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林施恩后,原本愁眉不展的钟石已经是心情大好,意气风发,看得马家瑞和任若为两人目瞪口呆,均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问题解决了!”看着两人期盼的神色,钟石微微一笑,并没有多做解释,宽慰了一句之后,就迈步朝着门外走去“明天早点来上班,看着炒家们是如何一败涂地的。”
丢下这句话之后,钟石的身影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当中。
“找到资金了这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的任若为,转过头对着马家瑞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就找到资金了?也太容易点了吧?主啊……”
“应该就是刚才那个人!”马家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真是没有看出来,那个红脸的家伙竟然这么有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老板如此以礼相待。算了,回家睡个好觉,等着明天的决战吧!”
两人又收拾了片刻,就各自回家不题。
……
“来,来,来,给你们两方介绍一下,这位是此次帮助我们的天域基金的创始人,钟石钟先生。”
钟石离开天域基金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不远的港府大楼,在那里,他要和岑印权、任毅刚等人商讨明天的策略。
刚一进门,钟石就看到除了岑、任两人外,偌大的办公室内还有另外两人在场,站在岑印权左边的这位身形较长,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板寸头显得整个人尤为精神,微微眯起的双眼时不时地迸射出精光,紧闭的嘴唇和刀削般的轮廓则透露着一股坚毅和勇气。当他站在那里,整个人流露出的气质就犹如一柄刚出鞘的锋利宝剑,慑人的气势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而在岑印权右边的这位,气势则完全相反。这是位三十岁左右,相貌英俊的中年人,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一丝不乱,浅黑色的西装异常修身得体,而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则给他添上了几分儒雅的气质。最为重要的是,自从钟石进门之后,这位的脸上就挂上了真诚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忍不住就生出亲近的念头。
就在钟石打量两人的时候,这两人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钟石。在见面之前,岑印权已经将钟石的基本情况原原本本地介绍给了两人,他们也对钟石有了个基本的了解。不过在看到本人之后,他们还是大吃一惊。
蓬松的如同鸟窝的头发,乌黑发青的眼圈,一看就知道没有休息好。脸面还算是光洁,但是穿着就有些不堪了,身上随意套着的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牌西装,上面甚至还有斑斑点点的污渍,而且在里面,还刻意穿着的是一件t恤。天呢,这家伙就不知道找一件衬衫吗?
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两人自然都懂,所以他们均是面不改色,相反心中均是生出了好奇之心,暗暗想道:这样的年轻人,街上几乎是一抓一大把,怎么就能够让金管局和他合作?
岑印权和任毅刚见过钟石很多次,对于他的不拘小节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两人自然不以为忤,当钟石到了之后,岑印权连忙向两人介绍了一番,随后又向钟石介绍道:“这位是来自华夏人民银行的汪雪红副行长,他是中央政府专门派来协助我们保卫香港的最高负责人。另外这位是罗良罗副行长,他来自华夏银行的燕京总部,也负责这次保卫香港股市的行动。”
在他右手边的是汪雪红,左手边那位气质儒雅的则是罗良。
“原来是从燕京来的贵客,有失远迎,实在是对不住!”钟石快步走向前,伸出手和他们紧握了一番,随后解释道“实在抱歉,刚才在公司处理收尾事宜,让两位贵客久等了。请坐!请坐!”
汪雪红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落座之后,淡淡地说道:“钟先生可是好口才。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好像不是您的地盘,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有失远迎’呢?”
此言一出,钟石的脸上笑容就是一滞,再看向这位汪雪红时,发现对方已然转过头去,不与自己的目光对视。这一下钟石就弄不明白了,对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呵呵,都一样的!”眼看着气氛有点尴尬,任毅刚赶紧站起来打圆场“钟生是香港人,两位不辞辛苦地从燕京赶来,自然是我们的贵宾。”
“我记得好像钟先生是不久前从大陆移居到香港的吧,手续上还有些不清不楚呢!”汪雪红显然并不买任毅刚的账,依然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香港已经回归了,说到底,大家现在都是华夏人,就不要分什么你我彼此了。”
“不知道汪先生此次前来,到底是打算和我置气斗嘴,还是打算维护香港繁荣稳定的大局的?”汪雪红两次三番的挑衅,已经让钟石心中有些动怒,只不过又不好发作,他只好先将话挑明。同时他心中暗自纳闷,自己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和这位汪雪红也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就会引起这家伙的不满了?
他却是忘记了,这并不是两人之间的恩怨,而是思维模式上的不同。说到底,这位汪雪红身居体制内的高位,天生就对私有经济有种排斥,连带着也看不起钟石这个人,而且在他内心深处,也不认同目前港府和天域基金达成的协议,因此一见面就对钟石明枪暗箭地嘲讽了一番。
钟石这是躺着也中枪。
一说到正事,汪雪红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在和身边的罗良对视了一眼之后,就郑重其事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这一次前来,是受了中央的委托,前来狙击国际炒家对香港市场的攻击。要知道香港的稳定繁荣,不仅仅是香港的事情,更关系到中央整盘棋的战略。所以我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钟先生能够将明天的工作交给我们来做,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钟石脸色不变,心中却暗暗吃惊,看了看岑印权和任毅刚,发现两人均是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当下就有了几分明白。
虽然和天域基金达成了协议,但是也要给内地方面一个交代,岑印权和任毅刚左右为难,只能将皮球重新抛给钟石。
“当然可以,如果你们可以的话,明天的工作就由你们接手!”钟石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大有深意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能够和炒家们抗争到底?”
“这个就不劳烦您挂心了!”由于没有想到钟石竟然如此痛快地答应下来,汪雪红的脸色先是一变,随即眼角眉梢都翘了起来,喜形于色,想了想之后,又补充道“当然,我们很感激你之前所做的工作,如果你还有什么额外要求的话,可以在现在提出来,我们会根据情况作出适当的补偿的。”
“补偿就不必了!”钟石一摆手,脸上笑容不变“我不缺这点钱,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反正我现在已经是局外人了,就是不知道汪先生可不可以替我作答一下?”
“当然没问题!”说话的人是罗良,只见他满脸堆笑,近乎示好地说道“钟先生既然如此深明大义,我们自然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我们能够齐心维护香港繁荣稳定的大局,相互之间坦诚也是应该的。”
对于罗良,钟石还是颇有好感的,只不过现在双方处于一个对立的立场,钟石自然也不会再客气,当下冷冷地说道:“我想知道,你们为了明天的市场,预计了多少的资金?还有,即便炒家们八月份失败了,但是如果在九月、十月或者以后任何一个月份卷土重来,你们将如何处理?另外,如果让香港的英资知道,华夏内地的官方资本大举进入香港股市,正在暗地里吸纳他们的股份,万一引起他们的恐慌,甚至是导致他们的撤离,到时候你们将如何自处?”
一连串的发问如同暴风骤雨般的重拳,每一拳都恰好击在了对方的软肋上。
汪雪红和罗良的脸色顿时变了,两人窃窃私语了良久,最后才由罗良回答道:“还是由我来回答这些问题吧。第一,我们为这一次的救市,足足准备了500亿港币的资金,你没有听错,就是500亿港币。第二,如果炒家们卷土重来的话,我们有足够的信心将他们再次击溃。第三,相信在港的英资企业会有这个觉悟,不会因为我们的吸纳而撤离香港这块宝地,毕竟我们这也是纯粹的商业行为。”
原本他刚开始说的时候还面带微笑,但讲着讲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显然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套解释很牵强,难以说服别人。
“真是好笑,太好笑了!”钟石自然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给对方,立刻大加讽刺道“500亿港币的资金就敢救明天的市场?你们是在开玩笑吗?你知道我光是今天下午最后的十五分钟就投入了多少资金吗?足足有100亿港币!根据我的估计,如果明天没有100亿美元的话,根本救不了市场。另外,你所说的有足够信心再次击败他们,难道是想让香港市场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这样的冲击吗?只有一劳永逸,才能够真正地解决这些外资的忧患。很可惜,你们做不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就可以做得到。另外,如果真的让汇丰的高层知道你们在偷偷吸纳他们的股票,我相信他们会毫不犹疑地将大厦搬回英国。”
汇丰总部的大厦,在修建之初就采取了可拆卸的模式。据称当时的设计师将这栋大厦分拆成数个模块,在万一的情况下,这些模块可以拆卸后装船运走。而如果汇丰撤离香港,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这一点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
痛快淋漓地宣泄出心中的不满之后,他又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岑、任二人“既然都走到这一地步了,港府就应该无条件地支持我。要知道,我已经为明天的市场足足准备了800亿港币。如果我还不行的话,再让他们出手好了。另外,如果真的把我逼急了,我不介意明天把手头上400亿的股票全部抛售出去!”
说完之后,顿时全场一片安静。任毅刚还想站出来打圆场,但他嘴唇嚅嗫了半天,最终还是颓然地放弃了,在这个时候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说什么大义?繁荣安定?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利益!”最后,钟石不屑地瞧了早已经是目瞪口呆的汪、罗二人一眼,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明天我将继续护盘,如果你们胆敢入场的话,我一定给你们好看。我钟某人盯上的东西,别人休想从我的手里夺走!”
说到底,或许中央政府此次让两人带着海量的资金前来,的确有救护香港市场的意思。只不过两人到了香港之后,才发现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在他们前头入市,馋涎于可能救市成功后的巨大利益,两人这才搬出了中央政府的名头,想要软硬兼施地让钟石退出去,谁不想这个小子一眼就识破了两人的计谋,甚至还反过来威胁一番。
被钟石道破了心思的汪雪红和罗良面色通红,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同时心里又暗暗吃惊,如果这一次真的因为他们的贪欲而闯下弥天大祸的话,两人万死都恐怕难辞其咎。
从这一点来说,钟石的威胁,却是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只不过还没等他们有所表示的时候,就看到钟石竖起两根手指,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点了点两人后,随后扬长而去,根本就没给他们下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