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血泪伧悲歌

梁田陂大战,以大齐尚让一军的惨败而告终。赵璋只得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好言抚慰了尚让一番,让尚让带着残兵退守新丰。

尚让带兵走后,赵璋与驻守渭南的将领们又讨论了一会,明确了各自的防御任务,这才宣布散会。

数日后,杨复光指挥数路唐军逼近了渭南。王重荣一军在东,王处存一军在南,庞从一军在西,梁璩一军在北。李克用一军屯于渭水北岸,虎视渭南、新丰,杨国昌自领中军,在梁田陂一带按兵不动,蓄势待发。

面对唐军的重重围困,赵璋指挥若定,大齐将士在渭南挖了很多壕沟,遍布铁蒺藜、拒马枪、鹿砦、诌蹄、地涌枪架、铺地锦、金椎板、瓦窦之类防御性武器,渭南百姓自发地涌入城里,协助大齐将士守城。

惨烈的渭南保卫战开始了!东线唐军在王重荣的严令下,一拨又一拨地猛攻渭南城,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

赵璋全身披挂,在全城各个险要之处指挥大齐将士展开反击,双方拼死搏杀,伤亡均十分惨重。

白志迁一军伤亡最大,攻城前的五万人马,十日后只剩下了数千人,唐军士气低落,开始厌战,经常有士兵逃亡。

王重荣抓到逃亡士兵后,一律诛杀,尽管这样,依然制止不了唐兵成批逃跑。

李公迪见白志迁军心浮动,就点了三千精兵,打开渭南东城,杀向白志迁指挥的营盘。

白志迁没有料到齐军敢出城攻击,慌乱中竟来不及找到战马,只得随着步兵向梁田陂方向狂奔,打算逃到杨复光大营后,再组织反击。

谁知李公迪骑着浑红马,带着大齐敢死队穷追不舍,白志迁逃到半路,被李公迪追上,堵了个正着,白志迁只得率部应战。混战中,李公迪大吼一声,好似半空中打了个霹雳,举起三尖两刃八环刀,一刀削去了白志迁半个脑壳,为华州阵亡的靳氏三姐妹报了仇。

唐军主将被斩,河中兵溃不成军,四散奔逃,被大齐军冲开了一个大口子。

杨复光闻讯大惊,率领中军离开梁田陂,赶往渭南东线支援。王重荣因为折了麾下大将,情绪低落,责怪杨复光援助不力。杨复光只得用好言相劝,下令厚葬白志迁。接着派兵四出,抓捕逃亡兵士,逮到的一律斩首,以震慑前线将士。

李公迪虽然打了一个胜仗,但并没有从总体上改变敌强我弱的态势。不久,杨复光命令各路唐军向渭南城发起了总攻,赵璋登上城头督战,不幸被流箭射中,血流如注,身负重伤。

亲兵们急忙将赵璋救下城头,赵璋用尽全力高呼:“不要管我!你们快到城头守御,一定要守住渭南!”

靳珑、靳璎、李公迪闻讯赶到赵璋身边,赵璋已经奄奄一息了,赵璋含泪西望,吃力地说道:“陛下,臣虽竭力守御渭南,无奈唐军兵力太多,大齐将士死伤过半,渭南快……快要失守了!”

赵璋说完,一眼不眨地盯着靳珑,靳珑知道赵璋有话和她说,就走近赵璋问道:“赵太尉,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

赵璋咬紧牙关,拼尽气力说道:“我乃大齐重臣,今身……身负重伤,不久必死。我死之后,尸体决不能落……落入敌手,你们三人一定要把我的尸体放入渭水,顺其漂流。组织剩下的兵马乘……乘着夜色突围出去!请转……告陛……陛下,从……从梁田陂会……会战开始,尚让私……私心膨胀,陛下一定要提防此……此人,决不能再……再重用尚……尚——”

赵璋话还没说完,突然头一偏,瞑目而逝。

靳珑、靳璎、李公迪等大齐将士放声痛哭,此时残阳如血,因连日战斗,渭南城内外尸横遍地,惨不忍睹。

靳珑止住了哭声,对李公迪说道:“公迪,你负责把赵太尉尸体放到渭水里去,我和靳璎断后,掩护主力从北城突围出去。

李公迪叫道:“万万不可!我来断后,你们姐妹俩负责安放好赵太尉尸体!我是男儿,最危险的地方当然我去,此事就这样决定了,开始行动吧!”

靳珑只好点点头:“公迪,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我就不和你争断后之事了,各部马上行动!今夜子时,开城突围!”

当晚子时,李公迪率部突然从西城杀出,向蓝田方向奔去。杨复光大惊,强令各路唐军主力堵住大齐军撤退之路,务必要消灭出城突围的大齐军。

李公迪率部死战不退,恰好遇上了康实、平师儒的兵马,李公迪奋起神威,挥舞着三尖两刃八环刀,使出绝技“寒光冲天庭”,那把刀耍得呼呼生风,神出鬼没,康实、平师儒双战李公迪不下,均被李公迪斩杀于阵中。

李公迪杀了康实、平师儒,唐兵大骇,让开了一条路,李公迪举刀大吼:“大齐弟兄们,二员唐将已被我斩杀,随我杀向蓝田!”

其实李公迪清楚得很,要冲出唐军西南防线,撤到蓝田,那是极其困难的,因为唐军在外围挖了不少壕沟,强行突围的结果就是全军覆灭。李公迪率军冲到壕沟边上时,唐兵箭矢如雨,李公迪认为靳珑、靳璎已经率主力顺利杀出了北城,就命令部下折回厮杀,想退回城里,再从唐军守备薄弱的北城冲出去。

但李公迪这支佯攻唐军的人马已折损大半,战斗力严重下降,唐军在杨复光的严令下,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李公迪的这支孤军。

李公迪对着仅剩的数百名大齐将士大喊道:“大齐将士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我们和唐军拼了!”

从城北大营抽调过来的唐将东方逵睁着血红的眼睛,挥舞着双虎嵌银棒,大叫着杀向李公迪。李公迪挥刀相迎,二马盘旋,二将刀棒相交,大战了四五十合,难分胜负。李公迪心生一计,卖个破绽,故意在左翼露出空档,东方逵见状,用尽全力,一棒击向李公迪,想把李公迪打落马下。

好个李公迪,飞快地一扭身,左手握刀磕开棒头,右手抽出水磨七节鞭,一鞭向东方逵面门打去!

东方逵猝不及防,见眼前鞭影晃动,情急之中把头用力往下一缩,像个缩头乌龟,只听“铮”的一声,水磨七节鞭打在东方逵盔尖上,嗡嗡作响,东方逵头晕目眩,胆颤心惊,丢了双虎嵌银棒,拨马就逃。

李公迪催动浑红马,大喝一声:“东方逵,哪里逃?!纳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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