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范文程和大玉儿一样,早就在考虑大清以后的出路了。
这就好比下棋,有些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对方出什么招,他临时想什么办法应对,这叫一般人。
比一般人强的,自己在走这一步的时候,就会考虑对手怎么应对自己这一步,然后自己再怎么走,这叫入流。
而走这一步的时候就在思考下面三步怎么走的,才算是下棋高手。
能考虑到以后五步、六步甚至更远的棋手,那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索尼、鳌拜这些人,顶多属于高手,只能看到如何去保住大清。大玉儿和范文程却已经看明白,大清是保不住了,得考虑大清灭亡之后的事情了。
既然大清保不住,就得退一步,考虑如何保住爱新觉罗氏的后代,保住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机会,狡猾如王烁是绝对不会给你留的。
原来范文程还考虑利用周边强国来要挟王烁,迫使王烁无法彻底消灭大清,所以才派人去和远方的罗刹国联络。
待使者从罗刹国回来,范文程知道,那个罗刹恐怕也不是王烁的对手,而且也没闲工夫搭理他们,他才彻底在这个事上死了心。
满清不是蒙元,所占地域辽阔,无论朱元璋怎么打,都打不到边,只能无奈作罢。
王烁也不是朱元璋,从密探带回的情报看,他的远洋船队可以到达这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所有域外之国都让他闹的战战兢兢,唯恐得罪他。
早知道这世上还有个王烁,他绝对不会出主意让多尔衮去进犯中原。
这不废话吗?早知道王烁这么厉害,没准儿你范章京早就扔了大清去投王烁了,不过现在晚了。你帮着大清祸害中原,王烁恨透你了,不收你了。
王烁已经是这世上无人可匹敌的力量了,大清却与之是敌手,而且是死敌,那大清还有存在的希望吗?
没有希望的事情是无须过多考虑的,需要考虑的,自然是如何保住老命。
范文程听大玉儿执意询问活命之计,一咬牙,一跺脚道:“臣的确有个馊主意。不过,这主意,臣只能讲给圣母皇太后一个人听。”
大玉儿就是一愣,这什么主意呀,除了她别人还不能听?
她问道:“连皇上也不能听吗?”
范文程坚决道:“不能!”随后便闭嘴不言,静等大玉儿裁决。
大玉儿略一思索,便让太监宣召大内侍卫总管,盛京骁骑营都统英额尔岱。
英额尔岱蒲一进入大殿,大玉儿便对他言道:“调集你的骁骑营进宫,在这大殿五十步以外,把大殿包围,任何人不许进来。要是有一个苍蝇飞进来,提头来见!”
圣母皇太后脸沉似水,这是平日里很少见到的严肃表情。
英额尔岱知道此时定有非比寻常之事,也不多问,跪下叩头应道:“嗻!”随即起身,匆匆去了。
大殿里从此再无其他声息,大家都默不出声的坐在那里,各自想着心事。
约摸一顿饭的功夫,殿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脚步声沿着大殿四周转一圈便重新静寂下来。
功夫不大,英额尔岱重新进入大殿。他全身披挂,在殿门口一跪,甲叶子“哗啦啦”直响。
就听他大声道:“奴才奉圣母皇太后懿旨,已于五十步开外,将大殿包围,前来交旨,请皇上,圣母皇太后圣裁!”
大玉儿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且站一旁。”
英额尔岱口称“奉旨”,站起身来,退到门口,躬身侍立。
大玉儿扫视一眼大殿里的所有人众,淡淡说道:“你们可以出去了,哀家要与范章京说话。”
所有侍候的宫女、太监全部躬身,倒退着走出大殿。
索尼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冲丹樨之上叩首道:“老臣告退!”说罢站起身,倒退几步,转身走出殿外。
顺治皇帝福临脸现怒色,坐着不动,迎上大玉儿冷峻的目光,终于还是站起身,走下丹樨,从范文程身边经过,狠狠瞪了他一眼。
范文程目光直视,似乎对福临的愤怒视而不见。
待大家都退出去,大玉儿又喊英额尔岱道:“你亲自检查大殿内外,在你的军兵之内,倘若发现有人,立刻抓来见我!”
英额尔岱领命,殿内殿外仔细搜寻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人,这才返回大殿,回报大玉儿。
大玉儿闻言这才点头道:“行了,你出去吧。”
待英额尔岱也退到大殿五十步开外,她这才走下丹樨,将刚才索尼坐过的椅子拉到范文程对面一步之遥,自己缓缓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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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玉儿对范文程说道:“现在,范章京之言,只入哀家之耳,哀家发毒誓,绝不对任何人透露你所说话语一言半句。范章京可以教哀家了么?”
范文程点头,然后说道:“非是臣故弄玄虚,实在是此事关乎圣母皇太后和皇上性命,亦关乎我大清将来命运,不敢不如此啊!”
接着就问大玉儿道:“圣母皇太后以为,我大清可与王烁对抗否?”
大玉儿听了缓缓摇头,叹息一声道:“天不欲亡汉嗣,可怜我大清自太祖以来,英雄辈出,励精图治,本可称雄中原,成一代帝业!却出个王烁,令我太祖、太宗毕生之心血,付之一炬!”
此刻,范文程内心的感触,和大玉儿是一样的,他却来不及感叹,而是说道:“即无法抗拒王烁,无非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就是如前明永历及光武朝一般,甘心受缚。
如今,光武朱以海,永历朱由榔,都被王烁软禁于其西安的什么养成所,不得自由,生不如死。
其后人,虽未被软禁,亦无法离开西安城,要学王烁的什么思想理论,表示忠心。
其后宫诸嫔,则全部遣散,自谋生路,另行嫁人。
敢问圣母皇太后,此路可愿走否?”
大玉儿再次摇头道:“我大清堂堂皇族,即便是死,亦不受此辱!”
范文程继续说道:“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好走,抗击到底,不支殉国! ωωω▲ тт kдn▲ ℃ O
但如此,我大清恐怕就此断了香烟,从此复国无望!
臣这主意,就是这两条路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