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洞房

在这两日的可怕经历之后,尽管周围哄闹之声此起彼伏,叶有鱼却再没有半点少女刚刚成亲时的冲动与憧憬,满心都是清冷与平静。

她盖着盖头,走流程一般拜完了堂,然后被送入日天居。

这次成亲,虽然叶大林许诺说可以让叶有鱼多带一些下人过来,但到最后叶有鱼决定带过来的,却只有冬雪和昌仔。随三少奶嫁过来的下人有哪些是提前知会了的,所以春蕊也安排了给冬雪和昌仔的住宿,至于等级待遇问题,得等少奶奶和昊官商量后再决定。

将新娘子迎进装潢一新的日天居后,春蕊把昌仔安排在外屋,留下冬雪在里头伺候,她们就都先退出去了。

冬雪打量着这个新娘房的装修,心道:“这陈设,倒是符合姑娘的口味。”上前问道:“姑娘,可要吃点东西,或喝口水么?”

叶有鱼在盖头下说:“过了今夜,在人前你可要改口了。”

冬雪一省,心道:“也是,若将在叶家的称呼带过来,兴许吴家的人要不高兴。”她新来此地,一路都小心翼翼规行矩步的,唯怕出了一点差错,落人口实。

主仆两人守着龙凤花烛,等了大红烛火烧了一半,才听外头几个丫鬟呼喊:“昊官。”

冬雪本已经歪坐在椅子上,闻声连忙起身,守在门口迎候,便见吴承鉴一身喜气打扮地进来,脸上带着醉意。冬雪连忙行礼道:“姑爷。”

吴承鉴嗯了一声,音作阳平,扶着吴承鉴进来的吴七哼了一声,冬雪连忙改口:“昊官。”

吴七早扶了吴承鉴入内,吴承鉴挥手道:“都出去吧,我没醉。”

冬雪心道:“说自己没醉,多半是醉了。”却都不敢违拗,便跟着吴七一起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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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七出来之后,对春蕊道:“丫鬟的事情本不该我管,但有些规矩,回头你可要好好跟人说说。”

春蕊知道这话是冲着冬雪去的,便答应了。

冬雪心里一突,暗道:“这就要拿我来立威了。总听说这位吴七是昊官手底下第一心腹,果然不假。”

她一念未已,就听一个人咯咯笑道:“什么规矩啊,我们左院,哎呀,不对,现在叫日天居了——这名字怎么老觉得怪怪的…我说什么来着?啊,我们日天居什么时候有什么规矩了?少爷自己都说了,咱们房里头,没有规矩就是规矩,嘻嘻。”

冬雪大感诧异,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绝色大丫鬟用手帕捂嘴在那里笑,吴七被她当众驳嘴,脸上尴尬,竟未发作,冬雪心道:“这个是谁?”

就听春蕊板着脸骂道:“夏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夏晴扁了扁嘴道:“知道啦,你们不就想在新来的面前立威吗,其实何必呢。日子照旧过不好?得搞这套东西。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把她们搞得不自在了,难道我们自己就能自在?”

说着转身就走了,晾着吴七春蕊在那里,真的是没规没矩。

冬雪看的有些发怔,心想是这个丫鬟地位与众不同,还是说这昊官房里,真的没什么规矩?

场面一时有些僵硬,吴七不愿再待就出来了。

日天居可比西关大宅的左院大多了,里头给丫鬟们住的用的就有七八间大小不同的屋子,外头又有左右各四间耳房给小厮们住、用,吴七出来后看见众小厮立成两列在那里等着——如今昊官的少奶奶终于过门了,过了今晚,日天居的规矩说不定就要调整,所以小厮们都来等吴七发话。

吴七一瞥眼,扫见了昌仔,冷笑道:“行啊,还是让你给跟过来了。”

昌仔含笑,结结巴巴说:“七,七哥。以前,为了,三少奶,奶奶,多多多有,得罪,你,别别别见怪。以以以后,我我我,都听七哥的。”

吴七虽然不待见他,但毕竟是从小跟着吴承鉴的人,拎得清轻重,又见他虽然结巴,话却说的顺服乖巧,便没在这时候跟他过不去,只道:“你既然跟着三少奶奶到了这里,以后就是吴家的人,是日天居的人,是昊官的人了。慢慢地把这边的规矩弄熟悉了,好好办事,以前的那些狗屁事情,七哥我既往不咎。”

昌仔大喜,道:“是,是!谢谢,七七七七哥。”

他结巴得太厉害,旁边的几个小厮就都笑了,吴七作色道:“人家结巴是自己愿意的?笑什么笑!今天是昊官大喜的日子,我就容你们一遭,以后谁敢拿这个笑话他,笑一声打一个嘴巴!”

众小厮一下子都噤声了,昌仔看吴七的眼神就变得真的顺服了。

吴七挥手道:“就都散了吧。昌仔的份例,等明天看昊官和三少奶的意思再定。留下两个守夜,其他的且都睡觉去吧。”

众小厮齐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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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之外,丫鬟小厮们各有心事,洞房之内,叶有鱼却还沉住气,一动不动,因为极静,所以门外吴七和春蕊她们的言语也就听到了几句,吴承鉴在夏晴说话之后,呵呵笑了两声,听声音似乎丝毫不以为忤。叶有鱼心里就说:“那个敢在这时候当众言笑的,多半就是他的宠婢。”

然后就看到一双靴子走近,叶有鱼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整颗心都冷却了,但不知怎么的,看到靴子逼近还是屏住了呼吸。

一根挑盖头的吉祥柱掀开了盖头,新郎官和新娘子终于在花烛之下见了面。

叶有鱼抬头望向吴承鉴,人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个人,这张脸…多少年的魂牵梦萦,如今终于成自己丈夫了,这是以前不大敢想又窃窃想着的,然而现在自己的心里却不是欢喜,而是复杂,犹如酱料摊子垮塌,酸险苦涩全都有。

吴承鉴低头看着叶有鱼,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头,心神竟微微一晃,心道:“这么标致聪明的女儿,叶大林竟然偏心给叶好彩,真是眼瞎。”又见她虽然画了浓妆,但还是掩不住整张脸比上次见面明显清瘦了许多,显然这段时间饱受折磨,不由得有些不忍,心道:“可难为她了。”。

然而他一张口,说的却是:“真漂亮,这笔生意不亏啊。”

叶有鱼听到“生意”两个字,心里没来由地就一堵,复杂的心情一扫而空,整个心境恢复成冰静,抬眼皮见吴承鉴一脸的红晕,嘴角带着春意,口里喷出酒气,就也轻轻一笑说:“是啊,借着昊官的势,咱们俩都赚了。”

吴承鉴哈哈大笑道:“还叫我昊官啊!”他凑过脸来,在叶有鱼的耳边说:“以后我可是你的老公了呀。”

叶有鱼就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就离吴承鉴三尺,盈盈万福道:“夫君吉祥。”

吴承鉴摔坐在床上,笑道:“这是干什么?”

叶有鱼道:“这叫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吴承鉴笑道:“相敬如宾这个成语是扯叽叉淡,夫妻俩相待如同宾客,那不成外人了吗?”

叶有鱼道:“放在正常的夫妇身上,是挺扯的,但放在我们之间,不正合适吗?”

吴承鉴的眼睛微微一眯,他酒量极好,而且久经欢场,虽在半醉之中还能保持思考能力,一转念就明白了叶有鱼的意思,笑道:“行,咱们大家都是明白人,趁着今天洞房花烛夜,把话摊开了说明白吧。”

叶有鱼听到“洞房花烛夜”五字,还是忍不住掠过一丝伤感,这等良辰美景,岂是摊开话说明白的场合?然而脸上却半点不见痕迹,就说:“昊官,我们原本的合计,不是纳我为妾么?为什么变成了正妻?”

吴承鉴哈哈一笑,说:“做妾也好,做妻也好,只要过了门,清白之身肯定是没有了,所以有区别吗?如果要说有什么区别,也是妻比妾好,对吧?”

叶有鱼道:“妾可以卖。那样按照我们的协议,几年后我就可以脱身了。”

吴承鉴笑道:“妻也可以休。而且初嫁从父,再嫁从身。那样你不但可以带走一些财产,而且连叶大林也管不了你了。”

叶有鱼听得微微一怔,才道:“这么说起来,却是我占了便宜。”

吴承鉴嘻嘻笑道:“那当然,昊官我做生意不但公道,而且厚道。”

叶有鱼呵呵两声,不作评价,却说:“昊官为什么要给这个便宜我占?还请明言。莫名其妙的便宜里头,多半有坑。蔡士文殷鉴不远,谢原礼死不瞑目,昊官的便宜,我可不敢占。”

吴承鉴嘻嘻笑道:“如果我说我看你顺眼,觉得你长得好看,心里其实有几分喜欢你,所以干脆就给你抬身份做正房,你信不信?”

叶有鱼道:“不信。”

吴承鉴哈哈一笑,才道:“其实我心里头有个人的,这件事情你知道吧?”

叶有鱼道:“花差号上那位么?”

吴承鉴道:“不过她的出身,还有我如今的形势,还有…总之我娶不了她了。可我不成亲,家里族里行里,亲戚朋友上司下属,都一定会揪着这个问题不停来烦我。我本来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心事就祸害其他姑娘,可刚好你就自己提出那个条件来,然而纳你作妾,对我没什么用,但娶你为妻就能把他们的嘴都堵上了。所以这件事情,你我两便。”

“原来如此,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叶有鱼道:“只不过做妾还好,昊官找个小院子给我,我把门一关,就过自己的小日子,彼此无牵碍。但做妻子的却有许多麻烦事了。”

吴承鉴道:“那当然,做妾多简单啊,以色娱人就行。但做我的正房太太,吴家的三少奶奶,却就得按三少奶奶的体统来行事,该三少奶担的东西,你都得替我担起来。”

叶有鱼道:“这样我岂不是吃大亏了?”

“你若只是要自己跳出火坑,那给我做妾侍的确就足够了,但你要的不止这个吧?”吴承鉴道:“凭着宜和行昊官的一个小妾,就想要保叶家六姨太一世安康,怕是很难。要想因此让你娘在叶家顺心体面,那就更难。”

叶有鱼默然。

吴承鉴道:“可是吴家三少奶奶就不一样了。我给了你担子,就会给你相应的权限和体面,该三少奶奶应得的东西,我一分都不会少你。你有了这份权限和体面,应该就能办成许多你想办成的事情了。这样公平吧?”

“公平,公平得很。那以后我们就这么处吧。”叶有鱼又是盈盈一福道:“昊官,我们合作愉快。”

看到她下拜时的蒲柳之姿,吴承鉴带酒意的心头忽然一阵躁动,忽然伸出手去,叶有鱼被吴承鉴一扯,整个人都被他扯到了怀里。

叶有鱼大吃一惊:“昊官…你做什么!”

吴承鉴摸着她的脸,酒气熏熏然道:“周公之礼,传宗接代,这两项也是三少奶奶应承担的事情吧?娘子,要不…咱们行礼吧。”

叶有鱼听了吴承鉴的话,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然而怎么算怎么想,自己似乎都没理由拒绝,再则她过门之前,对此事也早有心理准备,便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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