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抬举!”
身份背景这种东西,无论承不承认都是客观存在的。比如同样身无长物、风尘仆仆而来,叶席进城后现在连睡的地方都没有。但6千秋刚与耿轻侯道别,转身却登上了辆不知从哪找来的豪华马车。
离开住宅区范围后,看着端坐着闭目养神的6千秋,白鬓老者忍不住忿然开口,“少爷亲自登门拜会,就算廉老神捕当面也得客客气气。这耿轻侯莫不是久居蛮荒之地,竟是连礼数尊卑都忘记了?”
“无需介怀。”摆手,6千秋笑着睁眼摇头:“应该是我方才失言了,不小心提到他痛处,如此自不会被礼数对待。”
“少爷你说的这耿轻侯痛处……是指何事?”
“樊老不知?”6千秋讶然看来,随即想起什么恍然抬手触额,“哦,忘了樊老那时还驻守在西北塞外,不在家族。恩,也就是樊老回归皇城前两年,当时这事闹得很大,不但是皇城内议论纷纷,就连朝堂上也多有牵动,甚至连陛下都被惊动了。”
白鬓老者一愣:“这般严重?他是将天捅破了吗?”
“呵呵,差不多吧。前些年西州大旱,樊老还记得吗?”
“有听说,那时老奴虽远在塞外,但也听说那场大旱几十年难能一遇,极其严重,死了不少人。不过后来国师不是亲自过去,开坛设法求来雨雪解决了吗?”
点头,“大旱是解决了不假,但西州全境田地作物却早已被暴晒干净,于是又迎来了******。当然朝堂对此也早有准备,各地粮仓大开,赈灾粮食物资纷纷运往。那时耿轻侯小神捕之名已初露头角,再加上廉老神捕力举,他便负责一地物资的核查押送。”
“莫不是这物资出了问题?”听到这里,白鬓老者顿时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道。
“是啊,大周王朝的达官贵族什么模样,樊老你也是知道的,但凡有巨大利益可图的地方,总少不了他们出没身影,他们可不管那上面是否在淌着血。”
白鬓老者默然,也只能默然,因为他自身所在的陆家就是达官贵族。但6千秋却恍若未觉般平静说道,“整整一州的赈灾物资啊,这得是多大的利润,稍微克扣一点都能赚得盆满钵满。那些人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便悄悄在其中动了手脚。这种事情他们以前也没少干,只是可惜,这次遇上了耿轻侯。”
摇摇头,似乎在为那些贪得无厌的达官贵族们的运气而叹息,“这耿轻侯倒也不负神捕之名,不显山不露水,只用了短短时间就顺藤摸爪将那群达官贵族给查了出来,这其中还包括个颇为得宠的皇亲国戚。若是寻常捕快查到这里,那基本也就结束了,不会傻到拿鸡蛋硬碰石头。但耿轻侯不同,轻侯轻侯,傲公卿、轻王侯,他直接一纸诉状,递到了涉及相关的皇城几大部。”
“真是……捅破天了啊!”
“是啊,那群达官贵族见到事情有暴露迹象,自然是四处找门路堵缺口。但奈何耿轻侯软硬不吃,文的不行,那就只能来武的。耿轻侯命大没死,但他那群师弟,廉老神捕辛苦培养出来的一众弟子,却在连番刺杀中死伤殆尽,这让耿轻侯彻底暴怒,就在一群死士刺客四处搜寻他踪迹,斩草除根时,他却偷偷的摸进了皇宫御林苑……”
“他要告御状?”白鬓老者闻言下意识便是皱眉,与民间流传的颇具传奇意味的说法不同,告御状在上层权贵眼里是极不受喜欢的,因为这通常代表着他们这个阶层中有人要倒霉。
“樊老你小瞧他了。”6千秋微微摇头,“不是告御状那么简单,而是要一头撞死在陛下御辇上,以血死谏!”
“这……”白鬓老者怔了怔,轻声叹道,“倒是刚烈。”
“恩,如果不是陛下身边一掌印监供奉将他当做刺客拿下,他还真就成功了。不过虽未死谏得手,但这事却也彻底包不住了。陛下雷霆震怒,皇家亲卫当即出宫缉拿,那得宠的皇亲国戚因为就在一旁,当场便被赐了杯毒酒。至于那一干达官贵族以及隐瞒不报的几大部官员,总共近百余人,连同自身家族,尽皆下狱,随后只是走了个程序便被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血腥慌乱气息充斥皇城几天未散,人人自危,朝野大震!”
说到这里,车外嗒嗒马蹄声清晰依旧,然车厢内却是寂静下来。虽只是寥寥几句,并未详尽说明,但白鬓老者抽了抽鼻端,却好似在这距离皇城千万里之外的地方,嗅到了浓重的死亡血腥气味。
匹夫一怒,血溅七步,照样蚍蜉撼大树!
半响,白鬓老者长吐了口浊气,疑惑问道:“即是立此大功,那为何耿轻侯却来到了这里?”
“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陛下以及廉老神捕都未能留得住他。先前有个说法,是说他知进退,懂得急流勇退、明哲保身……但从方才的情形来看,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依旧耿耿于怀那些因他而连累死去的师弟们,方才自我放逐至此。”
顿了顿,神情恍然,“明白了,应当就是如此没错。难怪他自从此事后,便不再去管俗世间寻常案件,而是一心一意的抓起了修印师,这是在有意避开……呵呵,这么想的话,我这个闭门羹吃的就不冤了。”笑了笑,自嘲摇头。
白鬓老者闻言亦是附和,随即明显迟疑了下,皱眉道:“少爷,这耿轻侯性子若是未改,怕是不能完全得我们所用啊。”
“樊老你想多了,这里是夜倾城,不是陆家,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做我的属下看待。”6千秋不在意摆手,“除开主仆关系,还有许多关系照样能够借用力量。比如朋友,只要有廉老神捕这层关系在,平时我再与他多走动走动,又何愁得不到他助力?”
“至于他的性子,无论现在改是未改,只要我不曾触犯印道公约戒律,难道他还能无故抓我不成?”
“少爷教训的是。不过……”白鬓老者低头受下教诲,但态度却是未改,“就算少爷有天触犯戒律,凭他那点实力也休想抓到少爷!”
“呃,樊老你……罢了罢了,我与你讲不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