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丘?燕雨前心弦一颤。“把李虎丘的个人资料给我拿来。”又道:“另外通知一下警方,案件暂时停止调查,这件事李隼去办,直接找市局的林局长,就说是我的意思。”
李隼和范玉平领命离去,燕雨前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暗自思量:“会是他做的吗?如果是,就决不能再追查下去,便是将这福德堂尽数交给他又有何妨?”又想,“他怎么进的福德堂?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会不会因为不肯原谅我,才混进来偷东西的?”燕雨前心乱如麻,胡思乱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落雁走进来,将范玉平送来的资料放到燕雨前桌上,转身刚要走,被燕雨前出言拦住:“落雁,等一下!”萧落雁驻足回眸。燕雨前欲言又止,终于举手无言,挥挥手,道:“没事儿了,先忙你的去吧。”萧落雁道声是,向燕雨前告辞离开。燕雨前看着她的背影,“问她一下就什么都清楚了,只是这样一来就要直接面对儿子了,他如果真的非常恨我怎么办?”燕雨前在生意场上向来以果断著称,这一刻,儿子的事情却让她一念难决。她打开面前的资料袋,抽出带照片的那一张,年龄,模样,可以确认无疑。
燕雨前轻柔的摩挲着照片,想着遥远的北方,苦寒之地,小小孤儿落入魔窟,最终成长为周遭人群口碑不差的南站贼王,这孩子要经历怎样的磨难?他如果恨我也是应该的。最可恨是那个混账男人,如果不是他忘情负义,如果不是他冷血抛弃我们母子,儿子,你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来报复妈妈的吗?如果是,你这么做真是太傻了,妈妈只要知道你平安,还会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吗?又想,不行!决不能让他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该怎么做呢?她不禁又想到了萧落雁。
范玉平回到库勤处,琢磨董事长今天奇怪之举。他是福德堂的老臣子,对于那位强硬果断的生意场上穆桂英,从来心存敬畏。董事长对待这类事情一向不会手软,今天为何会突然转变态度,听她的意思似乎有意放弃追究。是什么原因让她忽然转变了态度呢?他猛想起刚才李隼说起李虎丘三个字时董事长的表情变化,记得当时她神情忽然紧张了一下,随后就做出了那个决定,这一切会跟这个李虎丘有关吗?
李虎丘此刻刚忙活完铜器库的活儿,正在工作间跟朱光明请教玉器保养的细则。
朱光明道:首先注意避免与硬物碰撞,玉的硬度虽高,但是受强力碰撞后很容易裂,有时虽然肉眼看不出裂纹,其实玉石内部的分子结构已遭受破坏,有暗裂纹。这就大大损害其完美度和价值了;其次,平常玉器若落有灰尘宜用软毛刷清洁。玉佩佩戴久了会有污垢或油渍等附于玉面,应以温热的清洁剂水刷洗,再以请水冲洗干净。
李虎丘笑眯眯听着,十足门外汉的样子。朱光明又说到养玉的道理,好玉要经常佩戴并时时摩挲,天长日久会使玉石呈现出一种特殊的油亮光泽,就象表面渗出油来,即所谓的“出浆”,这是因为玉特殊的结构和硬度所致。
李虎丘对这些基础知识岂会不掌握,之所以问朱光明这样的问题,却是另有目的。
李虎丘虽没有福德堂太子爷的自觉,却早存了暗中守护母亲找出打巴陵宝珠主意之人的心思。凡是针对福德堂的不良企图都在李虎丘怀疑范围内。杨牧峰临死前说的线索太模糊,李虎丘只能混进来寻找蛛丝马迹。
那枚西汉白玉珠的丢失让李虎丘动了心思,这会不会是想盗取巴陵珠之人做的呢?古物区这边算上自己只有四个人有机会做这件事。周青云身上有功夫,这人外粗内细,讲话看似无顾忌,其实却绝不触及底线,话里话外他都毫不避讳的认为是外人所为,乍一想,好像是在误导大家把思路往外贼身上引,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但细一想,李虎丘却认为这件事是他所为的可能性极小,因为这人是个聪明人,如果做了,绝不会说这些引火烧身的话。反而是朱光明和凌家山二人引起了李虎丘的怀疑,凌家山是发现珠子丢的人,朱光明是前天当班的人,如果二人早有勾结,朱光明前天已经把珠子带出去,凌家山假作正常接班,最后再一口咬定是昨天丢的珠子,这案子就会彻底走进死胡同。
朱光明是个健谈之人,很爱说,滔滔不绝讲了很多,李虎丘状若艳羡道:“难怪凌家山组长说朱大哥的业务最精,你说的太好了,你知道的这些都是没来这之前学到的吗?”
朱光明一开始见李虎丘年少,手脚勤快很有眼力见儿,所以才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说的多了,忽然察觉到李虎丘的问题渐渐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不由心头暗生警觉,哈哈一乐,答非所问道:“我这两下子算得了什么,老周才是高手中的高手呢,你有机会还要多跟他请教,那才是这一行里的大拿,日后你学了真本事,也考一个查柜干干,就不用在这每天搬山似的受这份苦了。”
李虎丘感觉到他的警惕之意,心中愈加对之前的猜测肯定了几分,顺着他的意思问道:“老周有这么大本事?那他怎么不去当大查柜?一个月一万多大毛,不比在这里强的多?”
朱光明见李虎丘的注意力这么容易就被吸引到周青云身上,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几分,随口答道:“他过去就是嘉信斋的大查柜,听说是因为大嘴巴泄露了东家买地下货的消息被辞退的,前台饭吃不上了才来到这里的。”
李虎丘点头道:“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经历,果然是真人不露相,看起来能到这里工作的人都是行家,我想朱大哥也有一番来历吧,说起来咱们三个也只有我是靠裙带关系混进来的,我最敬佩凭本事吃饭的人,有时间还得多跟你们学习呀。”
朱光明摆手道:“我能有什么来历,不过是个在古玩店里打了几年杂儿的小人物,学了点常识,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撑不起门面,前台饭轮不上,这才跑到这来。”
李虎丘又问道:“凌家山组长的业务更精到吧?”朱光明道:“领导的事情少议论,你记住了,要想学本事,就盯紧了老周,其他人都没多大本事。”
下班的时候,李虎丘经过电子检测设备时,注意到里边当班的保安正在跟一枝花聊天。男的打情骂俏,女的眉花眼笑正聊的火热。李虎丘暗自寻思,如果现在自己走过X光区,不管身上带了什么这保安都不会察觉。这就是朱光明跟乔双花勾搭到一起的原因?如果是,那枚珠子现在多半就在朱光明那里!
朱光明下班后先在外头喝了一顿酒,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夜里九点钟。到门口一摸兜忽然发现钥匙不见了,浑身上找一遍,一无所获。他四下看一眼,在走廊里寻了一小段铁丝,伸进锁头眼,拨弄了一会儿,轻轻一别,刚要推开门,忽然有赞叹声入耳:“好手艺呀!”
朱光明闻声一惊,猛回身的功夫,抬腿便是一脚,却蹬了个空,身后空空如也。他惊疑不定,上下左右看了个遍也没找到人。嘀咕一句活见鬼了,推门而入,一进屋就发现,客厅沙发上一人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黑巾蒙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你是谁?”朱光明先被吓了一跳,随即稳住心神,一边打开鞋柜准备换鞋,一边问道。
“别找了,枪在我这呢。”来人扬了扬手中的五四手枪,朱光明这次终于悚然变色。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藏枪的地方?”来人道:“我来了半天,你家里每个角落我都摸过,你说我会不会错过这么大一把手枪?”又反问朱光明:“你刚才在门口蘑菇什么呢?”朱光明一愣,“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你?”
来人道:“别瞎扯些没用的,刚才什么人都没有,你别妄想跟我打马虎眼,我只问你一遍,冠军侯白玉珠在哪里?”
朱光明神色一凛,道:“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白玉珠的事情?”不等来人回答,他又说道:“不管你是谁,白玉珠的下落我半点不知。”来人晃晃手里的枪,道:“子弹也许可以帮你回忆起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喜欢这样的问话方式吗?”
朱光明额头见汗,犹在嘴硬:“不管您是听谁说起那东西在我这里的,我只有一句话告诉您,我这里真没有什么白玉珠,您不是已经把我这里都寻遍了吗?”
来人摇头,道:“寻遍了?我不想浪费时间,你最好还是快点说出来。”朱光明咬牙道:“这里是居民区,小区门口就是派出所,开枪之后你也别想脱身。”来人闻听哈哈一笑,拿起沙发垫子,堵住枪口,道:“多亏你提醒,这样不就没声了吗?”话音刚落,就听扑的一声,朱光明刚迈出去的一条腿血花飞溅,这家伙当场倒地。来人谐虐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拧?我本来不想开枪的,走火了,快说吧,不然我很难保证这把枪不会再走火一次。”
朱光明彻底绝望了,抱着大腿痛苦的说道:“珠子在我徒弟凌家山那里。”来人忽然怒问道:“得手了为何不按时交货?还怕我给不起你这一百万吗?还是说那东西你能卖出高过这个价的钱?”朱光明抬头,惊骇的看着对方,“啊,是你们?”来人冷笑一声:“这次就先皮里肉外给你个教训,再有下一次,打断你的狗腿!凌家山在哪里?”
朱光明道:“在王子花苑十六号楼,东西就在他手里。”来人起身来到朱光明近前,森然问道:“你说的都是实话?”朱光明畏惧的答道:“句句属实,如有一句虚言,就让我不得好死。”来人冷笑道:“你以为你还能得个好死吗?”朱光明看到他手里拎着的沙发垫,顿时吓得疯狂用力往外爬,来人追过去一枪打爆了他的头。
李虎丘双手抱住走廊上的承重梁,倒挂在那里,刚才跟朱光明说话的人便是他,凭他的身手不想让朱光明发现轻而易举便能办到。本来他偷了朱光明的钥匙,就是想证明自己心中的猜测,他之前看到朱光明的拇指肚和食指肚都有老茧,便猜到此人也是个开锁的高手。果然,朱光明丢了钥匙后,只用一根铁丝就打开了门。李虎丘本打算立即便出现,制住他之后逼问白玉珠的下落,刚说了一句话,忽然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他心中一动,临时改了主意,决定静观其变。朱光明死的时候他看的很清楚却懒得管他,不仅因为他想放长线钓大鱼,更因为他觉得朱光明这个人没有挽救价值。
黑衣人边走边扯掉头套,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模样英俊。这人走到小区外一处荒僻所在时,前边忽然出现一名少年男子,正是李虎丘。“我不想浪费时间,你最好快点说出来你的来历。”几乎同样的问题,回答的问题的人却已换成了刚才还在问别人的年轻人。
年轻人先吓一跳,随后立即掏枪,李虎丘不等他的手伸入怀中,身形一晃便到了他面前,一把抓住他拿枪的手,轻轻一抖便将他关节卸脱臼。这一下分筋错骨,把这人疼的满头大汗,却硬是一声不吭。
李虎丘点头道:“果然是条好汉,那咱们就继续,接下来是另一只胳膊,然后是大腿。”
今日一章多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