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郎那处堪称豪宅的宅院里面有十几个院子,这些院子一般情况下不会让南疆的人进入,即便进入的是安马村的人也不行。
除了这些院子里的人相召,否则就是阿里郎也不会轻易进入这些院子,因为这里住的,才是南疆真正的主宰。
之所以会有这次战争,也都是因为这些人。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南楚遗民。
不过这不到百人的南楚遗民里面,真正算得上是昔日南楚皇室的只有一个,就算是一个,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南楚太师郭兴邦,自从南楚国相刘骜自杀之后,他就带着南楚的遗老遗少一直对抗着大齐朝廷。
郭兴邦原名郭权,因为南楚被灭,才改名郭兴邦,现在年过七旬,身体依然硬朗。
刘覆,大楚最后一个皇帝楚哀帝的儿子,也是现在存活的唯一一个儿子,年过不惑,却依然对郭兴邦的话奉若圣旨。
要说郭兴邦是一个忠臣,从某些方面讲他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忠臣,大楚金陵城破,哀帝在景阳宫,带着所有嫔妃和皇子公主。
郭兴邦没死,他当时在广源这个地方公干,可是他却趁着金陵城破之前回到昔日的南楚京城金陵,将皇太子刘覆给带了出来。
大齐建国,他本可以出仕,李神通给了他不错的待遇,毕竟他是南楚除了刘骜之外的另外一个大儒。
因为连年征战而不复存在的岳麓书院山长,地位在南楚仅次于国相刘骜的鸿儒,更是一个难得的老学究。
可他没有出仕,带着南楚的遗老遗少一直都在反抗大齐,妄图有朝一日,能够重回金陵,恢复大楚昔日的荣光。
这样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做官的好材料,反倒是一个做学问的好材料。
刘骜在世的时候就曾跟人说过,要论做官,太师不如我,尔虞我诈,他不擅长。可要论做学问,十个刘骜也比不上一个太师。
号称门生故吏遍及天下的刘骜都这么说,足见郭兴邦这个老学究究竟有多厉害了。
事实上,现在大齐朝堂之上不少高官,都是出自二人门下。
可要说他是一个忠臣,他又不能完全算一个忠臣,手握权柄,刘覆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在南疆十万大山百万子民中,知道太师的人比知道皇上的人要多许多。
阿里郎今天要请教的,就是态势郭兴邦。
先有童子入内禀报,得到许可之后方能入内,等了一小会,童子出来告诉阿里郎太师让他进去。
进门之前阿里郎先把脑袋垂下,以示恭敬,里面有两个人,不仅郭兴邦在,自号大楚的打出皇帝刘覆也在。
“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师。”阿里郎进去之后跪下给‘皇帝’刘覆磕了个头,站起来之后又给郭兴邦揖了一礼。
刘覆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道:“南疆王无须多礼,朕也没有旁的事,正在接受太师教诲。你此来可有要事?”
阿里郎恭敬道:“回陛下的话,今日村子里来了个齐人,说是贩卖私盐的,他手底下带着两百多号人,每个人身上有二十多斤盐,此刻我大楚正是缺盐的时候,所以来请示一下太师。”
郭兴邦拍了拍刘覆的手背以示亲热:“陛下没有别的事先去读书吧,老臣有些事需要跟南疆王商讨一番。”
刘覆点点头,很恭敬的朝郭兴邦鞠了一躬,然后走了出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刘覆的眼神中闪现了一抹杀机。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就算现在大楚已经被灭了,躲在南疆这个地方,可刘覆还是名义上的皇帝,郭兴邦再怎么样,也不应该用这么轻蔑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是一个皇帝,却也是一个傀儡,一个偏安一隅的皇帝加上一个傀儡的身份,四十多岁的刘覆心里不憋屈才怪。
不过他掩饰得很好,现在南楚遗民里面那一两百号人都是听从郭兴邦的号令,就连阿里郎这个南疆王,也是郭兴邦封的,所有人都对郭兴邦恭敬,却很少有真心对他这个皇帝恭敬的。
现在他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他选择了隐忍。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刘骜还活着的时候说做学问他不如郭兴邦,可做官郭兴邦不如他的原因。
再怎么说郭兴邦也是一个臣子,可是他却总是将自己放在皇帝老师的位置上,而很少将自己放在臣子的位置上。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郭兴邦在刘覆走后淡淡道。
阿里郎道:“回太师的话,我那泰山大人带来一个人,说是贼齐的盐商,带了不少盐巴,我们现在正好缺盐,但是他要价很贵,所以请示一下太师,究竟该不该买。”
“这些人靠得住么?”郭兴邦心中一紧。
南疆现在有多缺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别看他平时很少出这一片院子,可外面的事情,他基本上都知道。
正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郭兴邦一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人,对外面的事情了如指掌。
现在南疆虽然号称数十万大军,可实际上真正能够投入战斗的人数不过二十万左右,一些小部落不会在关键的时候派兵,除非是有好处拿。
这些人能够团结一处,无非就是利益驱使,一旦因为食盐的问题而导致内讧,南疆百族会在瞬间分崩离析。
阿里郎道:“靠得住,我泰山大人派人去了金陵城,打听到不少内幕消息。这些消息,基本上都是杨家那边传出来的。送盐的不是杨家的人,他们是吴家的人,杨家并不是十分清楚,可杨澈很不高兴。”
郭兴邦想了想道:“正是缺盐巴的时候,买了吧,不管他们出什么价,只要他们能够做到将盐巴运到山里,多少钱都给。
人家是提着脑袋过活,这些个肩上,给了他们足够的利润,他们就敢造反的。”
阿里郎躬身道:“那臣下马上就去办。”
郭兴邦点点头:“去吧,老夫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