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唐的,本姑娘回府州了。你坏我折家好事的这笔账,他日我一定和你好好算一算。你这千刀万剐的龌龊鼠辈,你这不得好死的腌臜泼才,本姑娘诅咒你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双眼失明,出门被人打断腿……”
“呼”唐宋合上书信叹气道“难得她堂堂折家大小姐能想出这么多不堪入耳的咒骂我的话。”
出了门。唐宋走在大街上,也不知怎么就不知不觉走到了汴河码头。如今看去码头的进出终于通畅了,只是看上去冷清了许多。余得水九州商会的那些手下,脸上写满了沮丧之色,看来为这位老帮主的死去颇为感伤。想到徐锦衣所说,余得水一家三口,连年仅六岁的小女孩都没有逃过毒手,唐宋不由叹了口气:
“汴河的河面上是取之不尽的金钱,而金钱之下就是数不清的骸骨。”
默默在心里为余得水这位对头的死哀悼一番,唐宋便赶去宫里。他没忘记那日传旨太监带来的话,他要进宫面圣了。司天监,如同今日争议颇大的地震局,很适合他以前那种随遇而安的性子。但现在不同了,唐宋不是唐亮,他想要权利。没有牙的狗,叫得再凶也无人害怕。到底该怎么和官家说呢?唐宋苦苦思索,想不到答案。
到了宫门口,正巧遇到了那日为他传旨的太监,唐宋于是笑着迎了上去打招呼:“王公公,别来无恙。”
“哈?”王继恩正在和守卫攀谈,冷不丁的听人一喊,看着面前之人,愣是没想起是谁。半响,恍然大悟道:“哦,唐大人,怎么?是来见官家的?”
“啊哈,正是。”
王继恩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笑道:“那随咱家走吧,官家如今还在御书房。”说罢,就在前面带起了路。
中国的古代,不只是北宋,五品以下的官是没有资格上朝的,到了清朝,这规矩就成了三品以下官员不得上朝。像唐宋这种小官,被赵光义召见,也只能私下相见。唐宋跟着王继恩到了御书房外,王继恩在门外道:“官家,司天监唐宋唐大人到了。”
“进来。”
王继恩向唐宋使了个眼色,唐宋会意,推门进去,一掀衣服跪下道:“微臣唐宋见过官家,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宋进门就跪,赵光义反而被他这行为搞得一愣。其实北宋时还没有这许多繁文缛节,一般除了皇帝封赏时要跪谢,其他时候是不用的,只需要拱手作揖即可。唐宋进门就跪,赵光义反而有些奇怪了,心里只道这唐宋不清楚这些礼节,只好伸手道:“免礼吧。”
赵光义仔细打量了一番唐宋,淡淡道:“汴河的事朕已经吩咐移交三司了,今后,你便不用操心那诸多琐事。”
“多谢官家。”唐宋脸上不悦之色一闪而过,马上拜谢道。
多年的官场生涯,赵光义早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唐宋的细微变化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他对眼前这个八品小官,当真十分重视,如果不是大理寺和武德司那里调查到的一些和此人有关的消息让他疑惑不已,他当真想把唐宋扔到地方上锻炼几年,然后召回朝中重用。犹豫了一番后,他说道:“唐宋,朕知道你心里一定很不舒服朕的安排,不过这就是朕的安排,不舒服也要服从。”
“臣不敢,臣惶恐。”唐宋顿时一阵紧张,生怕惹到赵光义,心里一番计议,说道:“臣对官家的决定没有异议。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官家英明神武,震古烁今。臣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你这都是从哪儿东拼西凑来的诗句拍朕的马屁。罢了罢了。”赵光义真是被唐宋说的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唐宋,事办的漂亮,这话却说得狗屁不通。赵光义又叹了口气道:“唐宋接旨。”
“司天监五官保章正唐宋,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现提拔为从七品太子中舍人,即日上任。”
“额,微臣拜谢官家。”
唐宋愣愣的跪坐在地上,半响指着鼻子道:“官家,臣不用去司天监了?”
“是。”赵光义没好气的对着他说道“不用去了,赶快回去收拾收拾,搬到东宫去,以后跟在太子身边好好掌管东宫的事务。”
跟在太子身边?唐宋口中称谢退了下去,嘴角默默的上扬。
赵光义老贼,敢罢老子的权,等着看我把你宝贝儿子变成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败家子吧。
唐宋走后,赵光义默默的在房间中说了一句:“德玄,你怎么看?”
“官家。”赵光义身后,程德玄从屏风后慢慢走出,皱眉道:“这唐宋确实是个可用之才,微臣看此人也不像会是能作出杀人放火勾当的。不过,臣府中的大理评事王化基所查到的那些线索,这唐宋仍是嫌疑十分大,官家将他安置在东宫,的确十分妥当。但此乃权宜之计,是杀是留,官家还要早作决断。”
早做决断!赵光义听到这里出了神,仿佛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雪夜……
唐宋成了太子中舍人,却无人可以一同庆祝。徐锦衣回了羽林军,寻常无事再相见已经不易;赵从约去了南京,今后能否相见也是看缘分;白马有任务在身,此刻还没有回汴梁。唐宋走在街上,心中空荡荡的,这种孤身一人的感觉他真的十分讨厌。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个去处,于是加快了步伐。
莳花馆,唐宋面前一桌酒菜,他笑眯眯的不停往嘴里塞着菜。芍药十分无奈的抿着酒,看着他道:“你这人真是厚不要脸,对我做了那般事情,还敢回来见我。”
“不是你说欢迎我来喝酒的吗?”
“你喝二两银子的酒,要老娘亲自陪你,唉,我这生意可亏大了。”芍药轻笑道。
唐宋挺起胸膛,说道:“坐在你面前的,是大宋官家亲封的从七品太子中舍人,本官陪你喝酒可是你的荣幸。”
“切。”芍药鄙夷的说道“一个七品小官罢了,就是太子赵元佐来了我这,不花钱也休想本姑娘给他好脸色。”
“哈哈,一会儿自称老娘,一会儿自称本姑娘,芍药姑娘,你今年究竟多大了。”
芍药锤了一下唐宋的胸,佯作生气道:“哪有随便问人家姑娘年纪的,快喝你的酒,然后结账走人。”
“好冷淡,早知道这样,昨天你要强暴我的时候我就从了你了……”
“小黑,牵狗来!”
“别,别。”唐宋喝了口酒幽幽道“马上就要开科举了,天下的士子都要来京,芍药姑娘,你这小小的莳花馆到时可要大赚一笔了。
芍药不在乎的说道:“你是外行人,有钱赚也是那些大的瓦舍,我这莳花馆只有三十几个姑娘,那些读书人还未必看得上。”
“你信得过我唐某吗?”唐宋瞥了她一眼道“看在我们有些缘分的面子上,我可以帮你出几个妙招,保证让你莳花馆大红大紫!”
“就凭你?”芍药狐疑道“你还懂怎么经营瓦舍?”
“略懂,略懂。”
就这样,两人愉快的决定了,唐宋负责给芍药出谋划策,如果有了成效,莳花馆接下来三个月的收入便分给唐宋十分之一。如果唐宋是信口胡邹的,那唐宋就要给莳花馆当一个月的门童。
有朝廷七品大官给我当门童,我这莳花馆说不定真的要火啦!芍药望着唐宋离去的背影,心里偷笑道。