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为老方相辱后作:
昨夜饮酒过度,
晨醒痛头眦目。
瑜伽也无着,
更添老方相辱。
惹我,惹我,
喝你二三四五。)
2011年09月27日星期二晴
早上准备上班,刚将门打开。我愣住了,背对着门口站立着一个熟悉之极的身影——圆寂师叔。
圆寂师叔这声不打招呼自来的方式,让我有些愕然。我不晓得他为何会再次返回,又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担心那个让我看到就浑身不舒服的校长会藏匿个不起眼的角落,窥探着我的内心。
“放心,这次只我一个人来的!”圆寂师叔头也没回地对我说道。
圆寂师叔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多虑了。我不由羞赧地将头一低,等我再抬起头来,问题也随着那抬起的头一同迸发了出来:“你找我做什么?”
我现在对圆寂师叔的感情很是复杂,复杂得我现在都不想见到他。在读完伯父的信之前,我觉得圆寂师叔是一位值得我信赖的良师;但这一切,都随着那信纸的飘散而飘落在空中了。尽管我好奇我伯父跟圆寂师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从情感上来说,我并不是很想知道。因为那肯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世间很多事情,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一部分。上帝喜欢在我们面前设立一面光滑的镜子,在冰冷的镜面上却映射着我们寥寂的舞姿。
圆寂师叔的脑袋依旧正对着前方,没有转过来对向我。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圆寂师叔的声音缓缓地传递而来。这声音,缓慢得就如一个蹒跚老人在行走,小心翼翼的:“帅子,我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圆寂师叔这种带有了客气的话语,让我觉得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在他的心中狠狠地插了一刀,这一刀,是血淋淋的一刀。我想了想,却小声说道:“我今天还要上班!”声音虽然很小,却是拒绝了。
“就一天,一个上午。我下午就要去蓉城了?”圆寂师叔的话语中,却带上一些恳求来。
这种话语,是我之前根本无法想象的。在这一瞬间,我发现圆寂师叔已经老了。他的背都开始微微地发着驼,腰杆也没有之前挺得那么直了。
“我请个假!”圆寂师叔这忽然地变老,让我觉得再这样拒绝真的有些于心不忍。冒着没有全勤的惩罚,我给我的总监打了个电话。在电话中我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今天身体不适的意思,总监还算痛快,将我的假条给批准了。
将电话收起,我就看到圆寂师叔已经将头扭转过来。他的眼睛中,透漏出一些明亮来。在圆寂师叔这团明亮中,我莫名的自惭形秽起来。好像对圆寂师叔的隐瞒,是我做得不对似的。
“您请来屋中坐坐。昨晚您只是匆匆来过,还没好好地看看您曾经住过的地方吧?现在变了很多。我将蒋英瑜和小雪叫起来,我们先好好地说会儿话?”在不知不觉中,我对圆寂师叔使用了敬称。这敬称的使用,也拉远了我跟他的关系。
圆寂师叔刚才的明亮,也随着我的敬称黯淡下去了。他摇了摇头,拒绝了我好意的邀请。
我看到圆寂师叔不想再回到我的张家小楼,就轻轻地问道:“那您想让我陪您去什么地方呢?”
“老君山!”圆寂师叔的声音,很低缓,又带着一丝沙哑。一夜之间,苍老已牢牢占据了他的身体。
“嗯!”圆寂师叔的答案,我是立刻反应过来。此趟,圆寂师叔又是想去探望下我伯父的那孤零零的坟茔。我立刻提议道:“那我将小雪叫起来,让她开车带我们去?”
“不用了!这次我就只想和你一起去?”圆寂师叔将我的提议再次拒绝了。
既然圆寂师叔这么说了,我也就只好乖乖地跟着圆寂师叔一起去向老君山。
在路上,我跟圆寂师叔都沉默着,双方谁也不怎么开口。除了一些必要的寒暄外,两人仿佛都没了共同话题。我在心中很是焦急,总想着说一些什么话来打破这要人命的沉闷。不过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一个很好的主意来。反倒是在东想西想中,出租车在不知不觉中已来到了老君山。
今天不是周末,老君山上的游人不似之前那么多了。周末游人如织的场面,此刻却已看不到了。除了一些虔诚的信男信女前来祈求心中安慰外,就是一些乱嚷嚷的游人,在挥舞着鲜红旗帜的导游带领下上了老君山。
山是包容的,它并不会因为游人的喧嚣将自己的幽静破坏得荡然无存而气恼。而人呢,肆意破坏着这方净土,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情。虔诚的信男信女,对这些游人的大声喧闹只是将眉头轻轻地皱了皱,却也没说出什么。因为,山告诉了他们要有颗包容之心。
我和圆寂师叔站在老君观门前,静静地看着这座并不算崔巍的山,还有那座老君观。尽管这道观还是曾经的道观,但那树立起的栏杆,却让这对信仰的虔诚大打折扣。
“走吧!”伫立在老君观门前的圆寂师叔,忽然说道。
我老老实实地将门票递了过去,才随着那些人一起进了老君观。在路上,我还想着是否会遇到之前的那个捡瓶子的义工。不是她,我们也不会去拜访那个老头。好像,一切都是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但让我失望了,也许是在上午,天气并不热,所以也不会有多少瓶子被人扔下。所以我一直没遇到那个捡瓶子的她。一点小小的失望,在我心中升起。
圆寂师叔却沉默地在前走着,他并没有随着游人来游览这座多少有些变味儿了的老君观,而是直接走向了后山。
后山的路,并不是很好走。但看着圆寂师叔轻车熟路的样子,我知道他肯定来过了不止一次。我现在都不禁有些疑惑,为何我伯父会给我留下那样一个信息。
圆寂师叔也没有直奔那老头破败的屋子,而是直接奔向了我伯父坟茔所在之处。我也沉默地跟在后面,只有阳光陪伴着我们……
到了那里,我却看到伯父的坟茔已不再孤单。原来,不知何时,他的旁边多了一座小土包。看到那座小土包,再想想圆寂师叔的行走路线,我明白过来。
这座小土包,下面应该埋葬着我上次所见的那位老者。在这儿,有青山相伴;在这儿,有自己人生旅途的羁绊;在这儿,守护着自己一生所守护的……
我不由将脚步放轻了,好像害怕打断了他俩在下面的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