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跟老丈人说的这番话,可谓是掏心掏肺的话语了。
李神通笑了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小子惫懒无比,也清楚你小子对权力其实没有别人那么热衷,但是现在问题是摆在咱俩的面前的,是咱们该怎么解决现在的这个危局。
漠北边军有六万人马现在已经到了京城,那个叫安城的曾经是你的心腹手下,六万人马这么大张旗鼓的从漠北那边过来,到现在为止什么都不说,直接进攻京城。
京中百姓人人自危,现在一个繁华的大齐京城,连老百姓都不敢出门了。什么时候我们堂堂大齐的国都,竟然会连老百姓都不敢出门了?
朕要的是一个盛世啊孩子,朕殚精竭虑,连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让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让所有人都能够念着朕的好么?
可是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这不是朕想要看到的结果,也不是朕想要的天下。孩子,你懂吗?
朕知道你不是一个醉心于名利的人,朕也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受了很多的苦,所以你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保护身边的所有人。如果朕是一个处于劣势的人,朕相信朕自己也会在你的保护范围之内。
可惜,朕的身份,注定朕不可能处于劣势,所以你会将朕当成敌人看待,只是这个敌人在你心里的地位比较特殊罢了。
服章,你知道朕今天为什么叫你过来么?”
陈华疑惑的摇了摇头,老丈人似乎跟自己认识这么久,很少会跟自己掏心掏肺的说这种话,今天突然之间说这种话,倒是让陈华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一直以来李神通在陈华心中都是那种完全无法揣测到他内心深处真实想法的存在,本来陈华还想反驳几句,可是看着李神通已经不成人形的面容,他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到嘴边的话直接咽了下去。
李神通是他的老丈人,也是当朝的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很多时候并不会站在老丈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老丈人却有可能会站在皇帝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所以陈华不想也不能去自以为是的揣测李神通的想法,抑或是跟某些脑子里面进了水的文官武将一般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已经揣测到了皇帝的意思,最终把脑袋丢掉。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倒是已经把怕死两个字丢到一边去了,他需要考虑的不是生死,而是所有兄弟的一条活路。
就像是一个人借钱给另外一个人,借钱的时候叫着大哥看上去十分亲人,借钱之后还不起钱倒也罢了,若是还不起钱,人家认账倒也罢了,若是不认账又会变成一个麻烦事。
然而人家肯认账,债主却不肯有丝毫缓和的话,那么就算有点香火情也会变得没有香火情,撕破脸皮最多不过就是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陈华跟李神通的关系就如同一个欠债人和债主的关系,李神通给了陈华东西,而陈华暂时还不起,但是他开始肯认账的。一旦真的把脸皮撕得稀碎的,那个时候再想有任何转换的余地就不可能了。
陈华没有那个能力,李神通把他给逼死也没用,等到陈华有那个能力的时候,他反而会因为这些原因而给李神通或者说是给大齐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朕叫你过来,其实想要跟你商量一件事,虽然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这件事,但是朕还是得跟你说。大齐的江山好不容易才有现在这般模样,虽然朕棋错一着满盘皆输,但是朕真的不希望这大好河山再度生灵涂炭。当年的战争,你虽然经历过,但是你那个时候还小,很多事你都只是看到表面而没有看到内里。
但是朕是真正意义上见识过什么叫做饿殍遍野的场景的,人们易子而食,老百姓一个个枯瘦如柴。而这一切,都是战争的缘故。
朕不想当一个昏聩之君,所以朕希望能够让事情恢复它原来的模样。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有些事,该认错的时候就得认错。
朕错了,朕就认,所有的事都得要有一个完整的规划,而现在偌大一个大齐,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刘奉先也好,莫永年也罢,包括元好问这个看上去为大齐的江山谋划了不知道多久的文官之首,同样都是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鬼主意。
这江山,朕交给你,往后朕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事,所有的事全部都交给你。你愿意给朕办,得办,不愿意给朕去办,也得办,这江山以后不再是朕的江山,而是你的江山。”
陈华连忙摆手拒绝:“父皇,这是万万不可的。”
且不说他根本没有当皇帝的想法,即便是他有当皇帝的想法,他也不会立刻就接受。当皇帝太累,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负担,李神通殚精竭虑把自己的身体弄成这个样子,要自由没有自由,简直就跟坐牢没有任何区别。
不管李神通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反正陈华是不打算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的。
“服章,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朕,朕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朕不希望事情变得无法收拾,哪怕是封儿适合当这个皇帝,这个皇位也只能够你来坐,也只有你有这个资格能坐。”李神通郑重其事的道。
如他所言,他的确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不过有些事他不会跟陈华明明白白的说清楚,模糊不清的时候一般来说要比说得清清楚楚要好一些。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当过皇帝的人,而且是一手将整个大齐王朝建立起来的人,如果李神通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大齐根本就达不到现在的规模。
陈华依然推辞不受,因为他不愿意去操心,操心太累,对他这种骨子里其实比较惫懒的人来说,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接了其实也是浪费自己的精力。
李神通板起脸道:“你难道连朕的遗愿都不能够满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