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守城到现在知道此人是谁,正是慕容智的副将韩重安,慕容守城今天刚见过面的。
慕容守城藏在草丛,见韩重安对自己的父亲如此情深,心中感动,正犹豫要不要出去相认,只听韩重安又道:“大哥,你走后,小弟一直派人寻找夫人的下落,可是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小弟相信夫人还活着,还一定为你生下了儿子,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护公子啊。”
慕容守城听完韩重安一席话,泪水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只听韩重安继续说道:“田七雄啊田七雄,当年你随夫人远去的时候,我就叮嘱你,一定要给我来信,可是为何到现在了还没有你的消息。你若保护不好夫人,那就是白当了多年将军的亲卫了。”
慕容守城心道:田七雄是父亲的亲卫,后跟着母亲到了守城谷,呆了十年,既然他和韩重安有约,为何没有告诉韩重安便不可而知了。正想着,只听又有脚步声传来,慕容守城更不敢再动。
只见一人,身材高大,也来到慕容智墓前,拜了一拜,只听那人道:“重安兄,我找你很久了,原来你在这。”
慕容守城藏在草丛之中,只见一人过来,不知是何人?只见韩重安站起来一拜,说道:“原来是刺史大人,不知深夜找属下有什么事啊。”
原来来人正是青州主将兼青州刺史石边云。只听石边云说道:“我自从任这青州刺史以来,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今晚忙完公事,实在是睡不着,就想着找重安兄喝一杯,心想重安兄刚从战场上下来,必定在屋中休息,可找了半天却不见重安兄人影,就到这后花园来走走,没想到在这碰见你了,怎么又在怀念故主?”
韩重安道:“跟了慕容将军十几年,哪能说忘就忘了啊,今天晚上无事,就过来陪慕容将军说说话,喝喝酒,你我都是睡不着之人,走,我们到花园凉亭哪里一叙如何?”
石边云道:“甚好,边云已经准备些许小菜,咱们兄弟两个喝两杯。”
慕容守城见韩重安和石边云称兄道弟,心下悲愤,想起母亲曾说的话来,当年爷公在陈桥驿被人斩于马下,动手的人正是石边云的部下。后来围困青州的主将也是石边云,爷公的死,父亲的死都与他有关,若以后石边云落在自己手里,自己绝不轻饶他。
慕容守城躲在草丛中,见二人走到凉亭,石边云已让下人上了酒菜,只见石边云拿起酒壶给韩重安倒上,又给自己斟满,说道:“这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如今亦是盛夏,而你我却睡不着,重安兄你说这是为何?”
韩重安自从认识石边云起,就觉着其胸怀大志,不可小窥。韩重安笑道:“重安睡不着,那是因为心系故主,刺史大人睡不着,那是因为心怀天下。”
石边云道:“重安兄真是会说笑话,我区区一介武将,哪里心怀天下?”
韩重安道:“蛟龙非池中之物,总归是要飞上天的,刺史大人不过四十有五,却为大宋皇帝第一宠将,又掌管天子禁卫,大权在握,前途不可限量啊。”
石边云心惊,压低声音道:“重安兄,这可不能乱说啊。”
韩重安哈哈一笑道:“刺史大人何必如此害怕,属下只是信口胡诌罢了,来来,喝酒。”说着两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慕容守城在草丛中趴着,甚是无奈,不知两人要说到何时,只听韩重安道:“唐朝灭亡之后,军阀割据,战乱不断,就在北方地区而言,先后出现了梁、唐、晋、汉和周五个王朝。与此同时,南方各地又陆续并存过九个割据政权,不知天下为何会成这样,刺史大人对此怎么看?”
石边云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心想这韩重安有谋有勇,若能为自己所用,真是如虎添翼,他这样问看来是要考我了,石边云哈哈一笑说道:“重安兄才是心怀天下啊,这天下之势,我闲暇之时也滤过。在我看来,如今天下大乱,军阀割据的罪魁祸首是那李隆基。”
韩重安道:“唐玄宗,李隆基,这是为何?”
石边云道:“这李隆基溺爱杨玉环,唱歌跳舞还行,若是治理国家还差得远。”
韩重安道:“怎讲?愿闻其详。”
石边云道:“这李隆基做的最傻一件事就是在边疆地区任命了节度使,这节度使在地方那是大权独揽,集行政权,执法权,军权,财政权于一身,这样一个官吏和土皇帝差不多,你想想当朝廷没有力量,管不住他们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韩重安道:“军阀做大,最终割据,刺史大人见识果然深刻。”
石边云喝了一杯酒,韩重安给他满上,只听石边云继续说道:“后来安禄山一人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联合史思明发动叛乱,大大削弱了唐朝的国力,那时的军政大权都在地方节度使手中,朝廷没有兵,于是唐朝皇帝们就继续在各地任命节度使,倚重地方平叛,这进一步扩大了节度使的职权,为之后的藩镇割据埋下了祸患,地方权力越来越大,朝廷权力反而越来越小,最终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韩重安道:“刺史大人真是分析的透彻,我看大宋在圣上的治理下日渐强大,统一天下是早晚之事,若是圣上统一了天下,如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呢?”
石边云道:“这有何难?只要做一件事就可天下太平,那就是尽收天下兵权为圣上一人所有。”忽然想到自己也握着禁卫兵权,这样说岂不是连自己也说进去了,端起酒笑道:“今晚是找重安兄谈心来了,没想到谈的太远了,时候不早了,喝了这杯,你我各去安歇吧。”韩重安道:“韩某天晚上受益匪浅,来,干了。说完两人一饮而尽。”
慕容守城躲在草丛,也不懂两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见两人终于走了,舒了一口气,走出草丛,来到父母墓前跪下,摸着墓碑哭道:“爹爹,儿子来看你来了。”哭了一会,起来从花池里捧出一捧土来,敷在墓堆之上,又郑重的磕了十来个头。
忽然听见有脚步声,慕容守城不敢再久留,说道:“儿子还回来看你的。”穿过草丛,从狗洞里爬了出来,抬头看时,只见满天繁星。陈天时还在原地等他,慕容守城道:“让叔叔久等了。”
陈天时道:“是那二人说个没完,叫花子听的也不耐烦了。”
慕容守城道:“叔叔,你都听见了?”
陈天时道:“叫花子就伏在那凉亭之上,见这二人唠叨不完,老叫花子急不过,唾了不少唾沫星子,哈哈。”
慕容守城暗暗吃惊,自己一直在藏在草丛里,离那凉亭不过几丈远,却没有见到叔叔过去,心里佩服不已。
二人向街上走去,此时的大街上只有他二人,只听袁刚正道:“父母已经拜完,叫花子带你去一个地方。”慕容守城却不知道要去哪,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二人走了半个时辰,慕容守城抬头见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庄园。慕容守城不知道这是何处?看着陈天时。只听陈天时道:“这府邸不是别处,正是你舅舅皇普雄的宅邸。”
慕容守城在守城谷听母亲讲过这个舅舅之事,母亲倒是十分的敬重皇普舅舅,更是千嘱万嘱自己以后见了皇普舅舅一定要好生敬拜,但见皇普舅舅家破败如此,心中不免唏嘘。
忽听陈天时道:“当年叫花子曾来过这里,当时此院满园都是黑衣蒙面人,如今看这景象,黑衣蒙面人早已不知去向。”话音刚落,忽然只见皇普家的大门大开了来,从里面走出几个人来,见那几个人的打扮与普通人无异。陈天时心道这皇普家已经落败于此,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居住?
慕容守城见舅舅家中有人走出来,心中十分想进去一看。陈天时早看出了慕容守城的心思,说道:“叫花子带你来就是想让你知道,这里曾是你舅舅皇普雄的家,你舅舅在江湖上号称“惊天雷”,当年曾救过叫花子一命。如今人去楼去,物是人非,难免让人心中唏嘘啊。”
慕容守城道:“没想到皇普舅舅还救过叔叔的命?”
陈天时道:“说起来就话长了,以后有闲暇了叫花子再慢慢告诉你也不迟,今天咱们既然来了就不妨去你舅舅家看看。”
陈天时、慕容守城进了皇普雄的宅邸,只见院子中杂草丛生,窗户脱落,早已无往日的情景。慕容守城鼻子一酸掉下泪来,说道:“爹爹当年死于非命,母亲如今又不知去向,城儿本来还有一个舅舅可以指望,但看今日的情景,舅舅恐怕也不会在人世了。”
陈天时道:“当年你父亲得罪了宋朝皇帝,慕容一家被定了诛灭九族的大罪,你舅舅自然也在九族之中。只是当年叫花子曾闻言宋军在青州城杀了二十余口,倒没有听说这里面有你舅舅,也许你舅舅还活在世上。”
慕容守道:“但愿如此,城儿十分的想见见舅舅,希望老天开眼,满足城儿这个愿望。”
二人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皇普雄家的后花园,只见满池荷花已经枯萎,池水发出一阵恶臭来。陈天时皱皱眉头,说道:“流水不腐,不流则变啊,可惜看这番景致了。”话音刚落,陈天时猛然的转过头,这一变故惊的慕容守城心中一紧,问道:“叔叔,怎么了?”
只见陈天时目不转睛的盯着花园北墙,北墙下面是一片竹林,风吹而过哗哗之声不绝于耳。陈不时见慕容守城相问,说道:“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也许是这竹林之声让叫花子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