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道望见牧知白的惨状,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喊道:“臭小子别逞强,你这混元劲才练两个时辰,就是个花架子。”
“练了两个时辰的花架子,也敢拿出来挑战朱玄?”
陈知镜表情不大好看,目光变得尤为严肃,呵斥道:“莽撞,这种行为放在战场上就是找死,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老程混浊地眼睛看向兵部尚书,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陈尚书?”
陈知镜只觉得仿佛被毒蛇盯上,这才意识到失态了,道:“是我失言了。”
少爷永远是不会输的……烟儿盯着牧知白,双手紧紧地捏住裙角。
庭院中,寒风肃杀,残阳如血。
一点绿光在虚空乍现,犹如撕裂天幕的闪电,尖锐的呼啸声仿佛要把耳膜震破。
牧知白才跨出三米,那道绿色闪电已在瞳孔极速放大,他紧抿着嘴唇,混元劲架势摆开,右手掌心往前一弹。
白皙而细长的手掌覆盖绿光,飞溅的鲜血倒飞,好似鲜红的屏障,绿光传荡至右臂,衣袖炸碎成满天布条。
凝实的元气犹如刀锋,割碎柔软的皮膜,进而在肉与骨之间轰然炸裂,在鲜血与残阳下奏响死亡的圣歌。
牧知白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汗水打湿了炽盛的眼瞳,他扭腰而起,双手负阴而抱阳,堪堪将第四枚树叶接下。
“居然……接下了。”
陈知镜表情复杂,眼前浮现过去见到牧知白的情形,那个时候少年面颊苍白地坐在轮椅上,消瘦的面庞带着几分书卷气,是个文弱书生模样。
这个印象并不算好,以至于第一次见面,他就给少年下了定义:此子难成大器。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少年面对难以战胜的敌人,没有丝毫畏惧,哪怕双手鲜血淋漓,哪怕没有丝毫的胜算,他的身姿始终笔直。
有那么一瞬间,陈知镜仿佛看到了昔日的镇南侯,他微微摇头,沉思道:“但有勇无谋。”
少年郎心高气傲,满腔热血……徐老道神情有些恍惚,提醒道:“你的肉身已经达到极限,不可能再接得住。”
阴阳相合为生机,阴阳相克为杀机……牧知白感受着双手传来的撕裂感,目光灼灼地说道:“还有七米。”
朱玄沉默片刻,指尖弹出枚碧绿树叶,沉声说道:“天真!”
弹指间,碧绿的树叶极速射出,紧接着又空气中再度浮现两道绿光,一左一右,竟是三面夹击之势。
牧知白深吸口气,眼眸半开犹如老僧入定,他再度摆出混元劲的架势,浑身竟透着些出尘与淡然。
咻!
第一枚树叶迎面而来,尖锐的风声震得耳膜剧痛,牧知白眸光平淡如水,双手负阴而抱阳。
绿光再度于掌心释放,凌冽的劲风呈环形扩散,牧知白脚掌缓缓后撤,右臂抡成半月状,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一枚碧绿的树叶横卧。
一阵微风吹拂,掌心树叶先是生机消散,而后化为细碎尘埃,随风消逝。
徐老道瞳孔骤然收缩,肩头抖动得厉害,目光呆滞地喃喃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夜不辍,方成混元……”
陈知镜重重地吐出口浊气,不说话了。
烟儿高兴得几乎跳起来,仿佛接下这一击的是她。
老程脸上有着温和的笑容,浑浊的眼睛望着天边残阳,“侯爷您后继有人呐。”
“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朱玄立在残阳中,粗犷的脸庞一般阴暗,一半犹如橘红的火焰,抬手打了个响指。
冰冷的绿光如毒蛇扑出,呈左右犄角之势夹击牧知白,沿途将落下的树叶切成两半,迅如闪电,不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
牧知白双手倏忽伸展开来,任由两道绿光撞击在掌心,霸道的力量侵袭身躯,他双手收于小腹位置,掌心的树叶消逝为尘埃。
“三米!”少年漆黑的眼瞳中爆发炽盛的光芒,犹如苍鹰展开双翅。
当空一道绿光射来,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牧知白屈指一弹,树叶在指尖化为尘埃。
此刻,他距离朱玄不过三十厘米。
牧知白伸手抓向朱玄的肩,眼角有着压不住的喜色,“我成功了。”
“是么?”朱玄嘴角勾勒微笑,体内澎湃元气如潮水释放,已然超越九品后期的极限,轰然撞击在牧知白身上。
“小侯爷,战场上老朱可是砍下过不少妖族天才的脑袋。”
朱玄傲然立在狂风中,看着牧知白被元气扫中,身子犹如虾米弯曲,朝后方倒射出去。
“朱玄看起来是个莽夫,实则一颗心漆黑,不然怎么能在战场上活下来?”陈知镜缓缓说道,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徐老道还未从刚才的打击中回神,双目无神地重复着,“都是假的。”
烟儿细长的眉头蹙起,双手插在柔软的腰间,不服气地喊道:“不公平,你用了超越九品后期的力量!”
老程捋着花白的胡子,“就这样了吗?”
“就知道你有这一招。”寒风中,少年沙哑的声音传来。
众人纷纷侧目望向庭院,只见牧知白立在朱玄身后,染血的手掌搭在他的左肩上,“朱大人,我赢了。”
朱玄无奈摊手,眼底却有着说不出的震撼。
就在刚才他认为稳操胜券的刹那,牧知白单手撑地,以他那种奇怪的发劲方式,借助倒飞的力量,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冲了过来。
这一幕是在太短暂,导致所有人都没发现。
朱玄从腰间取出个瓷瓶,倒出一枚赤红的丹药,递给牧知白的同时,问道:“你是故意表现出成功的喜悦,为的是迷惑我?”
牧知白颔首,结果赤红丹药,道:“你修为比我强太多,我只能利用你看轻我的情绪,否则没那么容易突破你的元气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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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品气血丹,治你的伤足够了。”朱玄笑着挠了挠头,退后半步,郑重地拱手说道:“老朱是个粗人,也就这点微末伎俩,还希望小侯爷不要介意。”
“知字营统领朱玄,你是几品官职?”牧知白面无表情地捏着气血丹,语气说不出什么感情。
朱玄心头咯噔,苦笑道:“知字营统领,乃是五品官职。”
“五品官职敢对我动手,按照大乾律法,当革职、流放千里。”牧知白看向陈知镜,语气淡漠地问道:“陈尚书,我说得可对?”
陈知镜颔首道:“小侯爷说得不错。”
“还请小侯爷恕罪。”朱玄面色发苦,拱手道:“是老朱莽撞,冒犯了小侯爷。”
牧知白剑眉微挑,将气血丹丢进嘴中,道:“将我爹留下的东西给我。”
“侯爷吩咐了,必须得到我的认可才能给。”朱玄果断摇头,直视牧知白的眼睛。
寒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一枚落叶从两人身前飘过。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牧知白抬手搭在朱玄肩头,笑道:“老朱你明天就要走了,今夜便在侯府歇息,我定然好好招待。”
朱玄拱手道:“那便谢过小侯爷了。”
陈知镜望着与朱玄勾肩搭背的牧知白,僵硬的脸颊浮现笑容,欣慰搂着徐老道,喃喃自语,“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必成大器!”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往后不能在这小子面前炫耀,丢脸丢大发了……徐老道从发呆中回神,望着眼前和睦的一切,叹气道:“老天不公啊……”
老程笑眯眯地说道:“我这就去安排晚宴。”
烟儿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影,面颊不知怎么有些发烫,转头遥望夕阳,神色迷离地说道:“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