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惊讶完了之后,更多的就是敬意了。能像高力士这样,恃宠而不骄,得势而不傲的人看遍千古历史,怕是也寻不出几人来。更何况,此人已经年过半百,在年龄上却是都可以做随风的爷爷了。
随风一脸郑重地将其扶了起来,顺带着问道: “这么说,你也不知这些人袭击你的原因,是么? ”
高力士咽了口唾沫,点头道: “确实,在下也是不知。想必也是看中高某亲近圣上,想要借此做些什么文章吧。不过这金鼎‘门’远在天山,与中原武林并无什么瓜葛,按理说不会是因为什么仇怨才是。要非要说结怨的话,该是前两年刚刚在天山出现的一个叫无尘派的‘门’派。其‘门’主听说是中原人士,也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随风心里一惊,此事竟然连久居长安的高力士都有所耳闻,也许这无尘派和金鼎‘门’之间真有什么冲突也不一定。后来想到在英雄大会上也没听凌云霄怎么提起过此事,想必恐怕还没有那么严重,这么一想,心中又平静了许多。
之后又有些懊恼,刚才却没有多想,只把这金鼎‘门’当做了草寇聚集之地,根本也没多想,直接刷刷御剑尽数杀了个干净。要是早知如此,说什么也得留个活口问话才是。只是如今懊悔也已经晚了。
随风点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顿了顿,道: “既然你没事,那么我也要走了。 ”
“走了? ”高力士一惊,赶忙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少侠留下名来。我也好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若是少侠想在宫中谋个一官半职,在下虽然位卑言轻,但也会全力以赴为阁下争取的。少侠救了在下一命,在下若是丝毫没有回报实在是说不过去。你不论有何要求,定要说出来,只要是在下能够办到定然决不推辞。 ”
“不用了, ”随风神‘色’很是平淡,并不在意他所谓的报答, “你还是好好安顿好自己吧,我继续赶路去了。 ”
“赶路? ”高力士一愣,他就单单凭了两只脚赶路?怎么也不‘弄’个马匹,四条‘腿’的总比两条‘腿’的跑得快吧?不过他疑‘惑’归疑‘惑’,却并没有这么直接问出来,而是试探道: “不如你先随我回长安,我去帮你‘弄’匹千里宝马来,这样你赶路也要方便一点。我自知少侠神力非凡绝非凡人,不过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有了马匹相助总要比轻功赶路要方便些。 ”
出乎他意料的是,随风竟然摇摇头,道: “我并非以轻功赶路,你若真有此心思,不妨顾好你自己吧。 ”
说罢,右手剑诀一引,一声剑‘吟’,胯间的纯钧剑一下腾了起来。脚下一点,人已站立在了剑身上,在高力士的目瞪口呆中,化作了一抹流虹迅速地离开了当场。等到随风的剑光已经远不可见了,高力士才猛地一拍脑‘门’想了起来,自己还没有问到他的名讳,即便自己想要偷偷表达谢意,也无从下手。
足足过了好一会,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来。看了看距离此地尚在天边的长安城,又看了看自己已经年过半百有些发福的身躯,不由地轻叹了一声。
许久之后,大明宫中。
四处挂着的都是淡金‘色’的帷帐,整座大殿内空空‘荡’‘荡’的,只有寥寥数个宫‘女’。四个角落里各摆了个香炉,每一个香炉上面雕刻的样式都略有不同。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向外喷涌着带着腾腾热气的香烟,熏染地整个室内一阵隐隐的清香。也正因为这四个香炉的存在,即便是寒冬时节,室内也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这大明宫乃是天子休憩之所,俨然已经完全替代了太极宫成了真正的皇宫。其余各处自然也都是雕梁画栋,一派金碧辉煌,至于其细节,就不一一累述了。
殿中正前方摆着一张通体鎏金的九龙长椅,椅背上的九条雕‘花’神龙,每一刀每一笔都刻得极是‘精’致。若是随风亲身到此,定然会感叹即使比之当时在玄都观中所见的老子塑像,此物在刀工上也毫不逊‘色’。长椅下方以沉香木所制,长年伴有天然一股淡雅香气,也正是因为这股香气,使得其四季不生蚊虫。
此刻这张长椅上却是半躺半坐着一身着龙袍须发已有些‘花’白之人,一张脸方方正正,即便到了如此年纪,依旧有些不怒而威的味道。此人正是中土大唐当今天子玄宗皇帝 ——李隆基了。
玄宗皇帝此刻正微带着疑‘惑’地看着有些狼狈地进殿来请安的高力士,轻起‘唇’舌道:“高将军,你不过去送了一趟母族之人,朕知你素来孝廉,却怎生‘弄’得如此狼狈?”
高力士苦笑一声,道:“陛下,非是臣狼狈,实在是臣遇见了难以面对之事,若非是臣万幸遇见了援手,恐怕陛下不日便要派人替微臣收尸了。”接着他便将今日莫名其妙遇见金鼎‘门’之人被威胁,后来遇见了随风这才逃出生天的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尽数说了。他也知君不可欺,每一处都依据事实,没有丝毫夸张捏造的成分。
只是他这么认为,玄宗皇帝未必就这么想。整个过程中他一直‘阴’沉着脸,直至最后听闻高力士被不知名的少年侠士救了这才稍稍有些舒缓。
眉头皱了皱,神‘色’也多了几分不悦,更是多了几分威严,“这帮西域之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看来太宗皇帝收服他们已过了太久了。久到若是再不给他们些颜‘色’看看都快忘了我大唐这天可汗之名了!”
似是早知玄宗会如此说,高力士也不惊讶,而是轻轻提醒了一句,“陛下,今日这少年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之能,当是玄元皇帝派来辅佐陛下大业之人啊。若是能够将其寻到,以其如此实力,哪里还要愁这西域不灭呢?也能确保陛下江山稳固,千秋万载,永保这大唐基业。”
玄宗皇帝却是撇了撇嘴,闪过几丝狐疑之‘色’,似是对于高力士所言并不大相信,轻声道:“这亲眼所见也未免就一定属实,说不准此人便与这些金鼎‘门’人是同样的心思也说不准。朕此言只不过是提醒你而已,既然高将军觉得此人靠谱可堪一用,不妨便由高将军你亲自去寻他吧。好了,今日高将军奔‘波’了一整日想必也是累了,不如便先下去休息吧。”
说完,玄宗皇帝的身姿有些歪斜地靠在了长椅上,微闭上了双眼,不再看他。
高力士嘴上应了一声默默退下了,他虽不明说,但心里已然有些清楚,这圣上是不如开元之时开明了。不过他心中也隐隐做了决定,若是下次再有机会相遇定要好好报答一番今日救了自己的少年。
而此刻的随风已远在千里之外了,经过这么久地习练,他的御剑之术愈发地纯熟。加上他一身的功力经过了玄都观的一番领悟之后,虽未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不过也算是有了不小的进步。除非时常停下询问道路外,他已然不怎么会因为内息告竭而降下调息了,比之从前,却是不知进步了多少。
一路上过了关中沃野之地后,到了西域荒漠所见大多是荒山野地,或是丛野密林,很少能见人烟村落。而且西北荒漠水源稀少,黄沙漫天,时常还会遇到一望无际的沙漠。沙漠在当地胡民的语言中便是死亡之地,偶尔也可见一些行商之人骑着骆驼沿着汉时张骞开辟的丝绸之路行进,只是这些在常人眼中不可逾越之地在随风的瞬息千里的御剑之术之下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事。
唯一有些麻烦的便是随风想要问路难上了许多,西域荒漠中人大多未曾开化,虽然仰慕大唐中原上国傲然风骨,然而不通汉语纵使随风武功超绝也无法解决‘交’流的问题。
当初凌云霄又是怎么寻到天山的?它已然成了随风最为好奇的问题了。
不知不觉,他在此已然耽搁了三天之久了。这里四面八方尽是一个模样,不说地貌,此地似乎还有着神秘的场能让他随身携带的司南都失去了效果,根本寻不到方向。随风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即便寒冬时节这西北边陲之地依旧是烈日灼灼,随风纵有玄‘门’正宗的真气护体,在这样的烈日下也有些吃不消,额上都渗出了点点汗水。
“咦,那里似乎有间什么屋舍。”随风眯着双眼,看着远方天地‘交’接处的一幢木屋的‘阴’影,心里升起了几分喜‘色’。见着了房屋,自然便有人聚集,人多了说不定就遇上一个当地懂些汉文的向导。即便寻不到向导,哪怕比划着大概问个方向也是好的。
他这么想着,到了有些临近的时候便降下了剑光,换做了轻功走了过去。
走到了近前这才发现,刚才在高空看来有些简陋矮小的屋舍竟然有好几间,彼此相连,不过在这大漠之上倒也算很是难得了。
随风刚走到了‘门’口,就听‘门’前迎客的‘侍’者滴哩咕噜地冲他说了些什么。只是说的全是胡语,随风却是一句也没听明白。不过从他满是笑意的表情中,随风还是读出了他的意思,无非是请自己进去坐坐。
随风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木屋中人并不算多,只在角落里有一大圈人聚集。随风随意地扫了一眼,此处竟然连一个汉人都没有。尽是塞外的胡人,而他这一身中原书生的装扮在人群中也极为惹眼。不过随风也不着急,随意找了个座位就做了下来。
他刚一坐下,立时便有类似于小二之人走了上来,用他听不懂的言语问着什么。
看着随风满脸‘迷’‘惑’,又看了看随风一身的装扮,竟然腔调一变,用不太标准的汉语道:“请问,客官要点什么?”
这时随风右侧的眉头突然轻轻一跳,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