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武说,“交手之前还有一件家务事要办,请贼王俯允。”李虎丘看一眼贺司徒。张凤武也在看贺司徒,叹道:“一个人蠢点笨点没关系,大不了难托大任,什么也不做,总不会坑人误事,最怕是那种看似精明,骨子里其实蠢到家的货色,害己也便罢了还要害人。”又一指贺余生,“他本不过帮中桓字辈一个分堂主,如今虽然做了副帮主,在我眼中却不过是个文武皆不成的小字辈。”他一弯腰从外面走进来,笑容略显发涩。“我北美青帮为今日精英尽出,今日之后注定元气大伤,却不过是因为一个轻信人言的蠢货和一个小字辈的几句佞言。”
李虎丘道:“贺余生豪侠义气,不善撒谎,那些话并非出自他口。”张凤武苦笑道:“贼王好手段,正是因为他的直肠子,我们才一时不查。”李虎丘道:“时间宝贵,张先生不妨现在便动手解决家务事吧。”张凤武点点头,忽然道了声好!身形一动,便到了贺司徒面前。立掌若刀,直取贺司徒前心。这一下疾快绝伦,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的手便已几乎碰到贺司徒的前胸上。张凤武绰号摩云手,又叫撒豆成兵,无论哪一个绰号,都在说他一身功夫以手为最!
众人只道这一下贺司徒必死无疑,唯独李虎丘霍然一惊,飞身跳到高雏凤和贺余生中间,抬足将贺余生踢飞,探左手抓起高雏凤跃出数米远,右手扣住一支飞刀防史密斯趁机偷袭。手揽雏凤脚落实地,堪堪避过张凤武左手丢出的一把钢珠。咄!咄!咄!钢珠打在石灰岩地面上,留下十几个深坑,这铁豆子竟比子弹威力丝毫不逊。而张凤武的手在触碰到贺司徒衣襟时竟在电光石火的刹那变刀为爪,一把揪住贺司徒的衣襟,身形毫不停留,凌空一转,以后背撞破墙壁,轰隆一声,漫起的烟尘遮挡住了众人视线,虎丘忌惮他的钢珠犀利,一时不敢追击。张凤武拎着贺司徒已奔出数米远。忽闻一声锐啸破空,一支狼牙箭从河心出,电射而至穿透烟尘追了出去。
从张凤武出手抓贺司徒得手,暗算高雏凤和贺余生未果,到他撞破墙壁逃出去,前后过程只在一息之间。燕东阳于河上射出的一箭从破洞追出去,箭至闻声,破洞外传来一声惨呼,依稀正是贺司徒的声音。李虎丘向东阳一挥手,做了个收网的手势。燕东阳射出响箭一支,僻静的城郊四面忽然响起枪声。东阳的汽艇迅速离开循声而去。
此人好了得!李虎丘眼望张凤武逃离留下的破洞,心中赞叹道。当断则断,丢下青帮和CIA数十精锐,独自逃离的做法固然令人不耻,但他能在极短时间内分析清形式,权衡利弊做出决断,表面上竟丝毫未露声色,硬是瞒过了贼王一双眼,当着李虎丘的面带走贺司徒,此举真可谓有胆有谋有手段!
刘天雷和尚楠大打出手。青帮分堂的这栋建筑属于老派欧式风格,中空是宽广高大的厅堂,虽然是室内却绝不局限,刘天雷的流星锤并未受到多少限制。九花锤发挥的淋漓尽致,一对儿流星神出鬼没,或隐或现,如毒龙出动,似横扫千军,人带着锤转,锤又带着人走,宛如三锤合击。
贺余生吃惊叫道:“小心,这是他的杀招三炮锤,威力无穷!”
尚楠赤手空拳大战刘天雷的九花锤,他就像一位耐心极佳的猎手,面对凶猛的野兽,既要有力更要有智。他在闪展腾挪中伺机而动,等待对手出现破绽的机会。刘天雷现在用的正是他的绝活儿锤技,流星锤舞动带出的风声响彻整个大厅,无论是桌子椅子还是石灰柱子,大厅中任何物件碰上锤头便被砸的粉碎。面对这刚猛无俦又密不透风的锤法,小楠哥一时半会儿竟束手无策。
李虎丘看一眼时间,仔细听四下里的枪声渐弱,心中估算警方破障到此的时间。
时间紧迫,虎丘不得不放弃让尚楠自己面对强敌锻炼拳法心意的想法,叫道:“九花锤虽然花开九朵,眼花缭乱,但根茎却只有一棵,与其摘花不如拔树!你小子,三招之内不能把这几个球解决掉,我可要出手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尚楠心有所悟,忙里偷闲叫道:“不必!看我三招内将他拿下!”
二人说的话入刘天雷耳,他心中恼怒,气息扶摇,暴喝一声,手上突然加紧,一对儿流星锤挽出一朵立舞花、缠腰绕脖,又做胸背花,两只锤头在空中交错,金属的光泽闪耀中,猛然碰撞到一处,轰隆!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巨响!
锤中有机关!贺余生等人变色叫道。“里边有一对儿阴阳响石!”
这响石是一种类似磁铁的石头,用阴阳之分,阴石可以吸收声音,水滴而无声,因此隔音效果奇佳,阳石却是水滴若叮咚,极能扩声,阴阳响石碰在一处却能发出雷鸣一般的怪声。若以金属为媒,这声音的震频会更强!
二锤碰撞,竟发出轰隆怪响,竟如声打一般震人心魄,尚楠却未受一丝影响,二目如电分明看见那锤头上顷刻间已布满尖刺!只见他似微微一愣,那锤花便直直的落了下来。这次他自不会如之前那般探手试图去抓,他站在那儿仿佛被锤声震的呆滞了,直到流星锤将要碰到他头顶时才忽然往前一纵。这一下虽然避过流星锤头却被锁链缠住腰部。刘天雷借助流星锤的惯性,以身体为第三锤猛向尚楠撞来。两个人被锁链缠在一起,这一撞尚楠似乎已无可回避。
好个尚楠,他忽然俯首,低身两腿下劈,刷拉一下,整个人矮了一大截儿,行险避过刘天雷以身体为锤的三炮锤绝技!刘天雷整个人翻滚着从他头上飞过,尚楠回手一抄,抓住了刘天雷的小短腿儿。劈手又抓住了另一条腿,发力一扯。刘天雷挣扎不脱,心道不好的工夫,已被尚楠一分为两片。哼都未及哼出声便一命呜呼!原来刘天雷的破绽正在一双腿上!
尚楠力劈刘天雷,血染通身。此刻的小楠哥站在场间,将近两米的高大身材,更平添几分威势,状似魔神。“青帮三大高手从今少其一!”李虎丘合掌叫绝。转头问史密斯:“我这位兄弟的功夫如何?”
史密斯看的惊心动魄,他一直没敢轻举妄动,他能感觉到李虎丘一直在留意自己。刚才他至少有几次机会出手或者逃脱,但最终他选择了留下来,从头看到尾,只因为贼王的一句话,李虎丘说会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彼此间能力天差地别,这活命的机会肯定不是动手能争取到的。史密斯要赌一把,他赌的是自己对李虎丘而言还有用。李虎丘歪歪头,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史密斯随着李虎丘走到外面,用生硬的华语结结巴巴说:“很,很厉害!李先生要对我说什么?”李虎丘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我一进来时你挎把破刀虚张声势,真实的本事却全在一把特制手枪上,你是左撇子,却偏偏用右手握刀,摆出一副要决一死战的架势,其实随时准备用你的左手拔枪或者自卫或者杀敌。这番心计已很难得,最难得是你尝试着发动了一次攻击无果后,立即做出决断,老老实实留到了现在,只这份眼色便够得上聪明人。”
史密斯心中暗道侥幸,试探着问道:“李先生要我做什么?”又义正辞严道:“我是不会背叛我的国家的!”
李虎丘笑道:“我只说一遍,何去何从你自己选,A选择,我给你五百万美金,放你回去与家人团聚,而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在我的帮助下不断立功升官;当然,你必须完全服从我的意志,为了能很好的控制你,我会对你用些手段。”史密斯瞪大眼睛看着贼王,没表态。李虎丘一笑接着道:“还有B选择,这个简单,我现在立刻宰了你,几分钟以后你便会在电化炉中化作一团飞灰溶进门口这条河里。”
史密斯神态坚定,语气决然的:“我选择A!”
识时务者为俊杰,聪明人是一柄双刃剑,好用的同时又常常因为思虑过多而缺失信仰和执着。聪明人未必个个反骨,但反骨仔们几乎个个是聪明人。对信义之人付之以诚,对奸佞人付之以威慑,天下无不可用之人。这便是太祖说的那句把发展战斗力工作做到前线俘虏兵身上的道理。
李虎丘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请你放心,你一定不会成功的,唯一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听话,否则,死的绝不止你一个,我在印尼那座钟楼上的做下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说罢,探手如爪,在史密斯丹田处打了一拳。道:“很奇怪我在做什么是不是?”
史密斯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他皱眉沉思,表情凝重带疑惑之意。
李虎丘为他解惑:“我这一拳是一记阴劲,会在你这里形成个局部血栓,这血栓会不断增大,一定时间后便需要化开,否则便会导致你半身不遂进而瘫痪,直至变成一棵蔬菜,你可以去吃溶解血栓的药剂试一试,也可以去医院把肚子割开,释放血栓,但我必须提醒你,在你们的医学研究者没弄明白经络是怎么回事前最好别试,这股阴劲潜藏在你的肾脏里,伤的是你的经络,只要你的气血运行,它便定会在你那里形成更大的血栓,你大可以一次次割开肚皮放血,但我要提醒你,那里凝聚的都是你体内的精血,你最多可以放一次血,第二次凝聚的血栓会因为你体内气血衰败而形成的更快也更大,到时候再放血就等于找死!”
史密斯心中并未尽信,只道贼王是危言耸听吓唬自己。李虎丘冷笑道:“不信是吧?你现在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了跳一下看看是什么感觉?”史密斯将信将疑照做了一下,吸气时还不觉得如何,蹲下身的时候却忽然感到小腹部一阵憋闷,两腿发麻无力,他奋力一跳,竟只跳起不足二十公分。史密斯面色大变,张大嘴看着贼王,视之如鬼。心胆俱寒,愣在那儿,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虎丘心中暗赞聂啸林一代神道大宗师的手段了得,又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丹田凝聚气血已成自己保命绝招之一,用来收拾人却也能收奇效。这门功夫非心道如神,力量控制已达神意劲相通境界者不可为。贼王淡淡一笑道:“怎么样?腿有点软是吗?现在信了,但还存在侥幸心理,想回去找张凤武或者贺知白替你化解是吗?不妨对你说,据我所知,天底下除了我之外,只有两个人能化解,但是找那两个人比找我还难。”
史密斯神色颓然,噗通坐到地上。李虎丘走过去在他肩头上轻拍两下,“欢迎你成为华夏自由社的一员,走的时候别忘了拿上那五百万美金的本票。”
四面的枪声稀稀拉拉,渐渐止歇。白狼驾车从沿河公路上驶来,跳下车,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中却尽是雀跃之意,兴奋的向虎丘汇报:“社首,一共来了三十三人,有一名超级高手我们对付不了,让他逃走了,其余三十二个全被干掉了,被东阳一个人一条枪就宰了十八个。”李虎丘神情凝重点点头,叹道:“杀了这么多人其实并不值得太开心,死一个人便有一家哭,咱们不想自家人哭,便只好让别人哭,在这件事上咱们是迫不得已,这些人死了,咱们无需哀悼但也不必感到开心。”
上兵伐谋,战争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敌,随着经历的越来越多,虎丘也渐渐明白,许多事防患于未然才是上策。止戈为武,武道越深对这句话越有体会。老魔君聂啸林被困地下三十年,出来后也不过亲手宰了个谢炜烨,间接弄死个武定一。而没有像四十年前那样杀的血流成河。可见出了事情,能不动干戈便解决问题的办法才是最好的办法。李虎丘想,美国人要对付自己,束手待毙当然不行,但似这般一次次杀出重围,仇越结越深,一个人纵浑身是铁又打得多少钉?又想到,这件事还没彻底解决,孙鬼马精英尽出,CIA损失惨重,这笔账他们如果找不到自己,便一定会着落到高雏凤和欧洲青帮总堂身上。要想彻底解决问题,还需想个万全之策。此事需从长计议,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帮雏凤把欧洲青帮内部的问题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