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这样说,陆一茜心里一喜,抬起头看他,一脸骄傲倔强的样子,“爸,虽然苏家势力不小,可我们陆家在S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干嘛要怕他!我就是看不惯他老是欺负你的样子!”
长叹一口气,陆兰城真的是有苦难言,这事情不想让她知道,但如果自己不说,到时候难保苏寒会全抖落出来,他从来都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皱起眉,陆一茜看出父亲的为难,她是不过问,但并不代表一点都没有察觉,“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没有,怎么可能!”干笑两声,掩饰着他的尴尬。
他的反应更让陆一茜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爸,你到底瞒了些什么?如果不是有把柄在他手里,你干嘛要那么怕他?苏老头子再有钱,我们也求不着他,干嘛要看他的脸色?他刚才那哪是提亲,分明是逼婚!爸爸,你在怕些什么?”
陆兰城挺直了腰板,声音也提高几分,“笑话!我怎么可能会怕他,你别多想了,我只是不想大家扯破脸皮面子上下不来。你也知道,苏家和我们一直都是有生意来往的。”
“爸……”拖长了声,陆一茜表示着她极度的不满,“你要是不肯说,我就直接去问苏老头子,我才不怕他,想娶我做他们家儿媳妇,做他的大头鬼梦!”
说着,转身作势要走,陆兰城连忙拦阻道,“一茜,别去!”
“爸,你到底在犹豫什么?”转过头,陆一茜盯着他问道。
“唉!”陆兰城习惯性的掏出烟斗,摸了摸烟袋里面已经空了,摩挲了两下,将烟斗放下,有点怅然,“一茜,有些事,也许是时候告诉你了。”
听他这样说,陆一茜知道父亲终于肯说出隐情了,立刻坐直了身体,认真的看着他。
顿了顿,他似乎在思索着从哪里开始说起,停了许久,才缓缓道,“说到底,都是一个贪字啊!”
皱了皱眉,她有一点不太明白。父亲是文化人,本本分分做学问,家中虽说不是多么的大富大贵,但是也称得上是衣食无忧的富庶之家,父亲一向也是乐天知命的人,这个“贪”字,实在是沾不上边啊。
对上她困惑的目光,陆兰城知道她在想什么,苦笑了下,“一茜啊,你要明白,人的贪念是无止境无范围的。不是只有贪财贪色才叫做贪,有时候,人的爱好嗜好一旦过了界,也会变成恶魔般的贪念啊!”
“爸爸你是说,你的古董?”想来想去,陆兰城此生最大的嗜好也就是这个了,可是……这跟贪有什么关系?
点了点头,陆兰城接着说到,“要不是认识了苏寒,也许爸爸这一生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了。”
抬起头,眼神空幽,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陆一茜没有打断他,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爸爸这种眼神这个表情,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当年我在拍卖会上认识了苏寒,那时候以为他只是一个很能干的商人,他手上有很多珍稀的古董,常常会拿来给我鉴赏,一来二去,也就熟了。”陆兰城现在颇有些悔不当初,只是,为时已晚!
“后来,他时常就会送我那么一个两个,刚开始我退却了几番,几次以后便也就收下了。我根本没有想到,这是他一步一步设下的套。再到后来,我发现越来越不对劲。他拿来的古董不但珍贵,而且来历似乎也不明朗,我问过几次,他只说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并且许诺,会从中挑出一些赠与我。”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发现上了贼船的时候,可能转身也已经来不及了。
陆一茜听得直皱眉,终于忍不住打断他道,“那些古董,是不是盗……”
后面的那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陆兰城给打断了,“听爸爸说完。”
闭上嘴,她不再插话,静静的等他继续说下去。
“有一次,我发现其中一个古董是汉代古墓里的珍品,我有点怕,于是跟苏寒说,我不做了。”他深吸一口气,把烟斗凑近嘴边咂巴了两口,虽然里面连烟丝都没放,好像这样能缓解下他的压力,“但是苏寒说,我和他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如果我现在收手,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跟他一起下大狱!但是如果我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下去,能得到的好处是无穷尽的。”
“所以,你就继续帮他做下去了?”陆一茜想也不想的说道。
听到这里,她心中也有八九成明白了,只是觉得又可气又惊怒。没想到,父亲居然跟犯法的事沾边,最重要的是,居然就这样被苏寒牵制住了,她的傻爸爸啊,他当初听了苏寒的话,这辈子就摆脱不了了。
“爸,你怎么能信那个卑鄙小人的!”陆一茜猛地站起身,控制不住的愤怒。
“我不是信他,只是抽不了身了!”一手捂住脸,陆兰城似乎对那段往事不堪回首,再抬起头看着陆一茜道,“更何况,他说的也没错。要是我去揭发他,我也逃脱不了关系,你和皓庭都还小,你们妈妈又过世的早,要是我进了监狱,你们姐弟俩怎么办?”
陆一茜冷哼一声,“爸,你也是为了那些古董吧?”
脸上闪过一瞬的怔忡,陆兰城似乎有一点愧疚之色,不过让陆一茜惊讶的是,他倒是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我承认,也有一部分因素在里面。毕竟那些古董有很多都是我生平从未见到过的,现在不但能近距离的看到,摸到,甚至可以据为己有,这对我而言,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果真是一个贪字害死人!
想了想,陆一茜接着问道,“那这些事,弟弟也不知道了?”
“嗯。”陆兰城点头,“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这辈子都不想让你们姐弟知道。我希望你们都能快快乐乐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你认为,现在还有可能吗?”
听完这一切,陆一茜心中的怒火居然出奇的平息了许多,没有那么愤怒的感觉,冷静下来,倒是有几分隐忧。
“一茜,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爸爸绝不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陆兰城信誓旦旦的说道。
陆一茜摇了摇头,“爸爸,你自己也说了,你现在跟苏寒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跳不脱。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你的把柄,如果你不答应他,他怎么会放过你!”
虽然她很不情愿,但是也不能不顾及爸爸,毕竟,他真的是很疼自己。
“我也想过了。他手里是有我的把柄,可我们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我手里也一样有他的把柄。要是他把我逼得太急了,逼人太甚,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芒,陆兰城在别的事情上可以忍让,但是若要他把一双儿女的幸福做赌注,他宁可拼了这条老命。
眼睛里有点涩涩的,陆一茜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转过头,状似漫不经心的吸了吸鼻子,然后道,“爸,你傻啊!苏寒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陪他鱼死网破么?再说了,你最多只是从犯,他才是主谋,他干了这么多年,没准早就被盯上了,你且等着他垮台。”
摇了摇头,陆兰城叹息道,“没用的!苏寒在S城嚣张了这么多年,难道凭他一个人就能做得到吗?还不是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想要扳倒他,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说的也是!能在这行干这么久而屹立不倒,没有点黑幕势力,怎么可能这样长久的撑下去。
想到这里,陆一茜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脑中一激灵道,“爸爸,苏寒在S城的势力这么大,那阿卓他有没有……”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他是否也一样沾上了身。
心里突然无比的矛盾,如果他沾上了身,这无疑不是什么好事,只怕是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可如果他没有沾上,那他就是苏寒的眼中钉肉中刺,现下的情形便和她的距离愈发远了,他们之间更是不可能,盯着陆兰城的嘴巴,有点后悔问出这一句。
陆兰城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傻丫头,还是放不下?”
“爸……”叫了他一声,她有些不习惯说这么煽情的话,以眼神制止他继续问下去。
笑了笑,陆兰城果然跳过这一段,说道,“苏寒倒是想攀上的,他本来是想借助贺兰家的势力,尤其是贺兰卓的权力,更加肆无忌惮的借助巡航的掩护,能够把古董更方便的运出,这样在海关那一方面简直是畅行无阻。只可惜贺兰卓也是个固执的人,这关系没有攀成,梁子倒是结下了。”
“那……阿卓岂不是有危险了?”她紧张的问。
“你满脑子都是他,一茜啊,这么多年了,爸爸从不插手干涉你的感情生活,一直由着你,可这也该是个头了吧?他要是真的对你有意,何至于等到今天这步田地?”陆兰城终是忍不住再次提起,劝解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