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话说蒋一浪走下主讲台,就被钱进财请到楼上雅坐盛情款待。【百\|度\|搜\|經\|典\|小\|說\|更\|新\|最\|快】大厅里所有便衣警察没有萧子玉的命令都不敢擅自离开,待厅内安静后,萧子玉就把舒振乾叫到跟前如此这般一番吩咐,然后宣布道:“大家可以走,要记住刚才听到的内容不要在外散布!”

大门开处,但见止戈亭门外黑压压一片都是等着听故事的人,他们见有人出来,扯住衣襟问这问那,但得到的都是粗鲁的叱骂。

萧子玉回到警察局,发现萧忠也跟在身后,就问道:“老管家不回柳山路去?”

“我有点事情想跟二少爷谈谈,”萧忠赶紧把门掩上,神秘兮兮说:“二少爷,这朱王金脑壳的传说我很小就听说了,事实上,几百年来有很多人都在寻找,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刚才听蒋一浪一说,却教人犯疑心。”

萧子玉不解:“犯什么疑心?”

萧忠说:“听他的口气,好像朱企丰的墓已经被盗。可是据我所知,朱企丰的真身棺一直没有下落,真要是找到了,如此重大的事件难道没有半点风声么?可是从官方到坊间,都没有这方面的传闻。”

萧子玉说:“朱王墓是否被盗,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忠趋前一步说:“关系很大,如果没有被盗,二少爷你就可以……”

萧子玉这下子完全听明白了,他的喉结蠕动着:“如果朱企丰的陵墓已经被盗了呢?”

萧忠说:“我们仍然有希望,听蒋一浪的口气,他不像是为讲故事而讲故事,他是知道内情的,万一墓已盗掘,通过他就能找到盗墓贼,以二少爷警察局长的威严,他们敢不交赃么?”

萧子玉十分吃惊,想不萧忠和自己想到一快去了,他沉思片刻又问道:“你说蒋一浪不是为了讲故事而讲故事,那么他又有什么目的呢?”

萧忠说:“这事我也感到蹊跷,如果他仅仅只是为了想出风头,为何要等到现在才说呢?真正的目的只有他本人知道。二少爷,依我之见不如把姓蒋的抓起来,一番酷刑,他什么都会招。”

萧子玉说:“用刑固然是个办法,但要看对相是谁,如果像你所言,他是个颇有来头的人物,对他用刑起到的作用无异于打草惊蛇。”

萧忠道:“说的也是,那么二少爷打算怎办呢?”

萧子玉说:“先让他把故事讲完,讲完后他的庐山真面目就会暴露,届时再依计而行。”

萧忠说:“原来二少爷早已成竹在胸,老朽这是白操心。”

萧子玉说:“老管家,谢谢你了。”

萧忠说:“二少爷说到那里去了。替东家想这是我的本份。这两天我心里头总是憋了一口气,蒋兴和本为一介平民,就凭着盗了一冢墓而富甲一方,财势上远远盖过我们家……我们家可是祖上积的阴德再加上老太爷、老爷的十年寒窗苦读才有的结果……”

萧子玉说:“别人的事不要管他,老管家请回吧。”

萧忠刚走,舒振乾就领着钱进财来到局长办公室。钱进财不知道警察局何事找他,显得十分惶恐,萧子玉自然看出他的心思,在心理上有意给他制造紧张:“钱老板,止戈亭今天早晨的情况如何?”

钱进财陪着小心说:“不知局座问哪方面的情况——单讲生意的话,托局座的洪福,十分的好。”

舒振乾粗声说:“你的生意好坏与局座有何相干,警察局抓的是治安,听说这两天止戈亭结集了不少的人,是否存在安全隐患!”

钱进财这下听明白了,忙说:“局座真是想民众之所想,这几天敝店来了个讲故事的,引得全都梁的人都想来听,把止戈亭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啊呀呀,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萧子玉又问:“这个讲故事的是何人?他有姓名、贯籍吗?掘人祖坟乃是天下最肮脏之事,听客何故如此感兴趣?”

钱进财答道:“讲故事的名叫蒋一浪,不知何方人士,他讲的是盗朱王墓的故事,都梁人为此而感兴趣。”

萧子玉说:“今天我来找你不为别的事,已经有很多人向我反映,止戈亭存在的安全问题比你想像的还要严重。我丑话说在前头,一旦出现伤亡事故,到时候你看着办行了。”

钱进财急得跺脚:“别人要来听故事,我又不能阻止,这如何是好……”

舒振乾说:“这有何难,大不了不要那个姓蒋的说故事。”

钱进财为难道:“我和蒋先生有约,必须让他把故事讲完,否则我要赔偿他,再是故事半途而废,那些听了半载的听客也不会罢休,非砸了我的店子不可。”

舒振乾说:“砸了店子总比出了人命要好,是吧?”

钱进财这一下脑子开了窍,望着萧子玉说:“局座,你是都梁人民的守护神,这事恐怕还得请你出马,关于费用的问题……”

萧子玉要的就是这句话,嘴上却说:“都梁城的人全挤在止戈亭,如此艰巨的任务,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呢!你回去吧,我会作安排的。”

次日一早,故事早会准时开场,奇怪的是这天止戈亭远没有昨日热闹,大厅内也只坐了昨天到场的便衣警察。当蒋一浪登上主讲台,萧子玉即下令关闭大门。

“诸位听客,昨日说到朱国英由一介山野樵夫一跃而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藩王朱企丰。有道是,落第秀才一旦当上了皇帝,遭殃的必定是及第秀才。这朱企丰原在铜宝山当樵夫,无田无地,靠租赁旱地和上山砍樵生活,地位在当地是最低下的一等,常常遭村邻欺凌。加之他生性暴戾,很难与人相处,因此在他心里,恨透了农民。他登上王位后,即横征暴敛、怨声载道。他在王府中养了一班鹰犬每日出城四乡游弋,闻得有那家办喜事,即把新娘抢入王府中由他享用初夜。为免遭不测,百姓娶亲纷纷改在夜间进行,都梁深夜迎亲的习俗正由此而来。一日,朱企丰率随从上南山打猎,途中口渴去一单门独户吃茶,闻知户主是一寡妇,不禁想起了往事——原来朱企丰在铜宝山当樵夫时曾见一美貌寡妇,欲行不轨即遭强烈反抗,至今手臂上仍留下被咬的伤痕,自此他恨透了所有寡妇。他派人打听,得知这寡妇姓王,有一个八岁的儿子,十分伶俐可爱,是王寡妇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朱企丰为了让王寡妇痛苦,令人把小孩抢入府中。朱企丰在小王城东北的乐洋塘附近建有一个五六丈见方的蚂蟥塘。此塘用四方青石垒砌,石灰勾缝,成半圆形,池边设有专供观赏的石凳、石椅。池内活水清幽幽,养着百万条饿蚂蟥。为使蚂蟥保持饥饿状态,每日只投放一丁点带腥味的食物。朱企丰为了取乐,常令人从民间捉来小孩放入池中喂蚂蟥。如今王寡妇的儿子自然也是逃不过这一劫。当日下午,朱企丰及其王妃、王子坐于池边,令武士把王寡妇的儿子扒光衣服赤条条推入塘里……水中无数蚂蟥闻到血腥味象蛇信一样地疯狂蠕动身子蜂拥而上,在小孩全身每一处叮咬起来……小孩本能地向岸边爬,武士就用竹竿往池心顶,朱企丰一家见状乐得手舞足蹈,狂笑不止。这小孩由于失血过多加之过份恐惧,挣扎一阵就晕倒在塘里,任由贪婪的蚂蟥拼命吮吸……次日一早,朱企丰令人把小孩的尸体交还给王寡妇。看着惨不忍睹的儿子,王寡妇没有哭,她把所有的悲伤化作仇恨,誓死要报此深仇大恨。王寡妇自知势单力薄不是朱王的对手,她四处暗访,终于得知朱家有一世仇一直都在伺机报复。原来朱元璋诛杀蓝玉九族那天,除了蒋承恩的母亲被救外,当大兵包围了蓝家,蓝玉自知难逃大劫,悄悄将一小儿藏于地道,千嘱万嘱要记住深仇大恨。这小儿目睹了九族全诛的场景,就立誓报仇,子子孙孙以此为任。自朱楩迁来都梁后,蓝玉后裔便不断寻机报仇,数度怂恿苗民、瑶民攻打州城,都梁也几度岌岌可危。王寡妇打听到蓝玉的后代改姓青,到了这一代的传人名叫青有成,她找到青有成,二人一合即拍,由王寡妇提供情报,青有成行动。某年初夏,朱企丰兴高采烈在随从的陪同下由东城迎恩门出城,未行多远,横刺里一彪人马杀来,将其随人打个落花流水。朱企丰遭此突袭慌不择路,本

欲返回城里,却纵马向南,南面是赧水河,河上架一木桥,桥下流水湍急。早潜伏在桥头的青有成挥力砍去,砍中了朱企丰腰部,幸被玉带挡了,玉带断落,掉在桥上。朱企丰这才知道走错了方向,但后路已断,只能向前。坐骑飞过一片田垅,前面又一座小桥,潜伏在此的王寡妇举刀扑过去,坐骑一蹶,嘶叫一声,朱企丰跌落桥下,虽然桥不高,可马已经爬不上来了——原来坐骑腿部已经被刀砍中受伤。与此同时,朱企丰亦被惊马掀了下来。朱企丰见有人追来,一路狂奔——只是如今的朱企丰早不是铜宝山上健步如飞的樵夫朱国英了,跑了一程,累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前面又是一座小桥,刚至桥心一匹快马追上,骑马者正是青有成。朱企丰连忙拔出青锋宝剑相迎。谁料一交手,只觉对方剑如游龙,神出鬼没,变化无穷,不到三五个回合,手中宝剑落地,脖子上已架了一把明晃晃的利刀。朱企丰哆嗦着,恐惧万分。青有成咬牙忿恨道:‘朱企丰,你可知罪?你残暴如狼,荒淫成性——增捐税,弄得都梁饥民载道、哀鸿遍野;修城墙,累死民工不下万人;筑地道、坑民夫,暴比嬴政;效蠡盆,蓄蚂蟥,毒赛商纣;择妃妾与幼童,奸淫良家少女无数……自崇祯四年你登上王位,多少人家被你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全州百姓谁不切齿痛恨!再说,我祖上蓝玉本是功臣,为你们朱家皇朝立下汗马功劳,只因朱元璋听信谗言,诛连祖上九族,侥幸逃过劫难的少数人也只得隐姓埋……’青有成来不及骂完,王寡妇已然赶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高举利刀砍将过去,把朱企丰的人头砍下,滚落至赧水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