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王城元和殿偏殿中,杂乱的灯火无风乱飘,感觉随时都可能熄灭。
寝台之上的秦晋国王耶律淳额上包一块黄绸帕,几个面上绣着龙凤图案的引枕垫住他的背脊,再加上几名宫女在旁扶持,好容易才使他可以勉强保持一个半坐半卧的姿势。
李处温听得召唤匆匆走进殿内,见耶律淳这般模样,心中暗想为何国王身体会这么每况愈下,最近这段时间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
李处温出生在燕云之地,从小受的是辽国的教育,对大宋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其实所谓的解放汉人,那只是大宋王朝的一厢情愿罢了。
象李处温、郭药师这种在燕云之地长大的汉朝,因历史原因,虽然种族没变,但是生活习性、价值观念和中原的汉人早就大相径庭。
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思想为主,大宋笃定汉民想回归,而辽人则认为这些汉人绝对会不接受大宋的侵略。
畸形的地理位置,决定了燕云人民畸形的心理,李处温向宋朝示好,只是挂着的羊头罢了,自己更在意的是能将狗肉以极好的价格卖出去。
感受到殿内这种气氛,李处温觉得自己的选择非常的明智,狡兔三窟,有大宋可为后路,自己虽在风雨飘摇的大辽,一样安如泰山。
“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不会去当大辽的殉道者。估计今天萧观音就会把军政大权全部托负给我吧!”李处温和儿子李爽对当前形势进行无数次分析,怎么算计大辽都没有一丝希望。
萧干有勇无谋,被阻在白沟前线,耶律淳已经这样了,身体想完全康复几乎不可能。
燕京城除了自己,已经没有可以领军的人物了,萧观音有些权谋和威望,可惜是个女人,文妃萧瑟瑟则完全不知兵,虽然生了一个历害的晋王,此刻恐怕正跟着天祚帝在末路狂奔吧!
偏殿内布置也是杂乱无章,不过耶律淳旁边那个女人还是那么的艳光逼人,虽然穿的是平时衣裳,但她的身体就是语言,就是图画,将偏殿种种的秽气一扫而空。
虽然她的闺名带着些宗教气息,但谁都知晓辽国萧观音是以艳出名,连天祚帝也曾用白居易的两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对她表示轻薄的赞美,并且经常利用各种借口把她召进内廷,以便饱餐秀色。
她虽然并不以特别放荡出名,当然也不是一个女圣人。她懂得怎样利用自己身上的优点来获取主观上希望得到的东西。
李处温看着萧观音此时平静的神色,躬身问安后规矩的侧立在一旁。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沉得住气。
只要这个兵马都元帅到手,儿子李爽又是禁军总管,无论内外城都在自己掌握之中,这么大的功劳,想必童太尉以及那位慷慨无比的官家一定不会亏待自己。
宁作鸡头,不作凤尾,虽然去了大宋,官职上比现在会小很多,但大宋的繁华岂是朝不保夕的辽国所能比拟的。
政治投机家自古不少,李处温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萧观音看着李处温那谦恭的神色,想着林牙给自己说的那些话,心中也是百折千回,权衡利害。
“李卿,将李爽也招来殿内,国王有要事相商。”
李处温从女人这话中,听出了一丝讨好的口气,大辽权贵在危急时刻终于放下了架子,对自己这个南面官的态度有了大转折。
“女人终究是女人,可惜如此女人自己是无福消受了,也不知会便宜大宋那位权臣!”
看着跨剑而入的李爽,萧观音承认自己有那么一刹间的动摇,李爽长的太帅了,特别是身着甲胄那副身姿,对成熟女人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李处温当然能看出萧观音眼神中的迷恋,心中暗自得意,儿子和萧观音眉来眼去也来自于自家的授意,现在即然决定投靠大宋,这个女人自然是无法享用。
得失之间,李处温看的非常清楚。
李爽看着萧观音的眼神也是赤裸裸的欲望,大局定下来之后,自己一定要先把这女人按在床上狠狠发泄,不然一定会抱憾终身。
萧观音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讨好的味道,让人感觉到在压力下她已经六神无主。
“宋兵压境,金兵破城,我大辽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不知李卿何以教我?”
漂亮女人一副谦卑口吻,可以让男人雄性气质更好的勃发。
“依臣观之,燕京必不可守,左企弓、虞仲文、康公弼之流都是降金派,想我等对女真人已经卑躬屈膝,但金国根本不为所动,所以臣提议降金不如降宋,辽宋本是兄弟之邦,当可患难相助。”
萧观音仿佛早知道李处温会这般说话,嘴角上散发出一丝诱人的笑容。
“不知我夫妻降宋后,能得到什么待遇?”
一句话将女人那无助的心理展示得淋漓尽致。
李处温心中嗤之以鼻,现在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时侯,哪里还管得了这么许多,何况投宋后很多事本不是自己能够做主。
嘴上却又是另外一段话,“太尉已经给下官明示,只要燕京能降,高官厚禄必不可少,国王和王妃自然还是封王。”
用别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戴,这对李处温来说就如同放屁一般自然和轻松。
女人面上浮出了欢喜的神情,双手却渐渐紧握成拳。
没有人是傻子,这么大的空头支票,只能证明李处温说话没经过大脑,
自家在他心中就是那份投名状。
看了看面露微笑看着自己的李爽,女人觉得那笑容不似从前那般温暖,而是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长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晋王和林牙洞若观火,也许他们的承诺才是真实的。
不再犹豫,萧观音在李家父子诧异的目光中拍了拍手,就见殿后转出一人,厉声喝道。
“我契丹族数百年的辉煌,尔等忍心拱手相送?南人果然是心怀叵测不可信任。”
这话犹如一把抹布,将李处温父子脑海中的花花世界一瞬间抹得乱七八糟。
李爽手按佩剑侧目看向来人,却是北面招讨使耶律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