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动物都有一个特点,面对危险时,喜欢蜷缩在狭小的空间内,突然四周空旷起来,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扑面而来的危险。
这扑面的危险中,还透着一股冷寒,周围还伴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我顿时警觉起来,横起手里的工兵铲,谨慎一切潜在发生的危险。
“大头!”我吆喝了一声。
没回音!
我顿时有些头皮发麻,没了荧光棒,视力短时间内适应不了突变的环境,但还是觉得眼前黄光点点,如同鬼火一般,远近交替,耳边还伴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胖子?”我又吆喝了一声。
同样没有回应,我心里咯噔一下子,怎么个意思这是。
“大头!贾胖子!”
突然,一抹眨眼的白光晃在我的眼前,凭直觉,几个人影一闪而过,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屁后就挨了一脚。
“我去……”
“操什么操,你操……谁?二强,先别打电话,揍这小子一顿再说!”一个带着口音的人说。
场面极其混乱,我被几只手按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灌了一嘴的杂草和土壤,黑漆模糊中,手电光在我眼前乱晃。
“大哥,翻他包。”另一个人说。
我脑袋跟过电似的,什么情况啊,不过心里一暖,是人就好办,“大哥大哥,是我,疼疼……别扭了胳膊断了。”
几个大小伙子,七手八脚把我翻过来按在地上,一个手电照在我脸上,“干嘛的!还有同伙吗?”
我都快哭了,“你们谁啊?”
“问你呢,你是谁啊!包里装的什么,你是放风的还是偷的?”打我那小子问。
我愣了一下,再仔细一看,眼前是几个半大小伙子,远处星星点点的是村庄点着灯,身边还有一条河。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莫非我们就这么从墓里出来了,那大头和贾胖子呢?再看这些小伙子,不会是知道我们盗墓来的吧。
我忙告诉他们,“就我自己,迷路了……”
“放屁,你这种人,我们一个星期抓四五波,都有同伙。干点什么不好,偏干这个!”青年怒斥道。
这时,山坡上又跑下来几个人,一边走一边吆喝说,“大强,没找到袋子,果树上的记号也没人动。”
“你不是偷苹果的?”叫大强的小伙子,用手电棒捅了我一下。
我都他娘的快哭了,“几位大哥,您看我这样,像是偷苹果的人吗?”我心说,真应了老话了,做贼心虚,以为这哥几个是民警,抓着我盗墓了呢。
他们几个一看我这德行,满身的伤,衣服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样子,也都乐了,赶忙赔礼道歉,说是,现在才七月份,秦皇岛的苹果一熟,每年这时候就是巡山最严的时候,以为我是偷苹果的呢。
小伙子们一看我这身行头、背包,就问我大半夜的来这干嘛,我说旅游你们信吗。哥几个连连点头,信信,经常有京片子脑残货进山旅游,不过混成我这么惨的,还真没见过。
我告诉他们,自己迷路了,从山上摔下来,一直晕着,刚醒过来。
几个半大小子,搀扶着我站起来,这会儿我视力和精神也恢复过来了,回首再看
这山,满是苹果树和李子树,结着半青不红的果子。
其实我发现,这山不偏僻,也不陡峭,苹果园修的讲究,每一寸土地,都有人工清理过的痕迹。心里暗自咂舌起来,如贾胖子所说,老子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小伙子都有个热心肠,看我这德行,一方面是出于好心,一方面是交朋友,让我去看果园的窝棚休息下。
到了窝棚,那个打我的大强,让人给我煮了一大碗挂面荷包俩鸡蛋,我吃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哥几个,实不相瞒,我们一共哥仨来的,出点意外从山上滚下来,我另外两个兄弟还没音讯呢。”
大强连忙摇头,“不可能,你那几个哥们儿肯定走了,我们这果园,一天巡逻好几十遍,别说是人了,连哪块有鸟毛我都一清二楚。”
我试探性的问,“果园里有没有山洞啊?防空洞啥的?”
蹲在窝棚边的小伙说,“咋会有呢,果园子每季都浇水、培土,连个地羊洞都没有。”
说了会儿话,他们让我先睡觉,明天去卫生院包扎一下,估计我肯定是摔迷糊了。
我也是真累到极点了,支应两句,抱着背包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这一觉,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大亮,稀稀拉拉的下起了细雨。
出了窝棚一看,雨雾中的山丘绵延相连,都是老乡的苹果园,果树上的每一个枝桠苹果,都用纸兜裹起来,是防蛀虫的,果树都挖了树坑培土。由此可见,这山里被老乡精修到农田的程度,哪里来的洞口,哪来的古墓……
大强哥俩见我醒了,知道我要走,给装了一面口袋青苹果,说是,他们哥俩,今天去北京新发地卖苹果,可以稍上我。
刚下山,就看见村头停着一辆时代轻卡,用编织袋子装了一车的苹果。路上闲聊,今年雨水充足,苹果糖分少,红的慢,以前在海洋市场都是直接批发给韩国人,现在人家不要了,只好低价卖到新发地。
几个小时候,小货车开到朝阳区,哥俩把我放下正准备去市场卖果。
突然,我们家小区里冲出几个人来,一边走一边喊停车,我一看,居然是张敏。
“美女别来无恙啊,想哥们儿就打个电话呗。”我调侃起来,这女人还是那么精明干练,头发挽在脑后跟马粪似的,穿着带网长靴子。
张敏冷哼一声说,“电话?你装什么蒜!”
我掏出手机一看,呵,几百个未接来电和短信,墓里头没信号,我哪知道去。
张敏见我心虚,低声说,“你死哪儿去了?”
“没死,我这不好好的吗,去乡下倒腾点苹果给首都人民消暑解渴,不用谢,我是雷锋。”我笑着说。
张敏秀眉一皱,牙缝里挤出王八蛋几个字,“唐天赏,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检举你偷盗国家文物。”
我听这话特火,不满意的说,“张大美女,咱们红口白牙的可别冤枉人,你说我偷盗文物,有证据吗?”
张敏瞪了我一眼,直接走到农用车旁,看了眼一车的苹果说,“唐天赏,你身上那股子墓里的土腥味还有呢,看看你那个熊样,车里面肯定藏了不少宝贝吧?给我查!”
“放屁!我看谁敢?”
“我敢!”
这娘们儿摆明了和我针锋相对,要不是看她是女的,还是我师傅的孙女,早就耳光子撸她了。我说,“苹果是小哥们儿的,你们他娘的检查也行,如果翻不出东西来,车上的苹果,你得给老子全包了。”
“切……一车破苹果威胁谁呢?”张敏不屑的说,给那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几个孙子很听话,在小区外,原地开始卸车,路过的居民,还以为苹果大减价,都过来瞅热闹,还时不时的问一句,苹果咋卖,我说有人包车了。
科考队那些孙子,捣鼓了小半天,把每个苹果袋都解开了,累的王八蛋样,屁都没查出来。
科考队的人似乎也很遗憾,张敏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要走,我一把就给扽住了,“你丫属小姐的,苹果都让你们狗爪子摸了,钱呢?”
张敏哼了一声,转头对几个科考队的说,“你们先回所里吧,我自己处理。”
我也在气头上,让大强合计一下苹果的斤两,按照市场最高价一算正好一万二。几个人把苹果系好口袋堆放着,去小区对面的米线店坐。
屁股刚挨板凳,张敏就趴在我耳边低声说,“不是我帮你兜着,你早被抓了。”
我闻了闻她身上的香味,假情假意的说,“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啊。”
张敏嗔怒的瞪了我一眼说,“我被开除了,科考队和上面的决定,要不是等你个王八蛋,我早不在北京了。”
我诧异的看着她,“真的?”
“废话,你、贾胖子、大头,你们仨到底去秦皇岛搞什么猫腻,哼,还自以为瞒天过海,所里早盯着你们几个刺儿头呢。”张敏吃着米线说,“幸好没翻出东西来,要不然你把我也害了。”
我想想也后怕,就问道,“那你还带人来堵我?”
“不堵你,人家在暗处盯着你,更得出事,你以为自己什么好人呢。”张敏说。
我说,“那你是知道,车里没东西了?”
张敏轻笑了一声,扬着兰花指说,“唐天赏,我太了解你了,如果是满载而归,你肯定不是这幅表情,一定是吃瘪了吧?”
就在这时,大强从脚底下,把我的登山包拎上来。
“咣当!”一声,放在餐桌上,“唐哥,啥时候给我结账啊?”
看着脏破的登山包,我和张敏都屏住了呼吸,都是倒腾古玩行当的,通过器皿碰撞的声音,断定包里面是什么东西,这点嗅觉还是有的。
我不禁打了个摆子,心里头一阵发寒,包里除了所剩无几的几样装备外,还有在地宫里带出来的金银财宝,虽然一路丢一路扔,但还剩了两三件,真要让科考队发现了,把我抓起来,可真就是人赃俱获。
张敏脸色也沉得跟水一样,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我怕大强哥俩也有所察觉,忙拉上他俩去旁边的银行取钱,那哥俩乐得跟什么似的,留了联系方式,扬言下车苹果还给我。
看他们开车离开后,我返回小店,刚进门口,就看见,张敏正把包放在腿上,一点点的拉开拉链。
就在背包打开的一瞬间,我发现,张敏的脸色由白到青,由青变紫,粉唇张到一个夸张的弧度,整个人都僵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