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乔峰段誉,知非道人沿着道路慢慢行着。他虽然乐意和乔峰多交流些武学,然而却着实害怕乔峰会拉着他义结金兰什么的。毕竟,他骨子里是害怕麻烦的,尤其是,未来尚不知是敌是友,所以,索性便逃了吧。
只是他有些不太识路,已经迷失了方向,索性便由着感觉,信步向前。
一路上好花燃手,绿柳成荫。江南好风光,那是怎么也看不够的。兴致来了,看看左右无人,他又来了诗兴。这回唱的却不是自己写的,唱的是高骈的《山亭夏日》“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虽不应景,他也自得其乐。正自我陶醉着,忽而天边云暗,大雨将至。果真是“六月的天,孩童的脸”。
看看四周并无避雨之处,知非道人也不慌忙。饶有兴致的折下些许垂柳枝条,手指灵活的跳跃着,勉强编成了个斗笠模样,戴在头上。以他现在的能为,真气外放滴雨不沾固然不是难事,然而他更喜欢这般的意趣。
果然,斗笠方才戴上,大雨便倾盆而至。顶着还带着新鲜柳叶的斗笠,又唱到:“……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唱到此处,忽道:“噫,可惜竹杖芒鞋,我都没有。”
走了约莫一刻钟,他一身衣衫已然被大雨沾湿,视线里却见着了一座辗坊,暴雨里十来匹马正拴在碾坊前的柱子上。知非道人心道:“可算是有个避雨的地方了。”三步两步便来到了辗坊外。
然而眼前所见,却让他吃了一惊。却是段誉正好被一个西夏武士牢牢扭住,横过右臂,奋力压向他胸口,欲要压断他肋骨,又或逼得他难以呼吸,窒息而死。心念一动,方才想起了这是段誉救出王语嫣后在碾坊的遭遇。目光流连,果然有几具西夏人的尸体横陈,然而让他出离了愤怒的是那穿着农家衣衫的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不用说,这便是碾坊的主人,被西夏武士害死与此。
然而不待知非道人有什么举动,那个制住段誉的武士已经出声:“谁!”
这人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喝问出声的同时,他已顺手制住了段誉的穴道,顺手抄起一口朴刀,面向知非道人:“你是哪家的道士?”
“慕容复吗,你和段誉的事和我无干,但你既然真的入了西夏一品堂,那么我自然要做些什么。尤其是,这两个村人真切的死在西夏人手中,这账自然要算到你头上,我若不作为,他们如何瞑目?”这么想着,他开口问道:“你是西夏人?”
慕容复道:“是有怎样?”
“不怎样。”知非道人语气有些生冷:“我是汉人。”抬手拾起了一口兵刃指了指:“入我汉家之地,杀我汉家百姓,我既然见了,断无袖手之理。你便纳命来吧。”
话是这么说,心里未尝没有觉得自己若是早些到来,尚可免除这场悲剧的懊恼自责。话音未落,手中的朴刀已经力劈华山,匹练似的刀光向着慕容复劈了过去。
慕容复见他这刀光来的猛恶,不敢硬接,身形微侧,避将过去。回手单刀圈住你知非道人,东砍一刀,西劈一刀,回转而削又是一刀。转瞬间,已是接连变换好几路刀法。知非道人却只是冷笑一声:“博而不精,你若只有这般本事,还是留在这里吧。
他手中刀光如练,也不理阁楼上王语嫣的出声指点。知非道人虽然没学过刀法,但是一通百通,慕容复虽然与乔峰齐名,真本事可就比乔峰差的太远,数招过后,知非道人已经占据上风。
又过了几招,慕容复已是牢牢处于下风,渐渐地连脱身也是麻烦,他手中连连变招,时而刀法时而剑法,练练换了不下数百套武功,但对于他的劣势并无改变。
猛可里,知非道人一声大喝:“撒手!”慕容复手中单刀已被知非道人挑落。露出了空门。知非道人正待补上一刀留下他,一刀斩下,却被慕容复反手一拨,刀刃竟向着知非道人胸口斩过来。原来危急关头,慕容复再顾不得隐藏身份,施展家传绝学斗转星移,出其不意地拨回了知非道人手中长刀。
乘着这出其不意换来的空档,慕容复已经合身向外扑去。知非道人一个不查,竟被他冲了出去,夺马而逃。
见慕容复逃走,知非道人也不去追赶,顺手解了段誉身上的穴道,从西夏人身上摸出一个瓷瓶,嗅了嗅,恶臭扑鼻。知道是悲酥清风的解药,当下交给段誉去给王语嫣解毒,他自己则为那一双糟了无妄之灾的碾坊主人整理尸身。
少倾,段誉便扶着王语嫣慢慢走了下来,谢过知非道人。
望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知非道人道:“咱们便先在这里歇息会儿,待得雨停了再让他们入土为安。”
段誉二人自无异议,几人坐下后,知非道人望着段誉笑道:“段公子,似乎贫道每次见到你,你的处境都不是太好啊?有功夫不妨找个道观佛寺多上几炷香,求求神佛庇佑,也是去去晦气。”
段誉一脸苦笑:“道长就莫要打趣在下了。”
“好吧,好吧。”知非道人见好就收,又对王语嫣道:“王姑娘不在家里待着,怎么也到了这里?外面风雨交替,风波险恶,比不得你家中安稳,可有的苦头吃呢。”
“我是出来找我表哥的。”王语嫣很认真的说道:“我很久没见到表哥了。”
无视段誉听到这话的郁闷,知非道人道:“好吧,江湖并不太平,王姑娘多小心些。”毕竟交浅忌言深,有些话,他说来并不合适。回过头,又看向段誉:“段公子不是和乔帮主一起的吗,这才短短半日功夫,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使段公子狼狈至此?”
知非道人自然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这么问只是挑个话头,免得都沉默,气氛未免尴尬。段誉便将他们分别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细细讲来。听到此处,知非道人仍然忍不住为乔峰的命途多舛大是感慨。
闲聊一会儿,雨已经停了。知非道人用单刀挖了坑,和段誉一起将遭了无妄之灾的两个村民葬下,至于那些西夏人的尸体,只在碾房里放了一把火,至于其他的,自是不管了。
忙活完这些,王语嫣忽然道“丐帮的众位英雄好汉都中了这么‘悲酥清风’之毒,倘若我表哥在这里,便能将解药拿去给他们嗅上几嗅。再说,阿朱、阿碧只怕也已失陷于敌手……”
段誉跳起身来,大声道:“正是!阿朱、阿碧两位姑娘有难,咱们须当即速前去,设法相救。道长,你武艺高强,便同我们去救人一救可好?”
知非道人自不会拒绝,当下三人乘着西夏人系在树上的马,三人并辔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