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小二爷和橙橙出门了,我和地儿两个人在一起吃晚饭,本来聊得蛮开心,地儿突然无头无脑地问了我一句:“胡钦,你看橙橙这个女伢儿怎么样啊?”
“还可以吧,一个女伢儿,什么怎么样?”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她的为人。”
“应该还可以吧。我看她平时蛮懂味,看到人都客客气气的。”
我说到这里之后,地儿的脸色拉了下来,“哼哼”两声冷笑之后,说道:“那是对你!你平时不在场子里,有些事,你个人去看咯。”
我意识到橙橙可能某些方面得罪了地儿,于是说道:“一个女伢儿,你和她认真搞什么?自己兄弟的媳妇,随便她。”
谁知道,我这句话一出口之后,地儿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居然一脸通红,显得非常气愤地说道:“老子就晓得你要这么说,我不和你说,省得小二爷今后怪老子。我告诉你,你有时间自己去看,去问哈贾义她们,看看这个女伢儿而今是个什么样子哒。”
我一下子被地儿的态度唬在了那里,可是无论我再怎么追问,地儿始终也不再说一个字出来。
事后,有些莫名其妙的我专门找到了贾义,想问问他怎么回事。贾义却也像地儿一样怎么都不肯说,问急了,他就回道:“钦哥,你想问什么?二哥的媳妇,我的嫂子,有个什么要不得的,还可以,真的还可以。你要问,你个人去问二哥、地哥,问我不作数。”
这件事情,我当然不会去问小二爷,但是我放在了心里。
月底的某一天,我请迪厅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吃了顿中饭之后,其他人先走了,我们兄弟和贾义几人一起留下来打牌。在打牌的过程中,我终于看到了橙橙的另外一面,开始回过一些味儿来。
橙橙对小二爷很好,确实很好。在打牌的过程中,一直紧紧地依偎在小二爷的身上,轻言细语,非常小鸟依人。什么西瓜啊、桂圆啊、槟榔啊,都是剥去了外壳,撕去了包装之后,直接喂给小二爷。
橙橙对我也很礼貌,可是对其他人就不同了。
当时我们开了两桌牌,我、小二爷、地儿、康杰、老陈、小敏、鲁凯等人一桌,玩“扎金花”。贾义、简杰、小黑、姜明一桌玩麻将。
每次到我们的茶水快喝完了、槟榔快吃完了的时候,橙橙总是很随便地叫另一桌的贾义他们去喊服务员加水加槟榔加烟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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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人玩牌比较入迷,开始一直都没有发觉,直到有一次橙橙再次叫贾义去包厢外面喊服务员的时候,贾义说了一句话:“嫂子,稍微等哈,我清一色,就要打完哒。这把搞完,我去喊。”
“去唦,你二哥茶喝完哒。等哈回来,简杰他们又不是不给你开钱哒。去咯!”
地儿答话了:“橙橙,你自己也没有玩牌,你去一下唦,就在门口,又不远,耽误他们玩牌做什么。”
可能是橙橙没有想到地儿会插话,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望着地儿,气氛有些僵化了起来。
非常聪明的贾义马上站了起来说:“等哈等哈,我去喊,地哥你们玩咯。”
我看见地儿脸色一变,好像还要说什么,我赶紧抢在他之前开口了:“去一趟,去一趟,贾义。来来来,康杰,你刚看牌没有,到你说话了。”
橙橙先对着我一笑,又对着地儿一笑。地儿把头低了下去,小二爷同一时间也对着我一笑,但笑容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那一瞬间,在和小二爷的对视之中,我的余光也在橙橙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丝东西,让我有些讨厌的东西。
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牌继续玩了下去,又过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橙橙是故意还是怎么,居然再次开口了:“贾义,帮我把沙发上的包拿过来下,帮个忙啊。”
这句话,我不但马上就听到了,而且感觉还有些刺耳。我抬起了头来。
贾义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简杰、小黑、姜明三人呆呆坐在那里,发现了我的注视,也有些不安地看向我这一边。
“贾义,坐着!”地儿猛地发出了一声大喝。
小二爷的头也抬了起来。
贾义一下子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非常尴尬地回过头来,看看地儿,又看看小二爷,最后看向了我。
“地儿……”小二爷小声喊了地儿一句。
地儿不回答,也不看任何人。
小二爷又看看我,我开口了,尽力把声音放柔和地说道:“贾义,你去帮嫂子拿一下吧。橙橙,他们也是打牌啦,下回自己跑下唦,好不好?”
我的话出口之后,我看见小二爷、贾义等所有人的脸上都仿佛松了一口气,只有地儿依然低着头,一只手飞快地玩弄着桌子上的ZIPPO打火机。
“不碍事的,钦哥,我去拿,不碍事,地哥,你玩牌啊。”贾义马上答道,转身朝沙发走。
地儿猛地一下抬起了头来,望着小二爷道:“小二爷,险儿和武昇,今天但凡有一个在这里,就要打死你!你信不信?”
随着这句话,小二爷的脸色变得灰白,贾义也再次停下了脚步。
“唉,地儿,我要贾义帮下忙,钦哥都没有说话,你这么大的火干什么?”一个尖锐的女声带着怒火响了起来,橙橙开口了。
我的脸色终于忍不住沉了下去。
小二爷非常非常尴尬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贾义的胳膊道:“贾义,你坐,你坐,你玩牌。我个人去拿。”
“二哥,你坐,我来我来。”贾义边回答边飞快地走到沙发旁,把橙橙的包拿了过来。
“我玩你妈的×!”地儿终于完全爆发了出去,猛地一把将手上的扑克往桌子上一摔,一脚踢开椅子,走了出去。
小二爷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表情飞快地变化着。
所有人如同木头一般傻在当场,包厢里一片死寂。
一个委屈的女人哭声响了起来。
地儿撒开的一页扑克飞到了我的脸上,锋利的边缘划过,虽然轻微,却也有些疼痛。
“打牌!”我慢慢收拢散乱的扑克,说道。
“胡钦……”小二爷好像要说什么。
我打断了他:“我讲了,打牌!”
那件事情之后,小二爷专门叫我和地儿一起吃了顿饭,我们进行了一次谈话。
小二爷给我们倒满了酒。
“胡钦,地儿。我们兄弟,也不说哒。我晓得你们对橙橙不舒服,看在我的面子上算哒,好不好?”
地儿不举杯也不回答。
我拉了地儿一下,地儿一摆身体,抬起头大声说道:“小二爷,我对她不舒服?我是个神经病啊,无缘无故对她不舒服?你自己想,她和你在一起哒之后,是个什么样子?啊?她的架子比廖老板还大些啊。”
“她……”
没等小二爷把话说完,地儿就打断了他,继续说道:“老子就是不服得,一个女的,她未必比我们这些兄弟还重要些啊?这个女的未必做的是人事啊?你说过她一次没有,你而今像是她养大的一个儿。”
“地儿,你怎么回事啊?”我有些不高兴了,地儿的话太重。
“我怎么回事?好,胡钦,上次你问我,老子没有说,这次我讲给你听。月初的时候,她KTV的一个熟客来了,居然下楼来找到简杰,说走不开,要简杰去帮她到街上买蜂蜜给客人兑酒喝,本来自己场子就忙得要死,简杰没得法,还是到处去帮她买。喝了死才好,他妈的×,不晓得自己去?小二爷,你在不在?你放屁没有?还有,××县工商的几个杂种喝多哒,在场子里名堂多,贾义有事去哒,不在场,别个把你搞了几下,你堂客专门找到贾义,像骂儿子一样骂他,你放屁没有?别个也是人啊,和我们一起玩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有这个婆娘骂的?”
地儿将面前大杯啤酒一口喝完,伸出只手指着小二爷说道:“橙橙而今和你在一起哒,除了胡钦之外,她把哪个当人看的?老子问你,啊?就连胡钦,是不是你的堂客在小黑面前说贱话,说胡钦从来不管事,一天到晚只晓得玩,钱还用得最多。他是老子的结拜兄弟,老子愿意让他玩,让他用,轮得到这个婆娘来在这里指手画脚啊?!”
地儿这句话一说出来,我的心猛地一沉,也许就是这一刻开始,我动了要办橙橙的心。因为,她直接而愚蠢地威胁到了我。
我看了看旁边的小二爷,他的脸非常之阴沉,一句话都不说。
“小二爷,你个人心里清白得很,这个女的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贱话。你而今变哒,我告诉你。你不是以前的小二爷哒。我们兄弟一路出来,哪一个是这么为人的?而今老子还受这么一个婆娘的气啊。你还要我给你面子!小二爷,我今天把话摆在这里,给你明着说,不是给你面子,你不是老子的兄弟,你看我是不是而今这个样子。”
小二爷把一直举着的杯子放了下去,在地儿如同机关枪一样的说话中,终于开口了:“地儿,你莫讲这些。而今橙橙至少是我的堂客,是你的嫂子,你开口闭口就是婆娘婆娘,你把她当人没有?把我当人没有?橙橙就是这么个人,养成了这个卵习惯,至少她还是真心对我好啊。你为我想,要不要得呢?”
小二爷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圈居然红了起来:“我而今变哒?我怎么变哒?我问你。你找女的,我说过你什么没有,我打过你的脸没有?啊?而今,橙橙跟着我,除哒胡钦,你们哪个给了我面子,给了她面子。阴阳怪气,天天摆脸给老子看。老子说过什么没有?啊?我告诉你,老子两头不是人!是不是而今我朱××谈个****恋爱,就谈不得!谈哒,老子就不是兄弟哒。老子是哪一点对你不起,对贾义不起,而今都他妈的这么对我!”
小二爷说到最后居然流下了眼泪来。
我想开口说什么,但是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当时,在我的心底,只有对眼前这两个人的厌恶和失望。我厌恶他们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闹到现在这个样子,我失望我们这么些年出生入死的感情,居然会被一个正儿八经的婊子所影响。
小二爷的情绪也极为少见地被完全激发了起来,他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瓶啤酒之后,指着地儿说道:“一个女的,你还和她这么认真,还说不是给我面子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你是什么样子?你去唦,去打死她唦。你这么狠,你去把她办哒!你是大哥,受不得气,吃不得亏,老子就应该地!”
啪的一声,地儿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小二爷说道:“而今都还是你的道理哒,要得要得!你狠。你记着,下回你堂客再在场子里,再在老子或者贾义他们面前贱搞,你就看哈老子敢不敢打她!”
哐啷一声,一个酒瓶摔在了地上,七零八落。
小二爷也站了起来:“你搞!不搞是我养的!”
周围吃夜宵的人都看了过来。
“那要得,你们就在这里打一架。打啊,我看哈!”两个人都被我的这句话搞得不再开口了。
“打唦,****兄弟,反正兄弟这个样子也没得意思哒,打!今天打哒,我们都散伙。打啊,还不打,是不是硬要逼我先动手?”
两个人几乎同时都坐了下来。
那天的消夜,草草结束。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地儿和小二爷不再说话。就连千里之外的险儿都专门给我打了电话来,地儿告诉了他一切。在电话里,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兄弟之间会为一个婊子闹成这样。
我没有办法回答他,因为当时的我,也同样想不通。
不过,从此之后,橙橙不再到场子里来了,甚至都不太出现在我们这帮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