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学生未经先生允许,就答应了那些人的挑战,还请先生责罚……”
楚府里,马俊一个人跪在院子里,眼角带着泪光。
身为楚阳的学生,他自然容不得别人污蔑自己的先生。
古人都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拿几本破书就能污人清白?那改天他拿上几十本是不是就能说墨家的学问也是抄袭来的?
在一番理论之后,墨家弟子出人意料地没有再纠结于抄袭的事情,而是直接向楚阳发下了战帖。
如果你楚阳心里没鬼的话,那就堂堂正正地与我墨家一决高下吧!
马俊虽然天资聪颖,但到底是少年人心性,哪里受得了这般激将,就直接替楚阳应了下来。
双方约定三日之后,就在这听潮楼中,当着所有人的面,分出胜负。
“那墨家弟子说如果先生赢了,那他们墨家就道歉赔罪,同时退出泗水,今后但凡有先生所到之处,退避三舍……”
“若是……若是先生输了,那便要关闭学校,停止招揽学生……”
马俊偷偷地打量了楚阳一眼,怯生生地说道。
“行了,起来吧,厨房里刚做好砂锅,趁热去吃吧。”
楚阳手里端着茶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啊?先生您……”
马俊一头雾水,在他回来的路上都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被楚阳逐出师门,没想到这件事情到了楚阳这边,居然如同雁过无痕般,如此轻描淡写。
难道这就是先生的底蕴么?
马俊带着一肚子困惑下去了,楚阳将茶水喝尽,才微微叹了口气。
自那日李平提醒之后,对于墨家的报复,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墨家行动竟然如此迅速。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只是他与黄伦之间的矛盾,现在看来不管当初有没有那次冲突,这黄伦还是会对自己动手。
毕竟墨家如果想要在泗水展开活动,招揽信徒,自己这边的学校显然是对方眼中钉,肉中刺。
碰瓷抄袭,也不过是想找个机会拉他下水,最好还能让他楚阳身败名裂。
“关闭学校,停止招揽学生?呵,想得到挺美啊……”
楚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就在这时,樊哙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公,家丁报告说最近咱们宅子外面多了许多生面孔,昨晚还有人偷偷摸摸地想溜进来,幸好及时发现被赶跑了,要不要俺带些士兵驻扎在这边,俺倒要看看,谁敢在这里放肆!”
自从在军中任职之后,樊哙的气质便有了明显的变化。
往日那个憨厚老农的形象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沉稳彪悍的模样,隐隐有了些大将之风。
“都是些过街老鼠罢了,不必担心。”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秦法严苛,对于军队的管理尤为谨慎,樊哙刚刚有了个前程,他不想让人抓住对方把柄。
“对了,那些猪肉怎么样了,军士们可还满意?”
“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
提起这个,樊哙畅快地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想出的办法,居然拿着红烧肉就去酒楼推销,这下子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顿时开了眼,纷纷开始抢购,您是不知道,现在咱们生产的猪肉都快赶上羊肉的价了!”
“还有就是俺听下面的人说,白元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气得掀翻了桌子,石虎好像还被打断了一条腿,说是办事不利……”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咱们这次为了留下存够的种猪,生产的猪肉不多,否则还可以大赚一笔呢。”
楚阳点了点头,心中却对这件事情不怎么上心。
都说物以稀为贵,如果真的让所有猪肉全都流向市场,以泗水的消费能力,必然是消化不了的。
还不如控制着产量,搞搞饥饿营销他不香么?
下午的时候,李平匆匆赶到了这边,一见面,就杀气腾腾地说道:
“他娘的,墨家这是想做什么!公然挑衅朝廷命官,我看他黄伦这钜子怕是当到头了!”
李平看向楚阳,悄声道:
“楚兄弟,要不我派府军将那些人赶走可好?你堂堂郡尉,亲自下场与那些人较量,实在是太给他们脸了!”
楚阳笑着拒绝了。
他知道李平这么说只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罢了,真要他去派出府军,恐怕会招来许多麻烦。
“墨家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对策,三日后李大人一同来听潮阁看戏便是了。”
见楚阳说的如此笃定,李平笑着点了点头。
也是,能被自己表叔看重的人物,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墨家可以招惹的。
两人又聊了一阵,眼见李平欲言又止的模样,楚阳笑道:
“李大人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哎……愁人啊……”
李平一声长叹,不停地揉搓着脸蛋。
“这郡监之职看似悠闲,实际上却是一个劳碌命,这不水灾过后,周遭许多县的难民全朝咱们泗水涌了过来,朝廷已经发下诏令,说是让各郡就地安置,可安置的铜钱却没见一枚……”
李平笑容有些苦涩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夫忝为郡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去死吧,但这钱财实非我等擅长之事,故特来向老弟请教啊!”
楚阳沉思片刻,突然问道:
“这不应该是郡守所辖之事么,怎么落到了你的头上,难道他白元就不闻不问么?”
听到楚阳提起这个,李平老脸一红,扭捏道:
“这……这件事情怪老哥我太贪心了,结果被人家摆了一道……”
年初的时候,白元无意间提起自己政务太多,想要让李平帮忙分担一些。
李平一听,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这不是白白把自己手中的权力往出送嘛。
于是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哪知道刚高兴没多久,就遇到了眼下这件事情,这下安置灾民的担子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原来如此。”
楚阳点了点头,淡淡看了李平一眼。
“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倒不难,只是这毕竟是你郡监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楚某贸然插手恐怕不妥吧……”
“怎么会不妥,我……”
李平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眼皮一跳,猛地反应过来。
这位楚郡尉哪里怕的是什么越权,而是话里有话啊。
平白无故的,就因为你李平说了几句好话,帮了几句腔,就毫无保留地帮你出头?
凭什么!
混迹官场这么久了,李平自然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只是要允诺对方什么好处,倒是让他左右为难。
要论钱财,人家现在已经是泗水当之无愧的首富,送钱给对方,那无异于往山里背石头。
要论权势,人家前有当朝丞相器重,又有朝廷敕封的郡尉之职,与他平起平坐。
要论女人,整个泗水谁不知道,吕公家的那一对绝色全都成为了这位楚仙才的红粉知己,指不定哪天就娶过门呢。
给这样的人送礼,实在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李平反复琢磨着楚阳的那句话,突然眼神猛地一亮。
对呀,眼下正是楚阳与白元交锋的时候,一旦二人分出高下,那泗水的官场格局可就要完全改变了。
与其那个时候,烧人家冷灶,倒不如这个时候雪中送炭。
想明白了这些,李平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对着楚阳极为恭敬地拜了下来。
“只要楚大人能帮老夫渡过眼下难关,自此之后,李平愿以大人马首是瞻,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