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邻府,中堂坐了,迪娅去煮茶。
赵柽看丽雅娜扎一身白裙,手上捧着那本檀公策,美目有神,定定瞅他。
赵柽不由笑道:“上官将军果然好学,真是佩服。”
丽雅娜扎莞尔道:“纵使好学,又怎比得上李将军胸怀锦绣,包罗万象,无所不知?”
赵柽摇头道:“哪里来这许多词,怕是住得久了,杂书看多了。”
丽雅娜扎道:“杂书倒是没看,那日之后走遍城中书铺,也未见第二本檀公策,与几名店家攀谈才知此书之难得,又言道李将军知晓全部三十六策,竟无人肯信,这才知将军博学,世所罕见。”
赵柽闻言哈哈大笑道:“这就是了,上官将军知道难得,莫说民间,便是庙堂军中,又有几人识得全部?不过……我所知只有三十五策,倘真全本三十六,那倒是颇为遗憾。”
丽雅娜扎看着赵柽,似笑非笑道:“我与一名店家言语,乃是庐州城几百年老店,言道檀公策每六为一套,暗合六六之数,六六三十六,数中有术,术中有数,阴阳燮理,机在其中,机不可设,设则不中,李将军,可是如此?”
赵柽不动声色,眼神飘忽看向外面天上白月光,月光如水,月华似练,他道:“大抵是吧……”
赵柽“哦”了一声,片刻后见丽雅娜扎走了出来。
说完眼睛瞄向小银铃,瞅了再瞅。
敌战计,无中生有、暗渡陈仓、隔岸观火、笑里藏刀、李代桃僵、顺手牵羊。
赵柽忽地想到方腊,方腊身为中原明教教主,在这方面的号召力肯定还要远高过丽雅娜扎,就不知如今帮源洞中,已经招纳了多少明教教徒。
丽雅娜扎道:“依你身份,平日里怎能少得歌舞,若是少看,真不知都做些甚么。”
这三十五策丽雅娜扎已经学过胜战计前六策,剩下的分别是:
“咳……”赵轻咳一声,缓缓道:“最后一套我只知五策,另外一策闻所未闻。”
赵柽想了想,这已是不少,投降过去的哪里又能个个接触到,然后再招纳入明教。
下面的裙子并不及地,衬着白如雪玉的曼妙小腿,最下面那不盈一握的纤处系了串小小银铃,光着细致如霜的纤足,踏着美妙欢快走出来。
丽雅娜扎道:“李将军,城内戒严,近几日经义却是不能开了。”
灵活时仿佛一条小蛇,可以自由地扭动,完全没有刻意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白莲。
赵柽点头,微微思索了下,开始讲起敌战计的六策。
并战计,偷梁换柱、指桑骂槐、假痴不癫、上屋抽梯、树上开花、反客为主。
丽雅娜扎双颊飞霞,道:“我要去换身衣裳。”
赵柽道:“总要欣赏了上官将军舞姿才好。”
赵柽笑道:“我不知此策,大抵失传了。”
赵柽道:“一千多人里有多少禁军?”
赵柽纳闷道:“为何要换,这不挺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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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雅娜扎微微一笑:“真的想看?”
迪娅低头道:“给二位将军抚琴。”
赵柽道:“上官将军看甚么?”
丽雅娜扎闻言嫣然一笑:“李将军传策,小女子献舞,岂会食言。”
赵柽讲完六套名称和大概意思,才开始说三十五策的名字。
败战计,空城计、反间计、苦肉计、连环计、走为上。
赵柽笑着点头。
丽雅娜扎嫣然道:“好,还请李将军移步琴房。”
曲子不停,丽雅娜扎如美丽蝴蝶,又似婀娜多姿的红柳枝,细致长眉,眸子明净清澈,鬓上的花朵,腰间的丝带,曼美的舞步,繁响的铃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飞转。
这时迪娅送来茶水,赵柽端起吹去上面浮沫轻轻喝了一口道:“那我就……传上官将军这檀公策第二套的六计?”
丽雅娜扎忽然轻声道:“李将军若是喜欢看小女子跳舞,回头再跳与将军就是。”
丽雅娜扎道:“比你在东京看的那些歌舞还要好看?”
“诡诈多端?”赵柽笑道:“如何诡诈?难不成还能用出花样来?”
赵柽笑道:“这有何难,不过上官将军,之前城楼内可是说好,闻回鹘有舞惊艳,婀娜多姿,我心向往之,上官将军不致令我徒劳往返吧?”
丽雅娜扎道:“李将军,我想先知道这檀公策六六之数的全部名称。”
丽雅娜扎道:“已有近三千人,军中一千多。”
赵柽道:“这……不太一样吧?我倒是觉得明教在庐州暗暗吸纳教徒,才能算是。”
丽雅娜扎道:“既然六策为套,李将军所不知晓的一策份属哪套呢?”
丽雅娜扎闻言,原本清冷神色忽然一动,莞尔起来,顿时屋内仿佛百花盛开,看得赵柽目光不由直了一直。
赵柽扬了扬眉,道:“军中这么多?”
他道:“庐州事毕,禁军的人我带走,其他我不管,不过……最好不要交给中原明教的教主,左右你还要待上一段时日,自家带着就是。”
赵柽点头道:“真的好看,欲罢不能。”
赵柽道:“上官将军想知道吗?且坐过来说。”
赵柽闻言摸了摸下巴,仿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赵柽瞧她一脸认真模样,仿佛好读蒙童,在等夫子讲经解义,不由点头道:“好,那就先讲这胜战计三字的意思……”
莲花的花开瓣颤,小鹿的疾走惊跃,孔雀的高视阔步,舞姿尽致,尽态极妍!
足足一两刻钟,那乐曲才歇下,丽雅娜扎也停下舞步。
这时迪娅弹起了琴,却是支欢快的曲子,仿佛林荫鸟语,绿草芳菲,丽雅娜扎微微一动,那纤处的小银铃声音悦耳,随着曲子跳起舞来。
混战计,釜底抽薪、混水摸鱼、金蝉脱壳、关门捉贼、远交近攻、假道伐虢。
赵柽一顿,摇头道:“怎能相比,且我平日里极少观看歌舞,迪娅……给你家将军煮壶茶来。”
赵柽想了想道:“那就说给上官将军听,檀公策共有六套,分别是第一套胜战计,第二套敌战计,第三套攻战计,第四套混战计,第五套并战计,第六套败战计!”
丽雅娜扎在后道:“无有曲乐如何做舞,李将军还请进。”
丽雅娜扎身子微微一停,道:“若是得那一策,便不摘了。”
攻战计,打草惊蛇、借尸还魂、调虎离山、欲擒故纵、抛砖引玉、擒贼擒王。
赵柽摇头笑道:“不是六六之数,乃是三十五策。”
赵柽纳闷道:“哪有这种事情,依我身份,怎会没事牵羊?”
赵柽眼皮跳了跳,另外一策?甚么另外一策,你这不就是吗,还来问我?
就算我有心告诉你,现在亦是绝不能说,否则岂不是中你之计?
他道:“待此间事了,归东京后派人仔细打探,可得那一策也说不好。”
赵柽摇头道:“败战之计,用好极难,为何檀公策要标注秘本兵法,始终不刊印流世,就是因为这种兵法与其它不同,一但流传多了,被太多人研究得知,作用就会变小,使用出去难免被人瞧破,其中败战计犹是如此。”
他隐下了美人计不说,觉得这计十分不好,怎能用这计呢?男的用不好,小娘用……更加不好!
“哦。”丽雅娜扎眨了眨眼睛:“失传了?那真是太可惜,这败战计乃是死中求活,败中取胜的计策,光听名字就知道其中每一计都有神鬼莫测之机。”
丽雅娜扎道:“我觉得李将军的顺手牵羊使得随意巧妙,怕不是之前常用?”
赵柽笑道:“这怎会忘,其实我亦是想知那一策,毕竟三十六策只学三十五,总是缺憾。”
丽雅娜扎道:“禁军占了三成,约莫四五百名。”
“原来如此……”丽雅娜扎点了点头:“还请将军不吝赐教,足小女子心愿,小女子万分感激。”说完,一双美目看向赵柽。
却是换了一身回鹘的传统裙装,颜色艳丽璨目,那小衣乃是半袖,露出一双皓腕如雪,纤指似玉。
待说完之后,丽雅娜扎沉吟片刻道:“败战计中少一策!”
三十计,说白了就是玩弄人心的谋略!
迪娅小声道:“公主喜练武,却少跳舞。”
赵柽沉默几息道:“如今共有多少人?”
赵柽笑道:“如此甚好。”
丽雅娜扎道:“那就三十五策。”
丽雅娜扎点头:“原本就是流民草寇,为了吃饭跟随王庆,若是明教能让他们吃饱饭,自然会选择明教,而不是随着王庆造反。”
片刻,迪娅煮茶回来,丽雅娜扎换好衣裳,依然白裙如雪,两人坐下饮茶。
原是这琴房还有内间赵柽不知,见丽雅娜扎走去,赵柽看向迪娅道:“上官将军在回鹘时常跳舞?”
赵柽干笑两声:“这哪里能算,顶多是顺手牵羊罢了!上官将军想多了。”
丽雅娜扎低声道:“比如李将军当下潜入庐州,岂不是与瞒天过海同理?”
赵柽合扇抚掌,笑道:“如此甚好。”
丽雅娜扎嫣然一笑:“那李将军稍坐,我去换衣。”
丽雅娜扎忽地轻移纤雪,眸含秋水,颜色若花,微微上前几步,声音娇娆道:“将军,那败战计中的另外一策是什么?”
赵柽愣了愣:“抚琴做甚?”
丽雅娜扎道:“那李将军给教徒讲甚么相亲相爱一家人,算不算得趁火打劫?”
赵柽走进琴房,见里面还是之前样子,去了椅子坐下,迪娅来到琴后,他看丽雅娜扎一袭白裙,道:“上官将军你……”
六策讲完,并没用许久,只是半个多时辰,这檀公三十六策与普通兵书不同,里面不讲排兵布阵,不讲战前战后,直接具现计谋,乃为直指人心。
忽地,那如月般的面颊蒙上面纱,纤雪足踝处戴着银铃儿,踩着节拍婆娑,舞姿如梦。
她走出几步,小银铃清脆,赵柽看着那纤细白皙,忽地道:“铃铛不摘了便是。”
丽雅娜扎瞅他道:“还请李将军讲解第二套敌战计。”
迪娅闻言呆了呆,站起身低头小碎步走出。
丽雅娜扎一双眸子剪水瞅他:“真的好看吗?”
赵柽深吸了口气,道:“上官将军太谦虚了。”
赵柽抚掌道:“飘然旋转回雪轻,似风扭动醉银铃,小垂手后柔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
丽雅娜扎微微思索,随后道:“请将军释义名称。”
赵柽不由喉头微动,丽雅娜扎踩着舞步来到他前面,然后轻轻转了一个圈,俏脸微红道:“许久不跳,李将军莫要见笑。”
尤其败战六计,几乎就是耍弄考验人性,什么是败中取胜?既然已经败了,大势所压,又如何取胜?
想要再取胜,只有操纵人心!
丽雅娜扎闻言看他片刻,道:“还请将军莫忘此事。”
她道:“其它计策,李将军何时讲解?”
丽雅娜扎听完敌战计后沉思良久,随后双肘支在桌上,托腮看向赵柽。
时而轻盈时而如春燕展翅,欢快时似鼓点跳动,缓慢时如低音琴声,高兴时似小鸟雀跃。
赵柽站起身向外面走,待二人走到琴房门前时,见迪娅站立,赵柽不由道:“小丫头在此何事?”
丽雅娜扎道:“李将军稍等片刻,我去里面换身衣裙。”
丽雅娜扎望向赵柽,睫毛闪动,道:“我却不那样觉得,所谓数中有术,术中有数,阴阳燮理,机在其中,机不可设,设则不中,就是说不能单从计策名字上去使用,要千变万化,诡诈多端才是。”
丽雅娜扎道:“我又能带去哪里,普通城内百姓不说,大抵都有生计,时常联络着就是,那些军中人不同,若不是送去中原明教教主处,吃喝不上,我这里没许多银钱来养。”
赵柽皱眉,这却是个问题,他思想半晌道:“此事待我仔细琢磨,总有办法解决,只是人不能送去那边。”
丽雅娜扎闻言,美目看着赵柽,道:“听将军就是。”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看月上中宵,赵柽起身离去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