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草原之猎

异啸一声初起,便已响彻草原。

只听得啸声来势,急逾奔马,恍眼间便到了近前,众人惊魂初定,又听得这凄厉尖锐的啸声,更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易明不由自主悄悄移动身子,向铁青树走了过去。

铁青树变色道:“这是什……什么人?”

云翼轻叱道:“住口,快伏下身子……”

话犹未了,啸声已到了头顶。

铁青树不及多想,一把拉住易明,扑地伏倒,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压在易明的娇躯之上。

在这一刹那间,他只觉得保护他身边的女子,乃是他应尽的责任,什么男女之防,他是早已忘了。

“嗖”的一声,一条人影长啸着自他头顶掠过,接着,又是“嗖”的一声,又是一条人影掠过。

两入一追一逃。身法俱是快如闪电,是以衣袂破风之声,亦是分外尖锐刺耳,铁青树虽来瞧见这两人身形,但听得这衣袂破风之声,也已猜出这两人委实无一不是轻功绝伦的武林高手。

云翼虽然令人伏倒,自己身子却挺立不动。

这两休人影的双足,几乎已将踢着他的头颅,但这老人却连头也未偏上一偏,只是傲然挺立,凝目而视。

但见这两人前面逃的赫然正是风儿幽。后面追的,便是那已化为毒神之体的冷一枫。

啸声去远,铁青树才听到自己身子底下轻轻“樱咛”一声,才觉出自己满怀俱是温香软玉。

他心头一热,脸上飞红,赶紧翻身坐了起来,虽然低垂着头,但一双目光,却忍不住悄悄向身旁的人儿瞟了过去。

易明仍然伏地躺着,肩头摇动,胸膛显然在剧烈的起伏着,他不知她是羞?是恼?是不愿?还是不敢坐起?

铁青树只觉自己的一颗心跳得“咚咚”直响,仿佛要震破胸膛跳将出来,过了半晌,忍不住轻轻唤道:“姑娘……”

易明轻声道:“嗯……”

铁青树嗫嚅道:“姑娘莫怪,在下只是……只是……”

易明突然翻身而起,垂首笑道:“你不顾一切保护着我,我怎会怪你。”

她本是个爽朗明快的女子,但方才骤然被一个少年男子坚实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心里不知怎的,竟泛起一种从来来有的感觉,也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此刻她虽然竭力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但而上却不禁仍是红通通的,一双明如秋水的眼波,也始终不敢抬起。

两人虽然都未曾抬头,但呼吸相闻,心里都有股甜甜的滋味,铁青树更是意乱情迷,魂消神荡,几乎痴了。

突听云翼厉喝一声,道:“青树,抬起头来!”

铁青树心神一颤,这才想起严师还在面前,那颗低垂行的头,更是不敢抬起,只是颤声道:“弟子在此。”

云翼厉声道:“此时何时?此地何地?你莫非已忘了?”

铁青树道:“弟……弟子不敢。”

云翼“哼”了一声,转目道:“易姑娘。”

易明垂首弄着衣角,轻声应道:“是……”

云翼沉卢道:“大旗门弟子每一人肩上都担负着血海深仇,万万容不得儿女私情来消磨他们的英雄壮忐。”

易明道:“我……我知道。”

云翼大喝道:“你既知道,还不快上?”

易明怔了一怔,抬头道:“但……但……”

云翼道:“莫要多说,快快走吧!”

铁青树失色道:“但……但此地危机四伏,你……你老人家却教她一个女子孤单单的走到哪里去才好?”

云翼怒道:“他人之事,难道比本门血仇还要重要?”

铁青树道:“但方才她已险些被……”

易明突然一掠而起,大声道:“你莫要说了,我走就是,我虽是个女子,但闯荡江湖已有多年,难道还怕被人吃掉了不成?”

这时她被点穴道已渐失效,身上血液渐通,身手虽有些不便,但终是已能站了起来。

云翼不去瞧她,道:“如此最好,快快走吧!”

易明道:“我说要走,自是会走的。”

她心头显见有些激奋,语声也有些哽咽、嘶哑,举步向前走了一步,突又回首冷笑一声,道:“但我走之前,却有句活要问你。”

云翼喝道:“快说!”

易明道:“你要我走,莫非怕我勾引你家弟子?”

云翼倒也未想到这少女竟是这么爽直的性子,竟敢锣对锣,鼓对鼓,当面问出这种话来。

他不禁也为之一怔,道:“这……”

易明道:“告诉你,儿女之情,虽能消磨志气,又何尝不能激发人的雄心?你难道定要大旗弟子人人都做和尚,才能报得了仇么,这……只怕未必,何况这件事,世上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能管得住的。”

云翼怒喝道:“住口!”

易明也不理他,自管接口道:“更何况,我从心里就从未看得起大旗弟子,我见得为你们大旗弟子伤心的女子,已经太多了。”

她冷笑一声,接道:“你们非但不知保护你们的妻女,任凭你们的妻女被人欺负,而且自己还要令她们伤心,这又算得是什么英雄?什么好汉?我看你这血海深仇,不报也罢,还是先将你们门下弟子的妻女先救出来吧!”

云翼又惊又怒,竟被她骂得怔住了,这威重如山的老人,竟未想到竟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

易明道:“我话说完了,也该走了,你仔细想想吧!”

头也不回,举步而去。

铁青树痴痴的望着她,要想呼唤,却又不敢。

就在这时,那异啸之声突然转回。

这一次啸声来势更快,更是令人心惊。

易明脚下突然一个踉跄,竟又跌倒。

铁青树再也不顾一切,又扑了上去,这次两人一心都要瞧瞧他们是谁,虽然伏倒在地,仍然扭头而望、。

一先一后两条人影,有如流星赶月一般,自云翼头顶掠过,只要再有分寸之差,云翼便要被踢倒。

铁青树惶然道:“你……你老人家怎不伏倒?”

云翼怒道:“畜牲,你难道不知为师是何等身份?怎可随意伏倒,大旗弟子宁死……”

突然,啸声完全停止,四下一片死寂。

这突然而来的静寂,委实比方才啸声发作时还要震动人心,就连云翼,都不由自主顿住了嘴。

但,紧接着,风九幽嘶哑而又尖锐的语声便又传来。

只听他大喝道:“我知道你已来了,为什么还不露面?你借我的东西想必也带来了,快拿回来还给我……快……”

这语声忽左忽右,倏忽来去,显见他身形还未停顿,但无论他如何呼喝,四下却寂无回应之声。

众人不觉又惊又奇,都不禁在心中暗问自己:“是谁来了?风九幽到底在和谁说话?”

风九幽呼喝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他嘶声骂道:“你这贱婆娘,你到底藏在哪里?老子已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你还不出来救救老子,你这贱婆娘莫非想将老子害死?好将老子借你的家伙霸占不还,你明知此刻只有那家伙可以挡得住这毒鸟!”

云翼忍个住喃喃道:“他骂的莫非是花二娘?”

Wωω¤TтkΛ n¤c o

易明道:“听他口气,只怕不是,但……但他骂的却必定是个女子,而且,这女子还借了他一样重要的东西。”

此刻这老少两人心头充满好奇,居然叫一问一答,似乎全忘了方才之事,云翼沉吟了半晌,又道:“世上能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毒神?”

易明道:“这……这委实令人情不透。”

铁青树突然接口道:“他说的那‘家伙’,只怕并非什么东西,而是个人。”

易明道:“嗯,不错……”

云翼皱眉道:“但世上又有什么人能挡得住毒神?这人若真有如此本事,又怎会被他两人这样借来借去?”

众人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喝骂之声又转到左近。

但闻“嗖”的一声,风九幽自他们身旁草丛上掠过,那毒神冷一枫,自然还是紧追在后。

但奇怪的是,毒神身后,竟多了条人影。

这人影身形甚是纤小,轻功之妙,更是骇人听闻,无声无息的紧贴在毒神身后,毒神却竟是毫未觉察。

三条人影一晃即没。

云翼沉吟道:“风老四所骂的莫非就是此人?”

易明道:“嗯,这人看来果然像是个女子。”

云翼变色道:“普天之下的女子,只有一人的轻功如此了得,只怕,就连烟雨花双霜也是比不上她的。”

铁青树动容道:“你老人家说的是谁?”

云冀一字字道:“闪电卓二娘!”

铁青树、易明面面相觑,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云翼沉声接道:“碧落赋中,风、雨、雷、电四人,今日竟都来到了这里,这当真是说来别人也难以相信之事。”

要知雷、雨、电、风四人,无论是谁、只要出现一个,己是震动江湖之事,更何况四人竟都凑在一起?

易明喃喃道:“这么一来,这山谷想必更要热闹了,唉!这四人无论是谁,都足以把这时闹得天翻地覆。”

铁青树讷讷道:“咱……咱们不如走吧,有这四人在这里。……”瞧了云翼一眼,嗫嚅着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下面的话虽然不敢说出,但别人也可能猜出他要说的是:“有这四人在这里,凭咱们的武功,还能有何作为?”他们的武功若与卓三娘等人相比,实如秋虫之与明月。

易明轻声道:“不错,此时他们正自互相纠缠不清,咱们正可乘机脱身,若是……”

云翼突然怒喝道:“谁敢再说走字!”

铁青树道:“但不走又能……”

云翼厉声道:“他四人之间,此刻正自纠缠个清,必定无法再留意他人之事,这正是我等行动的大好良机。”

易明眨了眨眼睛,道:“行动?”

云翼道:“不错。行动,五福连盟中人,此刻想必也躲在这草原之中,方才他们惊逃而出,此刻必定也未能聚在一起。”

易明颔首道:“这些人最是欺软怕恶,贪生畏死,在这种情况下,必定不敢随意走动,那么,想必便也不会聚在一处。”

云翼听她大骂自己的仇家,暗中不由得对她又生出几分好感,侧目瞧了她一民,捻须微笑道:“正是如此,他们分散之时,我等正好逐个击破,他们有一人撞见老人。便要他死一个!有两人遇着老夫,便要他死一双!”

易明拍掌道:“好!司徒笑那恶贼却得留给我。”

云翼笑道:“老夫正要瞧瞧彩虹七剑的身手。”

铁青树见他二人这番光景,心下自是十分喜欢,但瞧了云翼一眼,双眉又自皱起,讷讷道:“似你老人家的体力……”

云翼厉声道:“眼见仇人的头颅已悬在刀口,老夫的病毒早已自解,只不过有些口渴难忍,正好去痛饮他们的鲜血。”

易明接口笑道:“纵是陈年老酒,也比不上仇人鲜血。”

云翼大笑道:“好孩子,不想你倒甚投老夫的脾胃。”

易明道:“但我方才还骂了你老人家……”

云翼道:“咄!骂人又算得什么,能骂人的,才是真正性情中人,总比那些随声附和之辈要强得多了,走吧!”

当下迈开大步,向前行去。

易明冲着他背影吐了吐舌头,转首和铁青树悄声笑道:“这位老人家,可真是个怪人,他若瞧你不顺眼,怎么样都不行,他若瞧你顺眼了,骂他都没关系。”

铁青树道:“只怕你方才是骂对了,否则……”

易明道:“否则怎样?”

铁青树叹了口气,道:“否则只怕我便再也无法与你相见。”

易明脸一红,道:“那……那又有什么关系?”

铁青树垂首道:“你没关系,我却是有关系的。”

这两句话也冲口而出,说的正是他肺腑之言,要知人们在患难中,最易流露真情,铁青树如此,易明又何尝不然。

易明忍不住瞧他一眼,瞧见他满脸诚恳之色,心头一软,便将本不愿说的话也说了出来。

只听她柔声道:“其实我……我也有关系的……”

腰肢一拧,飞也似的向前审去。

铁青树大喜过望,身子也似乎变得轻了,轻飘飘跟在她身后,方才的灾难,眼前的危险,早已全都忘去。

云翼当先而行,身后这一双小儿女的对答之言,他似乎全都没有听见,也绝不回头去望一眼。

在见着温黛黛与易明之后——在听得铁中棠与云铮的噩耗之后,这老人的性情,真的已像是有些变了。

长草之间,行动本难避人耳目,幸好此刻风九幽仍在奔逃喝骂,倒替他们三人的行动作了掩饰。

突然间,寒光一闪,一柄长剑自草丛中刺了出来,直取云翼胸膛,来得无声无息,又狠又快。

云翼大喝一声,道:“果然来了!”

他早有戒备,这一剑来得虽突然,虽辛辣,但这铁血大旗门的掌门人,却并未将之瞧在眼里。

只见他虎腰一转,长剑便自他身旁刺空,他一双铁掌,十指箕张,已向拿着那柄长剑的手腕抓了过去。

草丛中怒喝道:“好恶贼,有你的。”

一人舞动长剑,疯狂般冲了出来,赫然竟是易挺。

易明又惊又喜,大呼道:“云老前辈手下留情!”

云翼怔了一怔,撤掌退身。

易挺亦自停住剑势,怔在当地。

兄妹两人目光相对,俱是惊喜交集。

跟在易挺身后的孙小娇,娇喘着道:“好妹子,原来是你,咱们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

忽听草丛中传过来一个人的语声,轻轻笑道:“孙小娇,易兄弟,你们逃什么?难道我还真的会害你们么?快过来……快过来,咱们聚在一起,人多也好做事。”

语声低缓,显见来人走得极是谨慎。

易明变色道:“司……”

她方自说出一个字,嘴已被易挺掩住。

孙小娇耳语般低声道:“不错,正是司徒笑,我和你哥哥一能走动,刚窜入草原,就遇着他们三个恶贼,他……他居然不顾旧情……”

说到这里,突然顿住,脸也有些红了。”

易明只好装着听不懂,低声道:“他们来得正好。”

云翼目光闪动,满面杀机,道:“诱他们过来。”

这几人俱都不是愚鲁之辈,听了这句话,易明、铁青树、立刻随着云翼伏身藏起,易挺持剑卓立。

孙小娇眼波一转,娇笑道:“你真的不会害我么?”们不妨回头瞧瞧,看你们身后站的是谁?”

司徒笑大笑道:“这种骗孩子的玩意儿,也想来骗我?”这三人果然俱是老好巨滑之辈,竟是谁也不肯回头。

三人一起大笑道:“咱们不会回头的,你也逃不了……”

笑声未了,突听身后一人厉声道:“你们还是回头的好。”

这话声一入耳,他们不用回头,也已猜出身后的人是谁了,三人背脊之上,立泛起一股寒气,直透足底。

司徒笑干咳一声,强笑道:“巧极巧极,又遇着你。”

黑星天、白星武干笑道:“当真是巧遇……巧遇……”

三人口中说话,脚下已悄悄移动,彼此凑了过去。

云翼厉叱道:“站住!”

司徒笑干笑道:“你尽管放心,纵然你不来寻我们,我们也要去寻你的,既然见了你,难道咱们还会走么?”

云翼道:“既然如此,且转过身来,与我决一死战。”

司徒笑目光转动,道:“你们五人,咱们三人,以五敌三,这岂非有些欺人,大旗门人,想来不至如此吧?”

易明大喝道:“与你这样的无耻恶贼,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孙姐姐,你就和我将这恶贼收拾下来吧!”

孙小娇道:“我早想宰了他了。”

两人一前一后,向司徒笑夹攻而上。

易挺长剑一挥,直刺白星武,铁青树微一迟疑,也扑了过去,出手便是三招,口中喝道:“这位兄台,我来助你。”

黑星天仰大笑道:“好!好!这大旗掌门,就留着给我吧!”虽在仰天而笑,但笑声却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云翼道:“你还不回身?”

黑星天道:“反正迟早都要动手,你急个什么?”

要知他嘴里说得虽硬,其实心胆早寒,明知自己一回头,便是番死战,却教他怎敢回过头去。

云翼道:“你只当你若不回头,老夫便不敢出手么?”

司徒笑笑道:“自是真的,你们在哪里?”

孙小娇笑道:“就在这里,你们还听不见么?”

司徒笑道:“好,这次你们可千万莫要再胡乱逃了,方才我所说的话,只不过是向你们开开玩笑而已……”

笑语之声尚未了,司徒笑、黑星天、白星武,三条人影已箭一般窜了过来,将孙小娇与易挺围在中央。

这三人面上,谁也没有半分笑意,而司徒笑更是面寒如冰,方才那番话,仿佛根本就不是他说出来的。

白星武冷冷道:“你们还是上当了。”

黑星天道:“这次看你们还往哪里逃?”

孙小娇故作吃惊道:“你……你们要怎样?”

司徒笑缓缓道:“不怎么样,只不过要你们的命而已。”

孙小娇道:“你……这难道又是在开玩笑么?”

司徒笑冷冷笑道:“谁有这份闲情逸致来和你们开玩笑……黑兄、白兄,此时还不赶紧动手,更待何时?”

孙小娇喝道:“慢着!”

白星武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孙步娇道:“彩虹七剑本是来帮你们的,你们为何……”

司徒笑冷笑道:“彩虹七剑惧是吃里扒外之辈,我早已有意将他们除去,此时此刻,正是天赐我之良机。”

孙小娇道:“但……但你难道不顾我和你那一段……”

司徒笑喝道:“住嘴!”

孙小娇咯咯笑道:“我明白了,你就是要叫我永远住嘴,所以才要杀我,你这没心没肝的恶贼,你说是么?”

司徒笑狞笑道:“是又怎么?你这贱人这张多话的嘴,早已该闭起了。”

孙小娇道:“是该闭起了,只还有一句话要说。”

司徒笑道:“什么话?”

孙小娇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你们莫非忘了么,你黑星天道:“难……难道堂堂大旗门,也会在人背后出手……”语声未了,突见眼前一花,云翼已在他面前。

只听云翼厉声笑道:“你不敢回头,难道老夫就不会到你面前来么,还不快出手?”当胸一拳,怒击而出。

他还未出手,已寒敌胆,此番出手,又当真有石破天惊之威,五招过后,黑星天已是满头大汗。

那边司徒笑虽仍与孙小娇、易明两人勉强战个平手,白星武却也早已被逼得险象环生,汗出如雨。

剑光、拳风、掌力、震得四下长草东倒西歪,纷纷断落,飘飞的草梗,有的已黏在司徒笑等人汗湿的面额上,使他们看来更是狼狈不堪。

云翼眼见自己一生中最最痛恨的三个强仇大敌已将在此丧命,不觉豪气更生,越战越勇。

他长髯拂动,双拳如雨,强劲,猛烈的拳风,已如山岳一般将黑星天压得难以呼吸。

云翼忍不住纵然狂笑道:“好痛快呀!好痛快……”

这三人若是死了,五福连盟便无异瓦解,这老人积压数十年的冤气,到今日总算完全吐出,他自是痛快已极。

司徒笑突然冷笑道:“你痛快什么?别人不说,我司徒笑今日纵算战死,也不是死在你大旗弟子的手里,你也算不得报了仇。”

云翼怔了一怔,怒道:“你要……”

但他话未说出,易明已抢口道:“谁说你不是死在大旗门人手里?”

司徒笑冷笑道:“莫非你是大旗门弟子么?”

易明道:“谁说不是。”

司徒笑大笑道:“小贱人,你何时也算大旗弟子了?除非就在这短短片刻间,你已嫁给大旗门那呆小子做媳妇了。”

铁青树虽在与别人动手,但这番话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一怒正待发话,哪知易明却道:“你猜的不错,我正是已嫁给大旗弟子了,所以我也变为大旗门下,你还有什么话说?拿命来吧!”

这番话说将出来,司徒笑一怔,云翼又惊又喜。

铁青树心中那惊喜之情,更是谁也描叙不出。

易挺先是一怔,后也一喜,笑道:“恭喜。”

铁青树红着脸道:“多谢。”

两人精神一震,三招之后,更是将白星武逼得喘不过气来,那边司徒笑也被易明抢得了先机。

黑星天的危急之况,更是不在话下,五福连盟中这三根支柱,端的眼见已是在数难逃。

哪知就在这时,突然一条人影掠来。

其实这人影还未到时,那喝骂之声早已先到了,只是众人在兴奋、激战之中,谁也没有听到。

这人影正是风九幽,掠过此地,目光一转,身子竟突然凌空折回,斜斜向云翼冲了下来。

云翼大惊之下,一拳挥出,却不料风九幽脚步一斜,已转到了他身后,借力使力,将他身子托了上去。

云翼也只得借力使力,向上跃出,逼开身后之敌。

但这时毒神早已追来,云翼身子竟向他迎了过去,等云翼再想悬崖勒马,收势却已有所不及。

但见毒神毒手挥处,云翼已是无可闪避。

易明、易挺、铁青树大惊之下,俱都抛下自己敌手,扑将过去,但又有谁能阻住毒神的毒手?

哪知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毒神身后突有一条人影趋出,将云翼身子往下一扯,两人便一起斜斜落下。

这一手说来虽容易,但轻功若无超凡入圣的造诣,真是做梦也休想办得到,风九幽惊骂道:“好个贱婆娘,原来你一直跟在我身后。”

这时毒神前面已无阻路之人,还是向风九幽冲了过来,风九幽第二句话未及骂出,凌空跃起,转身就逃。

毒神自也追了过去。

云翼身子刚落地,便听得一个妇们人的声音轻笑道:“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可别忘记。”

话犹未了,身形已飘飞而起,笑声已在丈余开外。

云翼大呼道:“卓三娘,留步,你可是卓三娘?”

呼声之中,那人影早已消失在长草之巅,但闻一个带笑的语声飘飘渺渺传了过来,道:“不错,我正是卓三娘。”

云翼仰首而望,却什么也瞧不见了。

易明、易挺、铁青树、孙小娇俱都围了过来,齐声道:“你老人家无恙么?”

云翼仰天长叹一声,顿足道:“我虽无恙,但这救命之恩,却叫我如何了断?”

语声微顿,转目而望,突又变色道:“不好。”

众人随着转目望去,这才发现司徒笑、黑星天、白星武三人,竟已乘着方才乱时悄悄溜了。

易明、易挺还好,云翼、铁青树此刻之悲愤、惊怒、失望,却当真非世上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云翼须发皆张,目眦几裂,厉喝道:“追!”

云翼、铁青树当先,易明、易挺两旁掩护,孙小娇走在最后,五个人分成扇形,一路追查。

大旗子弟,果然不愧是千锤百炼的江湖好汉,虽在如此悲愤激动的情况中,行动仍是毫不鲁莽。

只因在这草原中,猎者与被猎者其实已没有什么分别,无论难只要稍有不慎,立时便要遭对方的毒手。

这草原中每分每寸之地,都可能埋伏着致命的危机,风吹草浪,天地间弥漫着重重杀气。

风九幽的怪啸、怒骂,仍不时随风传来,显见得卓三娘仍在和他捉着迷藏,他仍然无可奈何。

令人惊异的是,在他如此大叫大嚷之下,烟雨花双霜与飨毒大师,居然仍然还未露面。

这两人到哪里去了?他们在做什么?

这问题虽然费人猜疑,但云翼等人心胸中正燃烧着复仇的怒火,这火焰燃烧得令他们忘记一切。

易明走在铁青树身旁,两人不时会匆匆交换一个眼波,眼波相触,面颊一红,又赶紧回过头去。

唯有在这时,铁青树心里复仇的火焰才会暂时停息,却另有一股完全不同的火焰在他心里燃起。

在激情与仇恨这两种世上最最炽热的火焰下,这初涉江湖的少年,正在忍受着双倍的煎熬。

突然,云翼身子伏了下来。

别人虽未听到什么,也未瞧见什么,但云翼正是他们的马首之瞻,云翼身了伏下,别人的身子也立都伏了下去。

只听云翼耳语般颤声道:“前面已现敌踪,小心。”

这语声,易明、易挺、孙少娇虽未听清,但不听也可猜得出的,一颗心却不禁为之悬了起来。

众人心房急跳,蛇行向前。

他们此刻究竟是猎者还是被猎者,他们此刻究竟是在围猎别人,还是正在走入别人伏下的陷阱?

这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他们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在这悬疑难决的俄顷问,人人的紧张,却已达到顶点。

草丛中终于有人声爆发出来,声音虽然不大,却仍令众人俱都吃了一惊,只听一人嘶声道:“盛大娘,你真要反脸?”

另一个奇异的妇人语声道:“正是要反脸。”

两个声音,后者乃是属于盛大娘的,前者的语声,云翼虽听不出,但听那语声,此人想必本是盛大娘的同路人。

云翼牙关紧咬,两腮肌肉都起了阵阵痉挛。

仇人又已在他眼前,他本该扑过去,但心思一转,却将身子伏得更低,行动也更是小心谨慎。

这老人不动,众人自更不敢妄动。

云翼身子已完全伏了下来,自长草根隙间向前望去:

一个面容俊秀,但眉间满带浮猾之气的少年,半蹲半坐在那里,右手拿着柄剑,左手却环抱着个少女。

这少女仰卧在那里,长长的、乌黑的头发,水云般垂落在地面,胸膛虽在起伏,但人已显见晕迷。

盛大娘便在他身前不及五尺外,两人之间的长草,已大多被践踏得平了,仿佛方才也曾经有过一番剧斗。

她右手仍横持着那柄乌钢怀杖,左手竟也抱着个少女,这少女也已被制晕迷,却赫然正是云婷婷。

盛存孝亦自未醒,就躺在她身旁,但盛存孝身旁竟还躺着一人,两鬓已斑,长髯也微现花白。

云翼不用再瞧第二眼,便已看出他竟是云九霄。

这景象一入云翼之目,他目中便几乎要喷出火来。

但他的兄弟与爱女俱已落在对头的掌握之中听人宰割,这老人虽然悲愤填膺,又哪敢随意妄动?

铁青树、易明、易挺也瞧见了,也是惊愤变色。

易明、易挺担心的是水灵光,大旗弟子担心的是云氏叔侄,他们的对象虽不同,着急的程度却毫无两样。

只听那少年沈杏白道:“方才你我还同心合力,将这一老一少两个大旗门人擒了下来,此刻你便要反脸了么?”

盛大娘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这句话你难道都不懂?就凭你尊卑不分,你我乱叫,老身就该要你的命。”

沈杏白道:“但……但你莫非忘了五福连盟?”

盛大娘道:“不错,就为了这个,所以老身到此刻还未动手,只要你将这女了放下来,老身就放你一条生路。”

沈杏白变色道:“这女子乃是我等仇人,你为何……”

盛大娘怒道:“畜牲,你只当老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瞧你那双鬼眼睛,老身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沈杏白眼珠子在水灵光娇躯上的溜溜一转,道:“不错,我是想将这少女占有……”

盛大娘怒喝道:“畜牲!你……”

沈杏白冷冷接口道:“我占有这女子后,一来可以泄愤,好教铁中棠那小王八做鬼都得要戴上顶绿帽子。”

听到这里,云翼、铁青树等人已无一不是咬断钢牙,手足颤抖,一颗心几乎要恨得裂成碎片。

但云九霄、云婷婷还在别人掌握中,他们咬断牙,也要忍住——这忍受却又是何等痛苦?

沈杏白已接着道:“还有,这女子已被花二娘认做她的女儿,我占有她后,生米煮成熟饭,花二娘也只有将我认做女婿。”

他仰天一笑,接道:“我若成了花二娘的女婿,花二娘又怎会不为五福连盟出力,如此一举两得的事,你为何不让我做?”

盛大娘默然了半晌,突又怒喝道:“不行,万万不行,这女子无论如何总是我盛家庄的媳妇生出来的,谁也不能沾辱她。”

众人本在暗中奇怪,不知盛大娘为何要对水灵光如此维护、听了这句话,才自恍然大悟。

沈杏白却仍是神色不变,悠悠道:“即使她是盛家庄人,难道我沈某人还辱没了她?”

盛大娘怒喝道:“你这畜牲,猪狗都不配。”

沈杏白道:“你在此相骂也不打紧,但这话教家师听了,却多有不便。”

他神色越是悠闲,盛大娘怒气便越盛,她本还顾忌司徒笑等人的面子,是以迟迟不愿动手。

但此刻盛怒之下,却什么也顾不得了,当下怒喝道:“老身今日就要将你这小畜牲宰了,看看司徒笑他们又能将老身怎样?”抡起怀杖,当头击下。

众人见此自是暗暗称喜,只望这两人打得越凶越好,那时他们方自有机可乘,才能乘机救出云婶婶等人。

但闻“呼”的一声,草屑横飞。

盛大娘人虽己老,怀杖却不老,这一仗抡出,当具有逼人的威势,沈杏白哪敢硬接,横掠两尺。

这时他身形又已没入长草间,身手更是不便,云翼等人俱已跃跃欲试,只待盛大娘追击过去,他们便要出手。

盛大娘怀杖果又抡出。

沈杏白不架不闪,却突然大喝道:“且慢!我还有句话说。”

盛大娘手腕一挫,道:“好,再听你一句话。”

她在这怀杖上浸淫数十年,功夫果然没有白费,但见她枯瘦的手腕一挫,便将数十斤重的纯钢怀杖轻轻带了回来。

沈杏白道:“你以大欺小,我自非你敌手。”

盛大娘冷笑道:“你既有自知之明,便应束手就缚。”

沈杏白亦自冷笑道:“但你怀杖只要再动一动,我拼着挨你一杖,手中剑先将你儿子刺死,回剑再取这女子之命,你瞧怎样?”

盛大娘怔了一怔,高举着的怀杖,“噗”的落了下来,杖头戳入土中,盛大娘白发飘萧,颤声道:“你……你敢?”

沈杏白道:“我有何不敢?”

盛大娘道:“你……你要……”

突然间,倒卧地上的云九霄,整个人弹了起来,出了如风,一瞬间便接连点了盛大娘背后的七处大穴。

云翼等人见到盛大娘已自住手,方觉失望,骤然又见此变化,不禁大喜若狂,纷纷一跃而起。

这时盛大娘身子方自倒下。

沈杏白还被这变化惊得怔在当地,突见草丛几条人影猛虎般跃将出来,更是惊得双腿发软。

等他想起要逃时,却已逃不了了,易挺、铁青树、易明,三人已夹击而上,但见剑光一闪,拳影飘飞……

沈杏白已倒在地上。

这胜利的确来的太快,云丸霄亦是惊喜交集。

云翼一手拍着他肩头,开怀大笑道:“三弟,真有你的,我只当你真的不能动了,哪知你却是在装蒜。这当真叫大哥我有些喜出望外。”

云儿霄亦自喜道:“大哥从天而降,小弟更是喜出望外。”

二翼道:“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

云九霄道:“我和婷婷与大哥失散后,便在此地将养,以等待气力恢复,哪知这两人却突然掩了过来……”

他一叹接道:“那时我气力未复,明知纵然动手,也必落败,便索性装成不能动弹的模样,由得这姓沈的小畜牲来点我穴道。”

云翼奇道:“你穴道既被点,为何还能出手?”

云九霄展颜笑道:“我偷眼瞧他手指来势,见他要点我气血海穴。我手掌便先悄悄藏在破解之处,他手指一下,我便乘着气血还未被封闭的那一刹那间将之解开,他这一指虽点下,却如未点一样。

云翼拊掌笑道:“我早就说过三弟乃是本门智囊,如今可见果然个差,青树,你门可得多学学三叔的榜样。”

劫后重逢的欢喜,大获全胜的得意,瞬息间又被仇恨代替,云翼目光转向盛大娘,面上笑容便消失不见了。

易明、易挺早已自沈杏白怀中抢过水灵光,铁青树解开了云婷婷穴道。

云九霄一足将沈杏白踢到盛大娘身侧,道:“大哥要将这两人怎样?”

云翼嘶声道:“杀!杀!杀!除了杀,还能怎样?”

云九霄道:“就在此地动手?”

云翼切齿道:“就在此,就在此刻……”

但就在此刻,一种母子天性感应,却使得生具至孝,一直晕迷不醒的盛存孝突然醒了过来。

他虽然始终晕迷未醒,却仿佛早已知道一切事的演变,方自醒来,便挣扎着爬起,嘶声道:“若要杀家母,先杀了我吧!”

云翼还未答话,易明、易挺早已蹼地跪下。

易挺道:“盛大哥虽然不幸生为大旗门之敌,却始终未曾做过残害大旗门之事,老前辈切切不可出手。”

易明道:“盛大哥非但不能算是大旗门之敌,反与铁中棠道义相交,老前辈看在铁中棠面上,也不能出手。”

云翼双拳紧握,木立不动。

铁青树嘶声道:“其子之善,并不足偿其母之恶……”

易明哀叫道:“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

铁青树狠狠一顿足,再不说话。

一时之间,众人群相默然,但见云翼胸膛起伏渐渐剧烈,但闻云翼呼吸之声渐渐粗重……

突然间,一个人分开长草,走了出来。

众人心情激动间,竟谁都没有留意到这人是怎么来的,此刻骤然吃厂一惊,退后半步,转目望去。

此人一身青衣,云鬓蓬乱,面容虽生得秀丽动人,但眉宇间却带着份茫茫然的痴呆之色。

她骤然见着这许多人,既不欢喜,也不吃惊,更不害怕,反而歪了歪头,嫣然一笑,道:“原来有这么多人呀!”

易明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你。”

那少女颔首笑道:“不错,是我,不是我是谁呢?”

云翼厉声道:“你是谁?”

那少女道:“我是谁?……哦!对了,我是冷青萍。”

云翼变色道:“冷青萍?你莫非乃冷一枫之女?”他此刻也已想起,这少女正是年余前,到那荒间古庙中去通风报讯之人,只是比起那时来,她已不知苍老了多少,憔悴了多少,骤然间竟难以认得出她了。

冷青萍歪着头,茫然道:“冷一枫……嗯!不错,他是我爹爹,我方才还用鞭子抽过他……嘻嘻!女儿打爹爹,你说好玩不好玩?”

他竟自嘻嘻笑了起来,但众人心中可全无半分笑意,呆呆的望着她,亦不知是惊异,还是怜悯。

冷青萍眨了眨眼睛,茫然笑道:“你们是谁呀?我……我好像认得你们,又好像不认识,好像见过你们,又好像没有见过……”

突然举起手来,用力打着自己的头,恨声道:“头呀头呀!可恨的头呀!有些你明明该记得的事,为何会突然忘记,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她越打越重,越打越响,云婷婷委实忍不住了,一步窜了过去,一把拉着她的手,道:“你是见过我们的,那日我们在古庙中,若非你来,我们……”

冷青萍拍掌笑道:“哎呀!不错,古庙……古庙……”

云婷婷道:“对了,古庙,你可记得了么?”

冷青萍道:“当然记得,那古庙好好玩呀!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还有两个人在打架,飞来飞去。”

云婷婷道:“我说的不是这古庙,是那日……”

冷青萍道:“是的是的,我不骗你,那古庙真是好玩极了,红的墙,黄的瓦,就好像是……是黄金似的。”

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但是又是失望,又是为她悲哀,云婷婷更是满眶热泪,位然欲涕。

云翼叹道:“此女只怕已疯了,念在昔日之情……唉!让她走吧!再与她多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九霄心念一动,突然道:“且慢。”

云翼奇道:“你要留住她,为什么?”

云九霄沉声道:“痴呆之人,有时说话最是可信。”

云翼更奇道:“这……这又怎样?”

云九霄且不答话,转身道:“冷姑娘,那古庙你可是方才去过?”

冷青萍颔首笑道:“对了,我刚从那里出来。”

云翼摇头叹道:“这草原上哪有什么古庙,只怕她是……”

云九霄摇手打断了他的话,又自问道:“在那古庙中打架的人,你可瞧见了?”

冷青萍道:“自然瞧见了,瞧的可清楚哩!”

云九霄道:“他们是何模样?”

冷青萍又歪起了头,沉吟道:“他门……哦,对了,他们一个是男,一个是女……那男的还是我爹爹的师父哩!我可不能告诉别人。”

她明明已告诉别人,还说不告诉别人,心神之痴迷实已可想而知,众人唏嘘间,却又吃了一惊——飨毒大师原来在那里。

云翼动容道:“和他动手的,莫非是花二娘?难怪他两人始终不曾露面了……冷……冷姑娘,古庙在哪里?”

冷青萍笑道:“就在那里,左转,右转,再左转,再右转……头一低,再左转……再左转,还是左转……”

云翼苦笑道:“莫要转了,你带我等去吧!”

冷青萍突然以手掩面,呼道:“我不去……我不去……我再也不去了。”

云翼叱道:“你为何不去?”

冷青萍道:“那地方虽好玩,可也可怕得很,四面都好像有鬼……鬼!鬼!有好多鬼!我不去……不去……”

云翼顿足道:“这……这……唉!”

云九霄突然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在骗人。”

冷青萍道:“不,不,我没有骗你。”

云九霄道:“你明明没去过那地方,根本不知道它在哪里,所以才不肯带我们去……这是个骗子,我们莫要理她。”

冷青萍道:“我不是骗子,我……好,我带你们去就是了,但……但我可再也不愿进去,我要在门口等着,行么?”

云儿霄喜道:“只要你带路,进不进去,全部由得你。”

冷青萍道:“好,走吧!”

缓缓转过身子,缓缓走入草丛。

众人此刻都已隐隐约约的猜到,那神秘的古庙中,必定隐藏着有某些秘密,见她一走,都忍不住跟了过去。

云九霄悄声道:“这两人……盛……”

云翼沉吟半晌,顿足叹道:“纵要取她性命,也不可当着孝子之面。”

云九霄低声道:“小弟也正是此意。”

目光转处,只见易明抱着水灵光,易挺已扶起盛存孝,又瞧见有个妇人——孙小娇,正俯着望着沈杏白出神。

他一眼瞧过,当下唤道:“青树,你过来。”

铁青树转身而回,道:“三叔有何吩咐?”

云九霄道:“你抱起盛大娘,若有变故……”

语声突顿,立掌一砍,方自接道:“你懂得么?”

铁青树道:“弟子省得。”当下俯身抱起盛大娘。

盛存孝嘶声道:“多谢兄台……多谢各位前辈,在下,在下……”长叹一声,黯然垂首,无言的随着易挺走去。

云九霄目注孙小娇,道:“这位姑娘……”

孙小娇回眸一笑,道:“你可是要我抱他么?好!”不等云九霄再说话,便抱起沈杏白,跟着易家兄妹向前行去。

云翼皱眉道:“你怎么要她……”

云九霄截口笑道:“大哥放心,小弟自会紧跟着她的。”

冷青萍以手掌分拂长草,当先而行。在这危机四伏的草原中,她竟是走得安安逸逸,仿佛在散步似的。

跟在她身后的一行人,却不免有些提心吊胆,但事已至此,也只有往前走得一步算一步了。

只见她走上一段路,便要转个弯。

云翼皱眉道:“草原之中,何须转弯。”

云九霄苦笑道:“既是要她带路,也只有由得她了。”

云翼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但闻风九幽呼啸叱骂之声,又已到了近前:“卓三姐,算我服了你了,你竟要怎样?说吧”

又听卓三娘尖细的语声道:“你骂够了么?”

风九幽道:“小弟怎敢骂三姐,小弟……”

卓三娘道:“你不敢骂我,方才骂的是谁?”

风九幽道:“方才……方才骂的是我自己,我是个混帐,畜牲,我不是东西,我里里外外都不是个东西。”

卓三娘道:“以后呢?”

风九幽道:“以后三姐说什么,小弟就听什么,三姐要我翻筋斗,我就翻筋斗,三姐要我吃粪,我就吃粪。”

卓三娘道:“你若口是心非,又当如何?”

风九幽道:“那……那就随便三姐怎样。”

卓三娘道:“随便我怎样,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风九幽道:“我说的,全是我说的,三姐,姑奶奶,你饶了我吧!这家伙不是人,我好歹也是人,我怎跑得过他。”

卓三娘笑道:“好,随我来吧!”

这些话自风中传来,时远时近,时而飘忽不可闻。

说到这里,众人只见跟在毒神后那淡灰的人影,突然趋了前去,身形一闪间,便已掠在了风九幽前面。

等到众人再瞧时,三个人都已不见了。

云翼叹道:“闪电卓三娘之名,果然名下无虚,若单以轻功而论,只怕连夜帝、日后都未见能赶得上她。”

云九霄微喟道:“闪电卓三娘,轻功本无双,飞擒双燕子,踏水波不扬……错非是她,别人又怎能将风九幽如此戏弄?”

云翼道:“只是……不知道她向风九幽借去的‘家伙’,究竟是什么?若说是人,世上又有什么人能撄毒神之锋?”

云九霄接道:“若不是人,那又是什么古怪东西?”

云翼道:“天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第三十一章 往日泪痕第七章 惊 变第二十八章 斯人独憔悴第三十三章 毒神之秘第二十章 魂飞魄散第三十七章 祸福无常第十五章 惊闻碧落第二十二章 拳中有奇第九章 荒祠冷语第三十九章 天崩地裂第九章 荒祠冷语第七章 惊 变第十章 寒水香舟第二章 司徒笑的笑第三十章 人间惨剧第二十三章 各怀异心第三十九章 天崩地裂第三章 生难死易第二十一章 武道禅宗第三十八章 因祸得福第三章 生难死易第三十八章 因祸得福第二章 司徒笑的笑第三十九章 天崩地裂第二十三章 各怀异心第四章 空谷幽兰第三十三章 毒神之秘第二十章 魂飞魄散第十九章 九天仙子下凡尘第二十八章 斯人独憔悴第二十八章 斯人独憔悴第十八章 英雄铁炼钢第五章 死神宝窟第二十二章 拳中有奇第二十三章 各怀异心第三十七章 祸福无常第二十一章 武道禅宗第二十一章 武道禅宗第三十七章 祸福无常第三十五章 铁血柔情第三十七章 祸福无常第二十九章 阴错阳差第三十二章 夜半歌声第三十五章 铁血柔情第二十三章 各怀异心第十七章 履上足如霜第二十八章 斯人独憔悴第二十九章 阴错阳差第三十一章 往日泪痕第三十七章 祸福无常第五章 死神宝窟第三十九章 天崩地裂第二十一章 武道禅宗第十二章 恩仇问苍天第四章 空谷幽兰第二十六章 无语问苍天第十七章 履上足如霜第二十二章 拳中有奇第二十四章 重重隐秘第二十八章 斯人独憔悴第二十三章 各怀异心第三十章 人间惨剧第二十五章 多情空余恨第五章 死神宝窟第十八章 英雄铁炼钢第二章 司徒笑的笑第三十四章 悲歌断肠第七章 惊 变第十七章 履上足如霜第九章 荒祠冷语第三十三章 毒神之秘第二十六章 无语问苍天第四十一章 草原之猎第十三章 英雄铸剑第三十章 人间惨剧第四十一章 草原之猎第八章 明珠索魂第三章 生难死易第十七章 履上足如霜第五章 死神宝窟第十四章 艳姬忏情第十章 寒水香舟第二十九章 阴错阳差第四十一章 草原之猎第三十三章 毒神之秘第二章 司徒笑的笑第三十一章 往日泪痕第三十章 人间惨剧第二十九章 阴错阳差第四章 空谷幽兰第八章 明珠索魂第十四章 艳姬忏情第十二章 恩仇问苍天第二十二章 拳中有奇第十七章 履上足如霜第十四章 艳姬忏情第四十一章 草原之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