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会和时,只见慕云微买了好些东西,妧妧嘴上不说什么,目光却止不住的往他们那去瞧,佟行之递过来一串冰糖葫芦,妧妧挑眉:“佟大人这是干什么?”
佟行之无辜道:“这是特地给妧妧姑娘买的。”
妧妧不信,她偏过头道:“嗟来之食,不要。”
佟行之道:“真的不要?”
“不要。”话音未落,却看佟行之低头咬了一口糖葫芦,妧妧神色微异,啐道:“不要脸!”
“妧妧姑娘自己说不要的。”
佟行之怡然自得,咽下口中之物,含笑微微:“味道不错。”
妧妧瞧他一眼,哼了一声,目有鄙夷。
哪有男子喜欢吃糖葫芦的?还是一个三品侍郎,真让人笑掉大牙!
这番一想,心下越发瞧他不起。
慕云微瞧瞧他们二人,心思微异,先前的高兴劲一下也淡了去,圆场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罢。”
众人回了府,已到晚膳的时候,妧妧向来不喜和他们同桌,便和姜婠一同回了房去,佟行之几人坐下,看看满桌菜色,他似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唤了下人过来低声嘱咐。
慕云微坐在他身旁,隐约倒听得妧妧姑娘几句,意思猜的大概,又想起他今日所为,只觉所食索然无味,佟行之瞧见异样,含笑问她:“怎么了?”
慕云微气鼓鼓瞪他一眼,此时左右除却江云湛外也无他人,她忍不住道:“表哥今天很奇怪!”
佟行之微顿:“哪里奇怪了?”
“表哥原来……原来不爱吃糖葫芦!”慕云微涨的满脸通红,说出来都觉得难以启齿,她和佟行之自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也没见佟行之喜欢吃糖葫芦呐!
佟行之摸摸她的脑袋,若无其事道:“噢,所以才试试。”
不试怎么知道这般有趣。
他无奈一笑,夹了她最爱的丸子放到碗里,温声道:“食不言寝不语,快吃罢,都要凉了。”
微煦的日光自窗棂懒懒洒下,盈满半室,佟行之斜倚在踏上,手执书卷,眉目慵懒,听得一阵悉索脚步,他眼帘微抬,低低笑道:“云湛,如何了?”
江云湛垂首:“大人所料不错。”
“我们歇在陵州多日,想必早就按捺不住了。”佟行之放下书卷,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下颌微抬:“我们去会会唐大人罢。”
春日微醉,妧妧和姜婠于亭中闲聊,远远瞧见某处几人,她神色微顿,低声嘟嚷道:“阴魂不散。”
姜婠顺着她的目光去看,顿了顿:“佟大人在那下棋。”
妧妧给姜婠递过来一块糕点,岔开话题:“姐姐,来尝尝。”
姜婠接过糕点轻咬一口,入口酥软甜香,心中喜欢,轻声道:“这是什么?”
“榛子酥。”妧妧自个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微微皱眉,拿了手帕擦擦嘴角,将那块糕点放至一旁。
姜婠道:“妧妧不喜欢?”
“上次吃着觉得还不错,这次尝尝虽然味道没变,可我想到那佟大人,心里总是不舒服。”见姜婠疑惑,妧妧索性将张来福一事说了,末了忿道:“虽说法不容情,可罪魁祸首本就不是张来福。这当官的不体察民情,不为百姓做主,事后才义正言辞的说你这做的不对,要判决,当真可恶。”
姜婠抿唇一笑:“佟大人倒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他不也没做什么么?”
“他哪有没做什么,张来福他是不追究了,可还逼迫我答应他一件事。”
妧妧有些烦闷,心中万分懊悔卷入张来福一事,她当初就应该不管不顾,直接告诉佟行之的,张来福怎样跟她什么关系?
姜婠伸手又拿了一块榛子酥,微微含笑,未有言语。
棋盘之上,胜负已分,佟行之似笑非笑:“唐大人,你输了。”
唐宋哈哈一笑,摆手道:“佟大人棋艺高超,下官服气。”
佟行之淡淡一笑,将黑子放回棋盒里,道:“唐大人心思不在,今日便算了罢。”
唐宋面色微红,拱手道:“确实有一事想问佟大人……”话到一半,有些难以启齿:“听说佟大人将‘喜煞’从牢里带出和妧妧姑娘同住,还带了二位姑娘去庙会游玩……这不知是谁嚼舌根,都说大人是被妖女迷了心窍,下官不信,想着大人必定另有打算,不知可有用的了下官的地方?”
佟行之面色如常,微微含笑看着唐宋道:“本官并没有其他打算。”
唐宋没想佟行之说的如此直接,顿了一下才接口道:“那不知大人打算何时前往京城?”
佟行之道:“唐大人觉得本官该什么时候前往京城?”
唐宋额上微微冒汗,他心下自然希望佟行之越早走越好,只是这话怎好当面提出,伸手擦擦头上的汗,准备说上几句场面话,无奈清楚佟行之隐有所察,心虚万分,半天说不出话,只得道:“佟大人,请不要为难下官了。”
这一句话带着无奈的喟叹,话里何意虽没说清楚,佟行之心下已自明了,他微微一笑,凑近低语:“唐大人想置身事外固然好,只是世间事事难全,唐大人好自为之。”
言罢,正襟端坐,朗声道:“既然‘喜煞’事了,本官也该回京复命了。”
唐宋心中微舒,恭敬拱手:“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目送唐宋离去,佟行之摩挲着手中白子,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不经意落至一处,微微一笑,起身掸掸衣袍,道:“云湛,我们去见见妧妧姑娘罢。”
缓步走来,见桌上榛子酥用的不多,佟行之微笑道:“妧妧姑娘吃腻了?”
妧妧只低头把玩着手中之物,闻言抬首,不置理睬。
佟行之自顾在她身旁坐下,道:“张掌柜听说妧妧姑娘爱好榛子酥,倒是忘了每天吃着早就没有了新鲜劲。”微顿,他温声道:“妧妧姑娘现在想吃什么?桂花小点,牛酥饼?”
妧妧瞧他一眼,冷笑:“佟大人可真闲。”
她对他向来这种态度,佟行之也不恼,不经意瞧见下她手中把玩之物,意有所指道:“妧妧姑娘似乎要置办几身新衣了。”
妧妧面色一红,将从衣裳上取下的红线紧紧捏在手心,若无其实的站起身拉姜婠走,佟行之面色如常,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刚端起茶水还未入口,只见妧妧又匆匆跑来,也不搭理他,径自低头找物,佟行之道:“妧妧姑娘可是找那条红线?”
见妧妧看来,他朝一处努努嘴:“在那呢。”
以妧妧的角度,刚好被糕点碟子等物遮挡左瞧瞧右瞧瞧都没看见,不由又以为是佟行之寻自己开心,瞪他一眼,继续寻找。
佟行之无奈笑笑,将那红线拿到手上,还来不及说话,忽听妧妧一声惊呼,妧妧叫道:“你不要碰它!”
佟行之一怔,妧妧从他手心中快速拿回红线,狠狠瞪他一眼,拿了手帕擦拭红线,宝贝的模样着实好笑。
佟行之收拢手心,手心残留着一丝嫩滑肌理的触感,他轻轻咳了几声:“妧妧姑娘……”
他本想说明自己是好心,不料妧妧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平白碰了一鼻子灰,佟行之颇有几分尴尬,偏头看看,只看身旁的江云湛眼观鼻鼻观心,他干笑一声,解释道:“妧妧姑娘性子直爽,性子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