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城下,人喊马嘶,旌旗狂舞。
定北王关羽亲率张佰仟、杜仲年、聂芸娘等爱将及其部属骑兵,先一步抵达平州城下。
由于攻城火炮及大量步卒还未抵达,关羽命人先在城下扎营,想方设法派人打探城内消息,好准备相应的下一步动作。
各路人马扎营安顿已毕,众将不等召唤,便纷纷自行前往中军大帐,聚拢在主帅关羽的身边。
“佰仟兄、仲年兄,待攻城火炮及步卒抵达,你二人带领部下人马,分别攻击东西两门。本帅亲自带一队人马,攻击南门,留下北门让叛军兵败之后逃离。给他们一线生机,免得让他们绝望之余,铁了心做垂死挣扎,负隅顽抗。”
关羽神情严肃地转脸对聂芸娘说道:“聂将军,攻城战役你就不必参与了,明日起就率领你的人马于北门外三十里处设伏,一旦发现败逃的叛军,务求一网打尽。”
聂芸娘领命回到了自己的军帐,陈灵儿迎上前来问道:“芸姐姐,大军何时攻城?我今夜想进城探看一下晴儿姐姐,可以的话就先接了她与裴珠出城。”
聂芸娘皱眉道:“我倒是听晴儿姐姐说过你武功高强。这个你要与关元帅商议后再做打算,切不可只身犯险。大军明日即可开始攻城,我奉命率军外出设伏。所以,你要留在关元帅身边护他安全。”
陈灵儿撇嘴道:“姐姐有所不知,那个坏人……武功其实并不比我差。但我如告知他今夜想入城,他定是不会答应的。”
聂芸娘竖起一根手指在红唇边,焦急地低声道:“嘘,军中无戏言。不管他平日里如何作为,如今他是三军主帅,事事须听从他的安排。你虽不是军旅中人,但临行前晴儿姐姐再三叮嘱,让我照管好你。如今大敌当前,你更不能节外生枝!”。
说到这里,聂芸娘迈步行至帐口,掀帘对外面的护卫招呼道:“来人,你去禀报一下关元帅,让他抽空来我大营一趟,就说聂将军有急事回禀,却又一时无法抽身。”
聂芸娘折返而回,陈灵儿吃惊地跺脚道:“芸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聂芸娘眨了两下大眼睛,抿嘴笑道:“我要把你亲自交到他手里,免得出了什么差错。另外你不是想夜入平州城吗?当面问问他,他若答应了,我便不加阻拦。”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帐外脚步声响,一身银亮盔甲的关羽匆匆迈步走了进来。
聂芸娘连忙起身准备施礼,关羽摆手道:“免了,什么要紧事说吧。”
聂芸娘抱拳道:“关元帅,我部已整齐人马,明日一早即可前往设伏地点。临行前,我想把灵儿妹妹亲手交付与你。另外,她也有一些想法想当面向你禀报。”
陈灵儿不满地嘟起小嘴,上前一步说道:“我担心晴儿姐姐的安危,想夜入平州城一探究竟……”。
关羽连忙表情严肃地抬手打断她道:“唉,此事你到我军帐之后单独再议。来人……”。
闻声帐外走入两名关羽的贴身护卫,关羽继续道:“你们先护送这位姑娘回本将军的寝帐,我与聂将军商讨完排兵细节后马上回去。”
出帐前,陈灵儿冲聂芸娘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聂芸娘忍住笑,垂下眼帘,视而不见。
帐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略显尴尬和诡异。
关羽上前一步,轻轻地搂住了芸娘纤细的腰肢,聂芸娘微微一愣,却没有半分挣脱的意思。
关羽低头轻声道:“你不放心灵儿夜闯平州,只身犯险,怕她节外生枝,给我添麻烦。所以要将她当面交付与我,是也不是?”。
聂芸娘俏脸一红,微微点了点头。
关羽用前额轻轻抵住芸娘光洁的额头,说道:“你尽管带领部下安心前去设伏,本帅自有安排。我会时刻注意叛军的动向,一旦他们弃城溃逃,我会即刻派兵追杀,不会让你部承受太大的压力。”
聂芸娘忍不住伸出柔滑如丝的双臂,轻轻圈住了关羽的脖颈,红着脸在他耳畔低语道:“攻城之时,你千万要注意安全,尤其是要防范城头的冷箭,切莫大意。”
陈灵儿在关羽的寝帐中背着小手,百无聊赖地乱转,好奇地东张西望。
帐帘一挑,关元帅大踏步走了进来,顺手摘下了头盔放在一旁。
陈灵儿连忙停下脚步,略显紧张,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关羽抬头微微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身边说道:“傻丫头,愣着做什么?过来坐。”
陈灵儿松了一口气,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没等她弯下腰,关羽便一把将她揪住,按在了自己的怀里。陈灵儿咯咯笑着,并不挣扎。
关羽低头道:“你想夜探平州城,风险极大。难道你不怕吗?”
陈灵儿仰起小脸,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担心晴儿姐姐的安危,况且上阵杀敌你也不让我去,能帮你提前打探一下城中叛军的情形,总会对你有所助益吧?”。
关羽哈哈笑道:“算我没有白疼你!不过我是绝不会答应你只身犯险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陈灵儿在他怀中急道:“为什么呀?难道你还不放心我的本领?”。
关羽一脸坏笑,伸出一根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神秘地说道:“因为,我要和你一同去!”。
陈灵儿喜出望外,欲哭还笑地嗔道:“你……你这个坏人!”。
夜深了,一轮明月缓缓地躲进了云层里,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两条身穿夜行衣的矫健身影“倏”的一下,紧贴着厚厚城墙的墙根悄无声息地向上游动。
城墙之上,火把通明,巡逻的持枪兵丁来往穿梭。
一名校尉来到一个持枪站立的兵卒面前说道:“哎,王爷有令,你们都给我把眼睛睁大点,一只麻雀也不能放过去。出了任何差错,定斩不饶!”。
那个小兵连忙哈腰道:“小的知道了,大人您放心,我连一只蚊子都不会让它从我眼皮子底下飞过去。”
那名校尉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一挥手,带着部下又去往别的岗哨巡逻。
那名校尉走后,持枪的小卒抬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忽然,“叮隆”一声,他的脑袋仿佛被什么细小的硬物砸中了。
兵卒摸了摸后脑勺,连忙低头向地上望去:却是一小块碎银。
兵卒急忙弯下腰,四周扫了一眼,伸手将那锭碎银拾起来飞快地揣入怀中,迅速地站起身,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片刻之后,他又心情激动地抬头仰望天空。心里说:老天爷,您这是可怜小的,要下一场白银雨吗?那还等什么?快点下呀!我保证绝不对任何人声张。发财之后,我要为你单独建一所寺庙,天天给你上一炉香,包你数十年香火不断。
现实总是如此令人失望,天上再没有掉下一块银锭。他的后脖颈倒是挨了重重的一掌,身子一歪,便缓缓倒了下去。亏着身后有一只大手拖着,才没有发出声响。
一高一矮两个黑衣的蒙面人将他轻轻地放在阴影中,互相对视一眼,便飞快地转身,向城内游走而去。
平州城定北王府邸中,烛光昏暗。裴珠和衣而卧,挂念着夫人,心中焦虑,却怎么也睡不着。
忽然房门轻声一响,黑暗中隐约两个身影向她扑来。裴珠惊的头发根都立了起来,一边伸手抓过藏于枕下的剪刀,一边张口准备呼救。
一只温润的小手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跳动的烛光下,一个苗条的身影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同时凑过来低声道:“嘘,别吵,裴珠。我是陈灵儿,晴儿姐姐怎么不在她的房中?”。
惊魂未定的裴珠努力睁大双眼,两个黑衣人也迅速地摘掉了面纱。
裴珠几乎喜极而泣,差点叫出声来。关羽连忙打了个手势,让她先平静一下,再开口讲话。
裴珠顿了顿,才小声道:“是老爷和灵儿姑娘呀?你们能来太好了!夫人前几日被镇东王派人掳走了,奴婢急得要死,却也无可奈何。”
关羽沉着脸道:“我留下的那些护卫呢?都是死人不成?晴儿现在被关押在哪里,你可知晓?”。
裴珠惶恐地摇头道:“护卫们是要誓死保护夫人,但对方人多势众,夫人不忍护卫们白白送死,令他们放下了武器。如今,府门外庭院里都是叛军的人,奴婢连门都出不去,更不知夫人的下落。”
此时,庭院中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火把通明,有人高喊道:“弓弩手准备,休要放跑了贼人!”。
关羽连忙挥手示意裴珠躺下,低头吹灭了蜡烛,点破窗棂纸向外观望。
只见此时府门洞开,一大队手持刀枪的兵卒正如潮水一般往内院涌来。一群弓弩手拉满弓弦,已经包围了这一排厢房。
关羽向陈灵儿使了个眼色,二人悄无声息地跃上了房梁。陈灵儿举起双掌,正准备击碎屋瓦,一跃而出,突然听到了头顶瓦砾“哗啦哗啦”的响动,分明是有人踩在上面,已经提前一步上了屋顶。
关羽向陈灵儿挤了一下眼睛,陈灵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咣当”一声,裴珠的房门被踹开了,冲进来一队手举火把,手执钢刀的兵卒。
裴珠装作刚刚从睡梦中被吓醒,尖叫着一轱辘爬起身来。
那一队兵卒并不理会他,一声不吭地高举火把四处照了一圈,便一同转身出了房门。
没有人注意到,两个矫健的黑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如影随形地紧贴着高举火把的兵卒背后,随着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