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放火烧西蜀军营?!”妧妧皱眉:“荒唐!”
姜婠好不容易收了野兽回去, 他们这么做,岂不是惹怒西蜀?
妧妧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离落雁城不远处的一处村庄, 自从野兽肆虐, 村中人逃的逃, 死的死, 整个村庄荒芜一片, 连虫鸣雀啼都几欲不闻,寻了些干净的农舍,便暂时歇下了。
薛笠也吃不准渊明太子是何用意, 看看身旁的男子,目有问询。
“我就是要逼他们。”渊明太子神色淡淡:“我们太被动了。”
女娲石究竟有多少神力他们不清楚, 与其这么焦灼的等着, 还不如让西蜀将底牌亮出来。
“父皇临终时, 跟你说过女娲石的事。”
他目光缓缓落在妧妧身上,妧妧移开眼, 轻咳一声:“父皇跟我说的。”
她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你不愿意说,我不逼你。”渊明太子微顿:“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薛公子,麻烦你趁着夜色尽早派人过去。”
“我明白了。”
见薛笠离开,妧妧一脸狐疑看向渊明太子:“薛笠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
南楚东吴表面结盟, 心下怎会没有各自心思, 这次渊明太子提出火烧西蜀军营, 不说姜婠会不会使用女娲石, 薛笠等人贸然闯入, 怕是九死一生。薛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这么听渊明太子的话, 一定是渊明太子承诺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过几天婉儿就知道了。”
渊明太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随意道:“禹王呢?”
“他在房里休息着。”妧妧忽然想到一事,提议道:“西蜀这次攻来不是打着殿下犯上的名头么,如果交战时把禹王推出去,会怎样?”
“胜者才有权利编写历史。”渊明太子低低一笑:“到时候他们杀了禹王,我们头上的帽子便又多一顶了。”
妧妧皱眉。
渊明太子道:“明天我们的军队就会到了,你跟我们一起去。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罢。”
他负手离开。
她手指慢慢收拢,皱了眉头。
“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送命。”
薛笠等人借着夜色一路赶到西蜀军营,万籁寂静,他们警惕的留意着动静,随着薛笠一声令下,开始行动。
“起火了!”
众多大帐烧起了熊熊火焰,叫喊声一片,薛笠等人正欲撤退,忽然被士兵团团围住。
“杀出一条血路来!”
众人大吼,挥刀砍去。
士兵不断增多,薛笠身边一个个倒下,他大喝一声,愤而冲出一条血路。
身后士兵紧紧跟随,他慌不择路,冲进一处大帐。
大帐中氤氲着淡淡药味,薛笠刚喘口气,肩膀忽被人拍了一下,他眼神一厉,挥刀砍去。
“是你。”
刀锋止在佟行之脖颈处,已微微泛了红,薛笠将刀收下,正欲说话,忽听大帐外有纷杂脚步声而来。
“佟大人,有人夜袭,我们奉命搜查!”
佟行之掀开了大帐一角,薛笠盯着他,手中刀刃握紧。
如果佟行之敢暴露他,他不介意拉他垫背。
“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人往那处跑了。”
佟行之指向一处。
“往那边追!”
脚步声渐渐远去。
佟行之回到大帐中,神色温和:“过会在走吧。”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想,她不会希望你死。”
提到她,他的神色无比柔和起来,带着轻微的叹:“她会怪我的。”
薛笠神色复杂:“你指的她,是六公主?”
“是。”
“我听说她伤了你。”
佟行之苦苦一笑:“习惯了。”
他话里伴着几分无奈,还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宠溺。
薛笠眸中神色难辨:“没动静了,多谢。”
他掀开帐幔,左右瞧了瞧,快速离开。
“走这么快……”佟行之微微摇头,“我还有事没说呢。”
“婠儿!”
三皇子慌忙而来。
姜婠神色酡红,似乎刚刚被吵醒,她披了件外衣:“怎么了?”
“被南楚的人夜袭了!”
“南楚……”姜婠呆了呆:“他们在哪?”
“还没有查清楚他们在哪落脚。”三皇子斟酌了一下言辞:“婠儿,是时候放野兽了。”
攻下南楚,他们势在必得。
姜婠道:“妧妧呢?”
“不知道,可能回去了吧。”
三皇子有些敷衍。
姜婠怔怔的看着他,知道他没说实话。
指甲嵌在肉里,姜婠低头:“我放了野兽,你们打算怎么做?”
三皇子一顿:“趁胜追击攻下南楚。”
“野兽已经为你们开路不少。”姜婠容色淡淡:“剩下的,你们西蜀的兵是白养的么?”
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三皇子低声:“婠儿,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我会的。”
她模样有些疲惫,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一只手碰上她的额头,姜婠惊疑抬眼。
三皇子神色温和:“没有发热,是哪里不舒服?”
“我……”
好多话堵在胸口,姜婠垂下眼帘,鼻间有些酸楚:“我很好。”
“可是……”
“时候不早了,三皇子早点离开吧。”
她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有什么东西梗在心口,三皇子苦笑:“那我先走了,婠儿早些休息。”
离开姜婠的大帐,三皇子皱眉踏入另一人的帐中。
有些事情,是该好好跟大皇子说说了。
薛笠一路奔回村庄,推门而入,只见屋中坐着一人,他神色一顿。
“回来了。”
妧妧揉揉酸涩的眼睛:“我给你上药。”
条件简陋,上次野兽袭来,是侍从帮他上药,那些臭男人,下手没轻没重,粗心的紧,薛笠的伤口都感染了,若不是他命大,熬了过来,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这次夜闯西蜀,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看在他搭救她的份上,她就帮他上药好了。
薛笠神色一动:“你帮我上药?”
“嗯。”
妧妧很专业的把纱布草药摆了出来:“脱衣服吧。”
“男女授受不亲……”
妧妧眼一瞪:“都什么时候了?”
她都不介意,他一个男子还扭捏什么,跟佟大人一样酸腐。想起佟行之,她不由一怒,好个佟行之,心眼这么小,她不就刺了他一剑吗,竟然还当起了西蜀的军师进攻他们南楚?真恨当时没捅他心窝子。
妧妧咬牙。
“脱衣服!”
薛笠不解妧妧为何一下变了脸色,还当是自己不配合惹了她生气,愣了一下,快速将衣裳扯开。
他的伤口血肉模糊,新的旧的,触目惊心。
妧妧倒吸一口冷气。
乖乖,这可比佟大人那次惨多了!
也没见他哼几声,真能忍。
妧妧目光敬佩的看着他,真汉子呐。
薛笠移开眼,脸有些红:“怎么了?”
“没。”
妧妧给他擦拭伤口,皱眉:“陈渊明给你许诺了什么,命都不要了?”
薛笠闷闷一笑,没有说话。
妧妧轻哼一声,给他绑纱布时故意勒紧,他疼的龇牙咧嘴,倒是没有叫唤,妧妧道:“嘴可真硬。”
总归没有在为难他了,给他敷好药,妧妧道:“你伤的太重了,我待会把人参给你拿来,你切成片含在嘴里,补补气。”
薛笠顿了下,见妧妧端着一盆血水要走,出声叫住她:“妧妧。”
“怎么?”
“你身体不好,人参不用给我。”
妧妧皱眉:“谁跟你说我身体不好?”
薛笠一怔:“是渊明太子……”
“他好端端的跟你说这个干嘛?”
薛笠面上升起一阵不自然红晕,低低咳了几声还来不及说话,听妧妧自顾道:“他心眼多,没准想什么法子使坏呢。”
她忽觉得薛笠和自己同病相怜起来,好心道:“放心,我可不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人,我药材多着,你吃完了我在给你。”
“多谢。”
妧妧嫣然一笑:“你休息吧。”
刚准备回房去拿人参,忽听有人道:“婉儿。”
“你还没睡?”
妧妧一脸狐疑,他莫不是在盯着自己?
“去禹王屋里和他说了会话,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渊明太子解释:“你刚从薛公子屋里出来?”
“他受伤了,我帮他上药。”
瞧见渊明太子眉眼间有种说不清的意味,妧妧没好气道:“想什么呢,他救过我,我帮他上药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你这么看我。”
妧妧狠狠瞪他:“最好没怎么。”
她总觉得他没好事。
渊明太子不在意一笑:“薛公子受伤了,你好生照顾是对的,他是东吴人,对他好点,对我们有益。”
“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妧妧懒得在和他多说。
她想对谁好就对谁好,关他什么事?
回到屋里翻出人参,妧妧想想还是决定明天让渊明太子给薛笠好了,免得他又说什么利不利益的。
难道和人相处一定是因为对方对自己有用么?
她才不要和他们同流合污。
将人参丢到一边,妧妧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
“啊!”
睡不着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