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男人也已沐了浴,他换了一身更加飘逸出尘的白袍,独自坐在窗边的榻上,在对月饮酒。
长歌一进门便看见了他的大光头!
他的光头委实引人侧目,真心不是长歌存心要揭他的疮疤。
对于长歌对着他光头不放的*裸眼神,苏行恍若未觉,只让她过去。
长歌犹豫了一瞬,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重要的是,身后的侍女极听话,她们非常积极地把长歌送去了她们主子的跟前。
一近前,长歌便闻见了男人身上那清冷的竹木芬芳。沐浴过后,他身上还带了些清新的水汽。长歌忍不住就悄悄看了他一眼,他的样子,还真是可与那笔挺的傲然修竹媲美上一番的。
长歌在悄悄看他,苏行却是明目张胆看她。那无所顾忌的眼神倒叫长歌一惊,心说他不会是真的要对自己那啥吧?她是觉着没这个可能没错,因为他长得比她好看多了,她不觉得自己有让他强那啥的资本。可眼下看他微眯的眼,若有所思的神色,长歌不确定了。
她后退一步,心说怎么忘记了某人说过的“男人都是急色的*上脑的物种”的言论。这下该如何是好?
逃?
必然是逃不掉的。
长歌心内虽然紧张成了一片,但良好的习惯叫她下意识就板起了一张面瘫来。在曾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面瘫脸是她最有力的自保武器。
苏行看了一瞬,就别开了眼去。如果长歌没有看错的话,方才,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是嫌弃。
嫌弃?
对她?
他嫌弃她?凭什么啊?
苏行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下一瞬,清淡中带着疏离的声音就回响在了室内:“真是丑啊!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换了。”
长歌先是愣愣不能反应,接着低头看自己。然后,她面瘫着一张脸回头,对身后那个自以为是老大的矫情侍女道:“我就说不该弄这一身花枝招展的样子吧。看,你们老大生气了吧。”
矫情侍女一秒钟变小青附体,脸色铁青铁青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知罪。”瑟瑟发抖。
于是,重新回去梳妆打扮。
这一回,梳妆的房内,长歌成功将连带着矫情侍女在内的七八个侍女赶了出去,惟独留下了那个笨笨的莲儿。
长歌嘴角一咧,果然偶尔做做坏人的感觉好爽!
长歌玩弄着台上的梳子,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嘴脸对垂首不语的莲儿道:“过来,替我梳头发。”
莲儿先是一抖,继而乖乖过来,轻手轻脚替长歌解头发。
烛光的映照下,镜子里头,模模糊糊就映出长歌同莲儿的脸来。身后的侍女低眉顺眼,明明该是个老资格的侍女了,却偏偏做一副小可怜状,想不被人欺负都难。长歌心说左右大家都欺负你,也不差了我这一回。
于是,她便假意咳嗽了一声,用聊家常的语气随意道:“你们爷和夫人,感情甚好吧?”
莲儿在长歌密密发丝间动作的手就是一顿,脸上就现出了纠结的神色来。
长歌摆手道:“我随便问问,你不方便说就别说了。”
莲儿赶紧道:“不是的,爷有交代,要对姑娘知无不言。”
长歌心说那人会这么好?
莲儿又道:“只是,夫人同爷的感情……很复杂,像奴婢这样子的下人外人,是说不清的。总之,爷他心里……很苦。”
长歌托着下巴“哦”了一声,她心想:原来,那个人有妻子了。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着的陈烟吗?
不多时,长歌便换了一身装扮:一袭嫩绿色的裙衫,如雨后春笋般清新;乌黑的浓密的发间斜插一根银白色簪子,俏皮又不失几分女人味。
对于自己的手艺,莲儿显然很满意。
望着镜子里头的自己,长歌叹了一声:怎么看怎么像一颗大白菜啊!
再次见到苏行,仍旧是在他的寝房内。
趁她换衣裳的时机,这人也梳妆打扮了一回么!
长歌的第一眼照例落去了他的脑门上,咦,光头没了?哦,这人戴了一方头巾。那一方头巾与他身上的白袍同一个色系,只在靠近额头的地方镶了一层明黄,明黄的当中又有一颗莹白的宝珠。宝珠低调而奢华,有点晃瞎长歌的眼。头巾挺长,同他的白袍相得益彰。
长歌眯起眼来,她仿佛已能想象,若这一方头巾换做一把长长墨发,那该是如何引得姑娘们癫狂啊。果不其然,她身边的那个莲儿侍女眼中就现出了迷恋之色。
这是个鳏夫!还是个对亡妻念念不忘的鳏夫!
长歌提醒自己。
这个时候,长歌脑中白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个事情:如果自己真和这人的亡妻相像,那他抓了她来,不会是要对她……
长歌立时换上了一张面瘫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