能染指中原之地,但事成之后可以把恒王朝和大歧接壤的方圆数百里的草原划给大歧。
大歧和尘王朝争斗多年,莫丁顿自然乐见其成,现在双方正在争执的就是这利益之分。
莫丁顿说可以不要草原,他要求占据边界西峪关和其向里的十几座城池以及土地,而赵灵雨坚持大歧应该向周边草原扩张而不是谋求中原之地。
赵灵雨说出的理由,却让华澜庭对此女,不由得不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