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威深深看陈烟,“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烟一甩披风,又狠狠瞪一眼长歌,离去前,她丢下一句话:“我是一军主帅没错,但在那之后,我首先是个女人。”
平威向长歌抱了抱拳,也跟着走了。
这个时候,长歌才完全放松自己,一下就彻底跌落进床里。还有,对于那两人的对话,她表示理解无能。
然后,长歌就伸出右手来,在阳光下看自己的手。方才,自己伸手挡匕首的时候,手上一甩,是甩出了些痒痒粉的,不知有没有甩上那个陈烟的身呢?
长歌被困在这一间厢房内,他们倒是没短了长歌的吃穿,且来给长歌送吃食的都是些孔武有力的成年壮男,长歌也就不用愁如何取得新鲜壮男血了。
自那日的冲突后,那个陈烟和平威就不曾出现在长歌的视野中了,他们好似忘了长歌这个人的存在,好似要一直一直把她关下去……
如此这般大概过了十来日,这一天晌午时分,终于有人推开了长歌的房门。
来人是两个孔武有力的年轻兵士,他们撞开门后,不由分说提了长歌就走,把长歌一提就提去了城门口。
长歌这才发现,原来,她是被带入城了。
可这城内的布局与人事都不是她熟悉的,感觉不像卫国的城池呢。
这么想着,城门下,长歌骤然一抬头,就看见了城门的阙楼上,一面大旗随风招摇,那大旗上赫然写着一个“陈”字。
此刻,她在陈军中,被困于陈国的城池之中,受陈人的桎梏。此刻,长歌方有了一些当人质的感觉。
这感觉……一点也不拉轰。
长歌被身后粗鲁的兵士推搡着上了城门之上的阙楼。
阙楼高耸,北风呼呼吹来,吹得长歌睁不开眼睛,她险些脚下一个不稳,就要自台阶上跌下去。幸而,她稳住了自己。
登上了阙楼,天地尽数开阔起来。
只一眼,长歌便看见了苍茫的天际,雪色的高原,还有,城下密密麻麻的大军。
“把她带过来。”是那个陈烟。
陈烟一身利落军装,她负手而立,飒爽英姿直逼人眼。
长歌四下里一环顾,暗道不好,那个平威不在。
那个平威虽然是掳走她的贼人,但长歌有一种感觉,他不会伤害她。而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陈烟就说不准了。长歌本能地觉得,这个陈烟对她有很大的敌意跟防备。
力量悬殊,长歌轻易便被推搡去到了阙楼的边缘。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怕自己脚下一个不稳,就要从这城楼上载下去,如若那般,那可真是要同四叔永别了……
果然这个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四叔呢。
陈烟一挥手,就有一个兵士亮开了嗓门朝城门下吼,“卫太子这兵临城下的本事果然了得,太子攻城前,且看一看这是谁?”说罢,就一把扯过了长歌的身子。
长歌被他扯得一个趔趄,整个人猛地往前一跌……
人倒是没跌下去,只不过,那么一下,发带送了,她那一头长歌散落下来,被城楼上的北风一吹,就全乱了。
长歌觉着自己这会儿肯定像个疯婆子。还有,她这披头散发的邋遢样子,卫衍、卫衍他还会认出她来吗?
长歌是看过那些两军对峙,人质威胁的话本的。这些话本里头,那些人质一个比一个精乖,或足智多谋可逢凶化吉,或伶牙俐齿舌战全军,再不济,为了不连累自己的国家,那人质也是要两眼一抹黑,自个儿往城楼下跳的。
可长歌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想跳,她怕死,她还没活够……
长歌的视线往城楼下扫去,那黑压压的军队排列齐整,一面大旗迎风招展,煞有霸气的一个“卫”字叫人狼血沸腾,可是,她还是没胆往下跳。
长歌觉着如果他们对她动刑,她搞不好就成了一个通敌的叛徒。这个时候,她不禁庆幸自己肚子里没啥秘密。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城下的军队自当中破开一条道,六军之中就有一人打马向城门下而来。
那人黑衣红马,北风吹起他宽大的衣袍,他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马儿的步子亦是不急不缓。
那人近了,更近了,长歌就眯起眼来,看阳光下那人的身影。
马蹄扬起,溅起城门下的尘烟点点;马儿嘶鸣声响,这响声空旷寂寥,竟隐隐有几分肃杀的味道。
那人的身影笼罩在光中,他的脸叫人看不真切。但是,长歌可以听见他的声音。
“太子殿下事忙,不知城上的诸位可愿卖本王一个面子?”那人声音清朗动听,就仿佛寒冬里的一抹暖阳,霎时就照得长歌身心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